第四十章 德言解惑

虽然成功拿下了赵德言,但是陈宇也并未放松多少,从他的问题中也可以看得出,整件事情的迷雾还是很深的。

第二天一早,陈宇在绿毛的陪同下开始了悠闲的度假。于正常的晃悠不同的是,这一次陈宇要逛遍整个盆地,不能在一根绳子上吊死是他从小就知道的,所以,这里的所有布防,及那九匹狼的具体位置陈宇是必须亲自摸索清楚的。绿毛,正是他最好的导游。

所过之处只要遇到突厥人,不论男女老幼,无一不是一种仇恨的目光看着陈宇。弄得他还真有点不好意思了,毕竟被整个城市的人关注,这还是第一次。

而突厥可汗那里,却是在没有了任何动作。任由陈宇四处溜达,也没有再邀请他吃饭什么的了。至于另外那些突厥的重要将领,也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一整天都见不到一位。

陈宇当然乐得轻松,这种装*打脸的事情,毕竟不合适现在这种情况。

低调的晃悠了一天,陈宇将所有的布防都记在了心中。他虽然在来的路上没有做任何标记,突厥人也十分的小心谨慎,但陈宇还是相信,李靖一定有办法摸到这个盆地周围的。就算没有,他也必须想到离开的办法,否则自己的小命也得留在这了。

一白天的摸索侦查并没有将他的所有精力耗尽,他现在已经在去昨夜约定的帐篷的路上了。和昨夜一样,有一名不知名的护卫,一声不吭闷着头为他带路。不论陈宇和那人说什么,换来的都是沉默。

一样的帐篷,一样的场景,不过今天那个女人并没有来,里边只有赵德言一个人。

不等对方相邀,陈宇随意地坐在了他的对面,拿起他面前的棋子便放在了棋盘之上。

“你想清楚了吗?”在陈宇看来,赵德言最重要的并不是如何打探情报,而是能够过了心里的那一关。到了他这个位置,已经没有什么金银能够打动他了。如果说一定要有的话,那就是民族的情怀吧。

对面的赵德言并没有因为陈宇的无理而有任何情绪,他拿起白棋,走到了自己想要的位置后,捏着新的一颗,对陈宇说道:“少将军,漫漫长夜,既然你我无心安眠,那就听我讲个故事如何?”这种装*陈宇无比痛恨,明明应该是自己装的,居然就被这个老小子抢了!

不过现在是人家的时间,人家怎么讲怎么有理,自己也就只能听着咯。陈宇想了一下,下完自己的那一步后点了点头。

见陈宇同意,赵德言笑着开始了他的表演。

“其实故事很简单,但对于某些人来说却是非同凡响。在前隋时期,洛阳边上的一个小村庄之中,出了一位神童。四岁能属文,七岁诵数经,十岁以文章知名。应该也算傲视整个大隋了吧,不过他却并没有得到自己应有的那般地位。在小有名声之后,他立刻就被当时盘踞在洛阳的世家大族,长孙家招做了门下。呵呵这也算寒门的悲哀吧,没有权势,没有金银,又何谈出人头地。之后的许多年,长孙家的三子长孙晟一直将他视为子侄,悉心照顾着,一直到变天之时。在剧烈的天崩之下,没有任何一颗小树能够安然。洛阳的老宅几度易手,那个曾经如无瑕璞玉般的孩子,也染上了血色。几多辗转之后,随着流亡的前隋勋贵们,一同到了这荒芜的草原。”说到这里,他剧烈地咳嗽了几声,抓着棋子的手也不禁颤抖了起来。一旁的陈宇赶忙要上千帮忙,却被他制止了。

他双眼有些迷离地看着一边冒着丝丝烟气的香炉,双唇微动,继续说着:“举目四望,茫茫荒野,何处以为家。跟着大队人马颠沛流离之下,寻到了当时正在鼎盛的突厥王庭。记下来的数十年中啊,有舍得,有不舍。对错似乎对于他一个行将就木的中年人来说已经没有了区别,一直到前些天。”说到这里,赵德言轻轻丢下了手中的棋子,将手指沾在水中,然后在桌子上画出了一个热气球。

看着瞳孔略略收缩的陈宇,他笑了。

“呵呵,你们的事情我不是不知道,只不过懒得告诉可汗罢了。可汗也并非那般无用,勿要小视天下人。那个孩子就是我,呵呵一切都是我的经过,年纪大了,刚刚漏说了一句。呵呵我可全家,都死在了突厥人的手中,包括......不提也罢。好了,你的交易我可以同意,但你要答应我一点,突厥不能再有。”赵德言云里雾里地和陈宇说了半天,陈宇头都大了。不过他最后那一句陈宇算是回过了一点味道,原来这老小子的家人都死在了突厥人手中,而自己却是突厥的宰相?

赵德言看了一眼一脸见鬼的陈宇,而后怡然地说道:“不信吧?我再告诉你一个更难以置信的消息如何?我今天我问了问可汗,他和我说息王联系上他了,而且息王拥兵十数万呢。呵呵不论此次何谈是否有结局,可汗看起来都不太想要放弃。”他想让陈宇为息王而震惊,但陈宇却只是因为那十数万而惊讶,他从没想过,息王居然会有这么多手下,哪儿来的呢?!大唐明明就已经十分的安定祥和了,而且历史上也并未出现类似的事情啊。

陈宇也丢下了手中的棋子,他郑重地看着赵德言说道:“赵先生,我读书少,您可不要骗我啊!”最后几个字,他几乎是一个一个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一般。

赵德言仿佛并没有细看陈宇略略有些狰狞的面目,他盯着棋盘思考了一会儿才说道:“这盘棋你们的终是太大意了呢。当时你可能太小吧,你义父也不可能会说,此事出我口入你耳便好。昔日玄武门事变后,息王死忠纷纷起势,由最初的薛万彻开始,一直到边塞将士。可以这么说,如果当初不是数十万的边塞将士崩盘,大唐也不至于落得渭水之盟的可怜境地。如今虽然有很多兵将已经投降了当今陛下,但是还是有十数万之众黯然离开了这个舞台。而如今有人打着息王的旗号在搞事情,立刻这些夕日兵将便有了心思,这也是人之常情。你如果还有什么不懂得,可以去问问你义父。”

听赵德言提到自己义父,陈宇就有点相信了。其实说实话,他对当初突厥能够攻入长安腹地也是十分奇怪的。毕竟大唐起家就在北边,对方能抄了李氏老巢而后冲击大唐首府。这实在是有点说不过去,听着都觉得玄幻。

他斟酌了一下,然后对赵德言说道:“既然如此隐秘的事情赵先生都已经说了,那不妨再说说昨日的那些问题吧。你在乎的隋人,我没办法。”陈宇懂得,现在就是开诚布公的最好时机。如果今天晚上顺利,明天他将开始准备一切事物了。现在的大唐,让他有点不寒而栗。虽然表面看上去欣欣向荣,实际上,却只是空中楼阁,暗流涌动之下,飘忽的有些吓人了。

赵德言看了看陈宇凝重的脸,又看了看泾渭分明棋局后,言道:“少将军,你似乎在下一盘大棋,但是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我就不多说了,你要细细品味呐。如同我下的这盘棋,看似光鲜亮丽,前方就是康庄大道,但实则暗含真理。”说到这里,他却是停顿了下来。

陈宇瞄了一眼棋盘,对古代人的奇葩思想暗暗唾弃了一下之后,虚心求教道:“还请先生明示,陈宇却是不知先生缘何一直在帮助突厥,但却心生异念。”二人言语看似跑题,却一个在认真地问,一个在认真地回答。

“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叶徒相似,其实味不同。所以然者何?水土异也。呵呵,我中原大地茁壮成长的东西,在突厥,并不是那么好用。少将军所做之事,也需慎之又慎。据我了解,陛下对少将军那是宠爱有加的。相信西北之行后,少将军定会一飞冲天。勿要学了这突厥之路,徒增笑柄耳。”说完,他关上了自己最后一个气眼,收掉了陈宇的‘半壁江山’。

陈宇看着棋局,一时皱眉,一时又好似开心,任谁都看不出他究竟在想着什么。

这时,赵德言暗暗松了一口气,对陈宇说道:“小可汗现在西北,具体地方我不知道。可汗将此事看得很重,三师虎卫一师在李大总管面前,半师在李绩将军面前,半师在此。剩下的那一师,就在小可汗的身边。哦对了,你想找的前隋后人现在就在义成公主身边,待起事之时,我会带走他们的。现在的东突厥汗国,已经外强中干了。可汗急于实现抱负,却又难以忘却享受。我怀疑,突利可汗的突然回转,就是息王搞得鬼。否则他应该也离东突厥汗国而去了。”说到这里,差不多赵德言也已经将说有知道的告诉了陈宇,而陈宇此时心中也大致有了一些想法。

他其实还是有些佩服颉利的胆识的,一个国家的老大,居然为了布局一切,将在自己的身边只放了半队的近卫和少量的军队。也不知道他是真不怕死呢,还是真自信李靖就不会杀过来。

或许,就是那息王搞得鬼吧。

棋局下到这里,也算是真正有个结果了。看着多半盘的白子,陈宇终了还是丢下了自己手中的棋子。他站起身来,对赵德言持了个师礼,随后说道:“不出意外,明日过后此地就在没有任何人了。行动之前我会发信号的,明日赵先生就准备吧,我们,该走了。”言罢,陈宇缓缓地退出了帐篷,吐了一口浊气之后,施施然回到了自己的帐篷。

这一夜,看来他注定是要失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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