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原本大好的局面突然急转直下,让所有掌权者都有些始料未及。
尤其是之前才刚刚萌生了退兵之志的周边各国,这时的他们再次开始摇摆不定。
这也正好和之前给各国写信的大论东赞所说的一样,唐朝只不过是强弩之末了,拥有再多的武备,都无甚大用。
面对蠢蠢欲动的诸多国家,李二的反应出奇的镇定。
从长安发出第一时间的指令后,李二这边便再没有了消息。
大唐唯一多余的动作就是,加紧一步追查间谍。全国大力调拨粮草物资,补给各个城池。
在这一团诡异的阴云之下,四方云涌。
唯有地处东南沿岸的冯昂老巢,因为大量劳动力的抽调,现在变得比平日里还要和谐。
而陈宇此时,也终于如愿来到了秦琼被幽禁的府邸门前。
放眼望去,偌大一个宅邸四面八方,被那新换装的南唐士兵围了个底儿朝天。
只要有任何风吹草动,这些人一定会引动正在巡城的各方士卒。到那个时候别说救人了,就连自保都很难说。
看到这里,陈宇身边的一名护军将校不由地发出了一声感慨。
“哎,将军,您看那入宅的水渠,都站上了士兵把守,这简直就是水泄不通嘛。想要悄然入府救人,我看这比登天还难呐。”
众人从未思考过强攻一事,毕竟能攻破宅院,不代表能带着秦琼攻破整个广州城!
陈宇此前就提醒过他们,此行的目的只有救人,其他的什么都不准想,也不能想。
没多一会儿的功夫,了看其他三面墙壁的士兵都已经回来禀报。
跟前门一样,无任何破绽可言,甚至可以说唯有前门的防备最少,俨然就是一副请君入瓮的局。
这样的变化使得众人内心多多少少有些颓然,这不刚刚感慨的将校再一次说话了。
“将军,天色不早了,咱们还是先去客栈吧,待明日再行观摩做决定如何?”
不想他的提议刚说出口,不等周围人逢迎,就已经被陈宇果断拒绝。
“南人言语不似我等,且如今广州整个城的青壮年都已当兵入伍,如我们就这么大摇大摆地入住客栈的话,极有可能直接被捉住。”
陈宇话音刚落,旁边那名将校却有些不以为然地哼哼了一句。
“哼,那小子至多也就是高长史之智,如何与我将军相提并论。待日后末将攻破其城,取他头颅来,献于陛下和将军!”
听到手下的盲目夸赞,陈宇只能是回以无奈一笑。
不知从何时开始,他好像就成为了无所不能的代名词。上至李二或者长孙冲之智,下至最普通的士兵和老百姓。只要说陈宇要做什么,大家好像都没有不相信的道理。
导致现在连帝国冉冉升起的一颗新星,高履行,都不被士兵们放在眼里了。
说不骄傲吧,不可能。
但要说忘乎所以的话,那也不是陈宇的性格。
“可别小看了这留守广州的大太子了,这家伙既然敢孤身犯险,出奇兵攻破我大唐雄兵,那应该也是个有勇有谋之辈。这城内既干净,又无打扰。我们就分散开来隐藏身份吧,按照二号方案进行,不可出头。”
保有万全之策,未虑胜应先虑败。这是陈宇最常说的一句话,他也一直在践行着自己的思想。
所以早在来之前的空隙,很多计划就已经被提上了议程。陈宇所言的二号方案,也正是其中之一。
无需多说什么,士兵们三人一小组,在小组长的带领下迅速消失在了零散的人流当中。陈宇则带着二人一同靠在街对面的店铺旁边,一人捡了个破碗放于面前,开始了他的乞讨生涯。
可别以为陈宇只是在装装样子的,他在前世已经被训练到很好了。早先就曾说过,陈宇父母教育他的那是方方面面。其中之一就有这么一句话,人在哪儿就要是什么。
所以回想那之前凄惨的穿山经历,陈宇三人的表演那是越来越精湛,如果不细看的话,根本没人能看得出这是第一天入职的乞丐。
只可惜陈宇高估了岭南的富庶,也可能是打仗期间,粮草尤为重要的缘故吧。他们三个人乞讨了两天,居然连一枚铁钱都没讨到!
还好早有准备,每天收工前自己稍微奖赏自己那么一丢丢。否则别说任务了,他们估计直接出师未捷就要身先死了。
旁的不多说,天色渐暗,让我们随着陈宇的视线来到一处小摊前。
“修哈特奎累六?”这是广州本地的土语,也就陈宇能懂。毕竟是从广州大学出来的嘛,时代的变迁让发音改变了很多,不过大致还是没问题的。
再加上陈宇这几日刻意地模仿,他赶忙憨笑着上前点了点头。
刚刚坐下,陈宇便用同样的本地语对其回道:“老板爷,今天我们得善不少,可以好好地吃一份汤水咯!”
可别以为乞丐就是那么好当的,两天了,陈宇三人也就喝了点稀寡的面汤罢了。今天实在是有些遭不住,再说了当乞丐也有幸运的时候不是?
所以今天三人商量了一下,决定吃一顿大餐......汤面。
虽然只是调换了一下位子,但效果立马就不一样了。
可能是老头子本身就照顾这几个小伙吧,城里这么样子的精壮少年太少了。老头专门给三人加了飘着油花儿的肉汤底,那冒着腾腾热气的些许龙须面条,和几根绿绿的葱花儿。
在这本就湿冷的环境之下,着实是让人胃口大开。
陈宇带二人起身一礼,在老人慈祥的笑意之下,三人‘呼噜呼噜’一阵虎狼般的生喝硬吞,将那一碗面灌了下去。
看他们有些意犹未尽,老头子端起桌上的碗筷,这就要再乘上一碗。
可陈宇却赶忙站起,将老丈的手给挡了回去。
报以羞涩微笑,陈宇挠着头带着年轻人独有的稚嫩对其呐呐道:“老板爷,我们没钱的。您不要乘了,再乘后日我们都得空着肚子了。嘿嘿......”
可那老头子却并没有收回去伸出来的手,而是接着陈宇的话,继续对其说道:“老头知道你们口袋里几斤几两,自然不是为了要你们命的!跟你们说个好消息吧,这两日安国公府招门子,都要良人才能去的!咱城内刚好没啥人了,他们怎么都召不够人。老头子看呐,你们去正好!说不定未来还有个定数什么的。”
看老头喜形于色的样子就知道,他也是为三人而开心的。
陈宇则一脸思索状,来回念叨了两遍。
“安国公......安国公?”
身边一名将校趁着老头乘饭之际,他赶忙低声问询道:“大哥,可是那个刚刚被逆贼冯昂封赏为征北大将军,安国公的慕容六合?”
在整个大唐这个地界上,能有安国公称谓的,其实也就是这位最新被封赏的人物了。
其他国公如功绩熏天之辈,都以古地为封号和封地。如普通国公,则多是新地名为主。而安这个字,很明显只是美好寓意罢了。
老头此时也回过身来,似是感慨,似是惶恐地对三人唠叨了起来。
“安国公可是比咱摄政王都要厉害的,他们慕容家世代镇守我们广州城,这都已经上百年了!他们家族的宅子,可是仅次于咱们摄政王府邸的。”
简单的一句唠叨,直接把这个慕容六合的家族实力也给透露了出来。
虽心里早有准备,但陈宇还是为此震惊了一下。
“谢谢老板爷给指的路,可是,我们都是逃难才来的咱广州,只为了乞讨够个活头,那些身份户籍,早就丢失一空了!再说了,到时候万一被拉去做壮丁,去北方打仗可怎么办?!咱家可就我们三个了。”
陈宇心中的顾忌,其实也正是其他所有人,难以混入人群的最大阻碍。他们出行匆忙,并未有朝廷颁发的户籍证明。即使是有,在这种村村相连的社会里,那也不见得怎么好用。
老人仿若早就知晓陈宇的难处一样,他得意一笑,跟着陈宇的话解答道:“无碍的,城内逃难的人不知你们一户,许多村子这几年都已经空了。只要你身上没有奴隶印记,未来可以证明是咱们岭南人。在新户籍颁发之前,皆为良民。所以去那公府应征,自然是可以的。”
关于这一点陈宇倒还真不知道,毕竟新朝了嘛,新户籍也是应该的。只不过他并未想到,就岭南一地居然村庄都跑光了,还需要重新筛查。
倒也方便了陈宇等人的编造。另外此举动足可见岭南百姓们,对战事是何等的悲观。
细细思量了一番,陈宇便对老人起身一礼。不为别的,能有个正式工作,那是再好不过的了。
尤其是在公府之中,有身份办起事来自然会得心应手些许。
老头见陈宇并没有拒绝的意思,于是赶紧将热气腾腾的三碗汤面再次推回到他们面前,一面事宜他们先吃,一面开始讲解起了岭南的故事。
其中大部分都是陈宇探查知道的,我们就不多说了,只将部分民间传说,道来便可。
岭南一地,自古都是蛮夷遍地。从开创大一统的秦皇开始,这个地方的驻军就没有少过。经过了历代的战火洗礼和经济发展。
渐渐的岭南也终于有了自给自足的本事,不过这却全都是汉人的功劳!各部蛮夷大多只将汉人看做猪样,或者拉着粮食的牛马。
只要一到秋收时分,岭南夷人就会下山劫掠。
与陈宇认知不同,这里的蛮夷各部,根本没有什么生熟之分,尽数都是只认食物不认人的家伙。当然了,生吃人的事情也不是没有。
就比如老头子口中所说的慕容氏,这个慕容并非本地蛮子,而是北地异族汉化之族。燕国的曲折经历在这里就不多赘述了,只能说经过北地大将的常年血腥镇压,再加他们恐怖的手腕。
如生食人肉,以皮蒙鼓等等天道不容之事他们都做绝了!
也正是这个原因,才让冯昂有机会在岭南崛起,最终创下了偌大一个国家。
除此之外,在民间传言之中,最有用的就是,当朝的‘大太子’冯智戣,其实并非冯昂亲生,而是皇后慕容氏自家产的恶果。
传闻当年冯昂为了取得慕容氏的鼎立支持,遂不顾家中阻拦,一力娶了那怀有身孕的慕容皇后。
现在虽然说是大太子,但冯昂却只将其当作工具人使用。貌似整个朝廷都认为,冯昂的接班人会是其三子,弱冠之年,却英挺万分的冯智彧。
这样的情况下,身为太子的冯智戣就只能努力把自己做到最好,甚至去带兵犯险,已获得那些将军们的认可。
听完这些之后,陈宇对着岭南的南唐小国更感兴趣了。
也正是这一件事,让他真正下定了决心,进入整个南唐的权力核心!
擦了擦嘴,再次起身的三人都看向了老者,陈宇率先发话道:“老板爷,我们三个乞丐若这么腌臜着去的话,人家不一定看得起。还望老板爷代为引荐,如我等三人日后发迹,此生绝不往老板爷引领之恩情。”
想了想最近可怜的际遇,陈宇的眼眶瞬间就通红了起来。整个人更是十分激动,让老者完全没感觉到陈宇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慌忙搀扶,老头摸着陈宇的头继续慈祥道:“你们这些孩子啊,咱岭南道的汉人本来就少,这次打仗完了,还不知道要死多少呢!哎,世道不好,能保你们,老头子自然不会让咱汉家子吃亏的。走吧,那府内管家经常来喝咱的肉汤,这次也好让他还了这交情。”
于是,年轻人推车,老人领路,就这样十分顺畅地,来到了传说之中的公府门前。
看着熙熙攘攘的老孺妇女,陈宇这回也终于知道为什么公府连身份证都懒得要了。实在是找不到人啊,估摸着家里连家丁都被扯到前线去了。
还未定身形,一道尖锐的声音就已经刺入了众人耳膜。
“糟老赵!?诶嘿?哪儿来的仨汉子,你给送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