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一路有惊无险的来到了南安王府。
按照缉巡司的效率,此时城内动荡本已逐渐平息。不过随着苻馗造反的消息传来,官兵心态显然有些崩了,而乱民却跟打了鸡血一样,一时间乱局更烈。甚至城内一些原本就作奸犯科的小混混,也趁着机会上街偷摸抢劫,让局面火上浇油。
还好裴杨两家合力,算上家丁家将凑了两三百号人,甲杖鲜明,本身战力不弱,这才一路有惊无险。
靠近王府,便见雷恶地带着一众陇西军将在大门外戒备,不远处躺着几具乱民,还有一个道士的尸体。
“拜见裴侯!”雷恶地远远的一拱手,见裴盛秦在看那道士尸体,便咧嘴笑道:“这贼子胆敢帮着乱民袭击王府,被俺一刀斩了。”
裴盛秦点点头,问道:“此处情况如何,南安王何在?”
雷恶地敛起笑容,肃然道:“自从越王造反的消息传来,王爷便料定裴侯会来,特命末将在门口迎接裴侯。!”
“王爷正在府中等待,裴侯速进。”雷恶地一挥手,堵在门口的陇西军将纷纷让开道路。
“父亲,大舅哥,石叔,你们随我进去拜见南安王。诗意,麻姑,你们带着其余人与雷将军同守王府。”裴盛秦并不打算把诸将都带进去商量,越是大事,越要清醒迅速地做出决断,商量的人太多了七嘴八舌浪费时间,最后只会坏事。
杨诗意忽然叫住裴盛秦,道:”裴盛秦,无论你做出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你!”
这个聪明的女子,已经隐隐意识到了什么。
在这亲王造反,京师动荡之际,裴盛秦带着裴杨两家将门,第一反应竟不是自保,而是去找苻登,这行为明显就离谱。正常情况下,将门,尤其是在京城附近还驻有军队的将门,遇到这种事情最好是老老实实待在家里避嫌。就算是事态危急,不得已四处走动,那也万万不该去接触宗室。
京城正发生兵变,你一个手握兵权的武将就跑去接触关系好的宗室,难道是想要火中取栗,拥立新君吗!
这事儿可比擅自调兵还可怕,稍有不慎,只怕便是个夷三族的罪名!
裴盛秦一愣,心中满是感动和温情,回头冲着杨诗意笑道:“谢谢!”
他自然也明白,当他这次踏入南安王府,便再也无法隐瞒,全天下都会知道他是站队南安王的。而原本对他和蔼可亲,持积极拉拢态度的太子苻宏和大皇子苻丕,只怕也会改变态度。
但他仍是决定了要去,历史终究已经改变,随着国势日趋稳固,苻登未必会如历史上那般顺利登上帝位。裴盛秦这半年来也不是没想着帮苻登刷表现,但一来他也不会邀宠那一套,二来人总是有私心的,指望秦皇在子嗣繁茂的情况下选择一个孙辈,只怕不易。
所以,这次叛乱,也未尝不是他与苻登的破局之地!毕竟,他们有兵,六千天策就在北郊。换做平时,这点兵马在守御森严的京师根本掀不起浪花,但若是赶上了乱时,天策军的潜力可就是无穷了。
“你我夫妻一体,何必言谢。”杨诗意抿嘴一笑,分明是夏日炎炎,却仿佛冰雪消融。只听她启唇轻语:“我也希望我未来的夫君,能够立下不世之功,成为盖世英雄!”
天策诸将也纷纷抱拳拜道:“我等愿以公爷、侯爷马首是瞻!”
麻姑瞅着这夫妻和睦,上下齐心的一幕,便忍不住偷偷撇嘴:“呸!”
四人进入王府,便被仆役径直引入后院。
“奇秀,你可算来了!”苻登今日竟身穿王爵蟒袍,毛秋晴则穿着一身步甲,手挽雕弓,腰悬弯刀,如护卫般立于苻登身侧。
“见过裴郡公,杨龙骧,石太守。”苻登一一与几人见礼,举止如沐春风。杨定官拜龙骧将军,因此以杨龙骧相称。而石越也早因南征之功升为巴西太守,只是并未赴任罢了。大秦朝的太守不一定全部都要到任,也有一部分是荣誉头衔,石越这个太守便是荣誉头衔。
待几人回了一礼后,裴盛秦道:“闲话便不必说了,这次京师生变,我觉得咱们不能枯坐了之,当有所动,不知王爷怎么想?”
“奇秀与诸位此来,想必已有思量。”苻登微笑着说。
乱局之中,唯有一样东西最为重要!而且这个东西并不复杂,但凡有点脑子的人,基本上都能想到。
杨定也想到了,他宛若智珠在握般,提议道:“不如取几张纸来,咱们将各自想法写于纸上一观,如何?”
裴盛秦一摆手,毫不犹豫地阻止了想要效仿先贤的大舅哥,道:“事情紧急,就不玩这些虚的了,咱们现在立即冲入北门,去策水大营。”
苻登击掌道:“甚好,我也是此意!”
裴元略和石越也道:“正该如此!”
这么简单的问题,压根不用怎么想,所谓进来商议,不过是确认一下大家伙脑回路在不在一条线上,防止出现极个别的憨憨罢了。
混乱之中,还有什么比军队更重要,当然是第一时间去和六千天策军汇合啊!
至于说擅自调兵会有什么惩罚?连私见宗室的事情都做了,还怕调个兵吗?何况无论是裴盛秦还是苻登,心中都并无反意,去军营也不过是为了以防万一罢了。找苻登归根结底也是想看看有没有机会为苻登捞一些功绩,比如勤王救驾什么的,压根就没想过大逆不道的事情。去了军营也只是先观望,不一定非得调兵,若是朝廷马上就把苻馗的叛乱平息了,那自然是最好的。就算是没有苻登,裴盛秦也是会去军营的,毕竟对他而言,那里最安全。
这事儿在一般的朝代很犯忌讳,但这个朝代毕竟不一般啊!当今秦皇苻坚那可是千载难逢的仁君,造反被抓都不一定会杀的那种。这回裴盛秦的行为算是事出有因,以秦皇的宽仁,想来不会计较。
兵变时私会藩王,还前往军营,随时准备擅自调兵,也正是因为了解秦皇,裴盛秦和苻登才敢这么干。如若不然,除非是两人真想造反,否然打死也不敢做这种事。
裴元略老成持重,迟疑了片刻:“吾儿,你乃将军,南安王是宗室。值此乱局,你带他去军营,是否太过不妥?”
裴盛秦沉默片刻,然后笑道:“若是这大秦朝换了一个陛下,我自然是不敢的。”
......
前将军府。
大秦前将军乞伏国仁看着眼前两个浑身阴霾的男子,竟被吓得瑟瑟发抖。
“东......东海王,当真要如此吗?”纵然乞伏国仁阴险狡猾心狠手辣,却还是被突然出现的苻阳下了一跳。
我一个好好的大秦前将军,你咋就突然想叫上我一起造反呢......虽然我也挺想干这事儿的,但这不还没准备好嘛!
苻阳低声道:“越王大军已经进城,想必乞伏将军也听说动静了。实不相瞒,今日城内那些乱民与江湖游侠,也都是我们的手笔。本王此来,非是要拉将军入火坑,而是要送将军一场富贵呀!”
乞伏乾归就站在乞伏国仁身后,打量着苻阳单薄的身躯,不由生出了一丝杀意。
这苻阳似乎颇为孱弱,看他身边那人,身材也很是瘦小,想必不难杀吧......
虽说乞伏乾归和他爹一样,很喜欢也很支持造反的人,但那是在不影响他利益的情况下。而照目前的情况来看,他们父子俩若是能够抓住苻阳,扭送官府,事成后必然能够获得重赏!
说到底,支持反贼只不过是兴趣爱好,而抓反贼却能获得实实在在的奖励,爱好终究抵不过现实——当然,后来他们父子俩自己造反时除外。
利字当头,由不得他不对苻阳起心思。
谁料到,苻阳身旁的那个黑衣人,竟似乎察觉到了乞伏乾归不经意流露出的那抹杀意。随手拿起身旁方桌上的一枚核桃,挥手一扔。
“轰!”
一道劲风从乞伏乾归脸颊旁扫过,随后狠狠砸到背后的墙壁上,竟是足足嵌入了墙壁半尺有余!
“乞伏公子还是莫要起一些不该有的心思!”影子轻描淡写地说道。
乞伏乾归与父亲乞伏国仁对视一眼,都纷纷从对方眼底看出了惊骇之意。
东海王身边那人,是个高手!
难怪东海王敢区区两人便来前将军府。
乞伏国仁吞了口唾沫,道:“东海王,您到底想要本官怎么做?”
苻阳笑道:“倒也简单,前将军只需把府内家兵、家将交给本王即可。”
乞伏家也是将门,自然是有家兵家将的。当然,这个年代都流行蓄养私兵,即使不是将门,也会养一些家丁。那些家丁说起来不如家兵威风,但本质上还是一样的。长安城内稍微有点权势的人家,家中基本上都蓄养着一些家兵或家丁。每家的数量虽然都不多,但若加在一起,却也是一股巨大的兵力。
乞伏国仁脸色变化莫测,苻阳又继续蛊惑道:“若是事成,乞伏家从今往后,便可跻身大秦朝的一流世家了!”
又犹豫了片刻,乞伏国仁内心深处的造反分子终于躁动起来,他狠狠一咬牙:“妈的,干了!”
......
从前将军府出来后,影子嘿嘿笑道:“恭喜主上,又谈成了一家,这已经是第五家了。”
苻阳微微笑道:“大秦忠臣良将不少,奸臣投机者却也不少,本王都是挑那些恶名远扬的奸臣去游说,自然容易成事。”
“每家百十号人,多说服几家,聚拢的人数也不容小觑。更何况这些高官府内的家兵皆是装备精良,其战力不输正规军,主上这一招,当真是秒啊!”影子由衷称赞道。
苻阳微微摇头:“不必拍马屁了,赶紧去下一家吧。”
“不知主上下一家欲游说何人?”
“唔,段业段大人在奸臣里头也算是臭名昭著,咱们去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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