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狗蛋的一声令下,城墙后排站着的人们纷纷二人一组,搬起了石头、滚木奋力推下了城头。只见下边的突厥人还未真正站稳,就被砸成了肉泥。陈宇都要眯着眼看了,面前的一切令他有些难以接受。
第一轮光射箭和落石就令突厥减员了千把人,不过对方显然有备而来,并不在意那些鹰师的死活,队伍继续向前冲着,梯子也在人流之中慢慢滚了上来。
竹制的梯子拥有十分良好的弹性和韧性,在众多落石的攻击下也坚持了下来。陈宇在上边直皱眉,但也是没有什么好办法。即将短兵相接了,在李狗蛋的指挥下东门分出了,五百人的机动队伍站在人后,专门等待着上来的人。其实这五百人并不只是杀敌的,在这里有很多人会有误区。当汹涌的敌人一个一个冲上来的时候,前面的人会努力跳跃挤压试图攻上城头,而后边的人也不管前面有没有中招,有没有死亡,只是努力地推着前面的人。只要有几个人攻上城头,他们就会肆意地屠杀那些负责落石的,甚至还会跑进射楼杀死正在射箭的弓箭手,导致整个城墙的防御降低。
所以五百人主要负责就是挤压,尽量压缩冲上城头的人的空间。让他们没有尸体可以垫背,也没有可以跳跃的空地能够躲过任何城墙攻击。
陈宇看到这一幕后,对一旁嗓子有些沙哑的李狗蛋说道:“去拿猛火油,顺着梯子往下浇。我们只烧梯子不烧人,今天他们只是试探,我们也没有准备好。没必要这么着急的白刃战,否则吃亏的绝对是咱们自己。”陈宇在前世各种战争之中已经习得了一些经验,其实战争不单单是一场人数和武器的对决。也是十分依靠使用武器的人心的,而主将可以不会杀人,本来杀人就是战士的事情。也可以不会指挥,就像历史中很多的莽夫一样,一路单一的阵型,只是莽。
但绝对要懂心理,战争心理!不论是近在这个时代出奇制胜,趁热打铁的李靖也好,还是未来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太祖的一套言论也罢。这些的理论基础全部都是直指人心,让人防不胜防,所谓阴谋阳谋,其实也囊括在了其中。
随着李狗蛋命令的喊出,城墙上的士兵们迅速行动了起来。他们将猛火油倒在梯子上,远离之后立刻点火。只见在整个甘州城墙外,八九个梯子变成了一根根火链,疯狂燃烧着上面的所有人,连同整个梯子都焚毁在了城下。
当全部的梯子都着火的时候,对面已经开始鸣金收兵了。想来对面也是一位有经验的将领,在他摸清楚城墙上的防守后,就迅速收缩,开始埋锅造饭准备明天的攻城了。
陈宇根本来不及看对方收兵,也没有理睬正在清点物资和人数的李狗蛋。他打了声招呼就快速跑下城墙,向着之前的高台走去。陈宇知道,如果今天的演讲不进行的话,未来可能就没有什么功夫再说了,而且民众也不会满意这个结果。毕竟之前将他们聚集起来想要聊天的是陈宇,现在解散了在家忐忑的还是他。
闲言少叙,陈宇到达之后就对街上维稳的护军下达了命令,放出所有上午来开会的汉民,还是原来的位置,还是之前一样的情况,不同的是,太阳已经渐渐要西下了。
见到所有迫不及待的民众,陈宇也不在等待,下边的人也不会说话了。
“大家好,我叫陈宇。可能战事到现在你们还不熟悉我,我就是那个用所谓的‘小把戏’弄死了颉利老贼的小子。呵呵好了好了,大家不要笑,其实事实就是如此。”台下人们的心思各异,有些人欢欣鼓舞,觉着自己不会就此死亡。有些人则觉着就是陈宇,将他们害到了如此境地,还有一些人认为陈宇十分的年轻搞怪等等。但这都不是重点,重点在于人们不再像之前那么恐慌了。
陈宇见此情况拍了拍手,将人们的注意力又集中到了自己的面前。他接着说道:“我知道,很多人会认为,就是我让你们陷入了如今的困境,也有很多人觉着我不靠谱。我想说的是,我们是汉人,我们身上流着相同的血液,我们说着一样的语言。我们同样拥有着黄皮肤、黑眼睛、黑头发,而他们突厥没有!他们就是一群狼,一群只要见到肉就会撕碎了吞噬掉的狼。有我,或者没有我,对于这个城池,对于外边饥饿的突厥人来说没有任何区别。”说着,他不管正在思考的人们,将手抬起来示意他们四周的景象。
“看看吧!再看看这片你我一同生长、生活的土地吧!看看你们身边的亲人,你那白发苍苍的阿娘,身形佝偻的阿耶,看看那些嗷嗷待哺的孩子!他们是热爱这片土地的,我们也热爱这片土地,这里是我们的根啊!再看看外边,外边有一个个提着刀枪的强盗,有一群嗜血的怪物,他们即将冲破防线,很快就回来残杀我们的亲友。那金灿灿的麦田,那些田间嬉闹的孩子,那些午后悠闲喝茶的老人们,即将被无情的打破!你们再回头看看那些城墙上的战士们,他们可都是你们的兄弟,亲友。他们现在正在浴血奋战!在血水里打着滚呢,他们为了什么?而你们,真的可以无动于衷吗?”陈宇的言语十分激烈,直指人心,他的眼睛仿佛就在盯着在场的每一个人。而每一个人的内心之中,都燃起了熊熊烈火。
“我们不愿意!我们和他们拼了!我要保护我阿娘,保护我媳妇儿!”
“儿啊!不能啊!”
有家人的都搂着家人,有情人的也就此紧紧地牵起了双手。不论他们怎么劝阻,年轻人们的热血都沸腾了起来。
陈宇见此情况,接着说道:“我想起了之前从长安出门时写过的一首诗,我想送给在场的各位。不论是读书人也好,我们农人也罢,都应该听听吧。”
“烽火照西京,心中自不平。牙璋辞凤阙,铁骑绕龙城。雪暗凋旗画,风多杂鼓声。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呵呵,这就是我陈宇为何十五岁站在这里,我是唐人!我是顶天立地的男儿,我要保护我的妻娘,我要为这个生育我的大地,流尽最后一滴血!其他的陈宇在这里就不多说了,从现在开始,这个高台作为报名处,只要想为甘州,为大唐做些许贡献的,皆可报名。登记在案后,青年人不论是不是府兵,都算府兵征召,凡是从军者,我陈宇在此保证,你们今年的粮食我右武卫护军包了!凡是做后勤者,半年!不过年轻人要想清楚,你们想吃饭,得到战后还有吃饭的家伙事儿才行。凡是帮助协助发现有异族通敌者,赏钱一贯!不过咱们有言在先,如果有人胆敢以此牟利,通敌叛国的话,我陈宇就算上穷碧落,下尽黄泉!都要诛你十族。”陈宇的一番言论,有激情,也有冰冷。他由于时间有限,陈宇只能长话短说了。今晚他的安排实在是有些满档,不能再停留在此处。
说完之后,陈宇将现场交给了三德子,并且将细节划分大致和他讲了一下,之后自己又马不停蹄地向着城墙处走去。
见到陈宇到来,李狗蛋立刻上去就要报告,具体各个城墙段的损失和消耗情况,不过被陈宇按住了。他又一次再老地方,着急了所有所谓的现在能称得上高级的官员。
“长话短说,你们互相支援的方式太慢,不合适,我现在要教大家一个方法,你们要认真学着......”陈宇坐定之后,和这些人开始了讲述。
他将后世的旗语观念,慢慢和对方说了个通透。在此基础上简化改进了许多,也就是由于时间太短,而且距离太远,陈宇自己发明了一套特定于这个场景的旗语。简而言之,陈宇决定是,制作数面大旗,黑旗代表十分危急,对方已经爬上城墙血战中;红旗代表代表面城墙即将失守;黄旗代表紧缺人手,但还能支撑得住不过需要支援;绿旗代表一切无碍,敌人攻击不上城头,绿旗也会一直矗立在城墙之上,一直到需要更换其他颜色之时。
接着,还有比如缺少武器装备,各种物料等等一系列,陈宇都为他们编了各种各样的方法。下来就是现场指挥旗语,这个是手中拿着小旗子的指挥人员做的事情。他们会在如进攻、射箭、丢石头、倒油等等一系列简单的战术上使用小旗子,尽量避免嘶吼。毕竟战场混乱,很多时候嘶吼是达不到效果的,不如有一个人看到旗子,和其他人口口相传来的迅速和准确。
东城墙是不负责打大旗子的,除非紧急情况也就是城门破了,否则一直都会挂着绿旗。这也算陈宇留的一个后手,他不知道对方究竟有没有内奸。而且自己就在东城,必须稳定军心。
一切准备妥当之后,陈宇解散了众人,让他们迅速做好一切准备,而自己则又走回到了城墙之上。李狗蛋跟在陈宇的身后,他疑惑地问道:“将军,那西城墙头离我们那么远,咱们也看不清他们换什么旗子啊。”看着下边纷乱的土地,陈宇眉头扭成了麻花。他并没有回答李狗蛋的问题,而是扭头问道:“咱们还有玻璃制品吗?”之前李狗蛋他们还有些陈宇给的小纪念品,也有些玻璃弹。
但是女蛮国的一行,让整个护军掏空了积蓄,玻璃弹已经没有了。而李狗蛋把玩的东西也是都给了翠花,让她带回长安。于是李狗蛋思索了一下后,摇了摇头。
“将军,我们怎么可能会有呢?玻璃品最多的你不也啥都没带么?难道我们将你背囊中那点东西,倒进你沐浴露瓶子里丢出去吗?”牢骚刚说完,李狗蛋脑袋上就被陈宇一巴掌拍了上去。不过也就是他这句话,让陈宇眼前一亮。
“守着,我去去就来。不就是个远近问题嘛,看把你愁的。”话音未落,陈宇人已经消失在了李狗蛋的面前,只留下他一个人摸着头盔不知所措地站在了那里。
“笑笑笑!就知道笑,旁边一百个俯卧撑!”李狗蛋顺势一个巴掌,拍在了身边偷笑的小兵头上。看着他委屈的样子,自己才舒心了些许。
不过转过头,他还是摸着脑袋嘀咕道:“难道沐浴露和炸弹能合一起用?”
“噗嗤,哈哈!”
“滚!一千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