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祖庵前,但闻女暴君口吐惊奇,话中意涵登时勾起万恶罪魁心中深藏执念反扑……
往昔·九脉峰正北方外三里
“不能原谅……不能原谅!呃……”难以置信,难以置信自己从十岁起便立志要钻研药理医好之人竟是一手造成王兄身死的阴谋家。
一时间身心俱怆的千雪孤鸣忍不住哇的一声吐出血来。
“计算藏镜人……该死,欺骗千雪的感情,你更该死!喝——”眼见挚友悲痛的罗碧本能回护起身便欲发招,孰料提气未及伤体沉疴又见爆发——
“呃……”
“小王知晓你们不可能这样认输,所以……”
外披胭脂间白金纹大氅,玉质金相的竞日孤鸣长袖垂地。
“来吧。”
“呃……”勉力调息鼓足真元的狼主看向藏镜人,“藏仔,我不想活了,陪我一同……”
话未说尽,罗碧已然挺声相应:“将他拖入地狱!”
“皇世经天·星辰万变·万狼啸天绝!”
“怒潮袭天,喝——”
藏镜人怒中带恨,千雪孤鸣悲中带痛,苗疆双杰联袂,袭向最大的阴谋家。
“轮回劫——”
反观独对双雄合力的北竞王,举手回招仍是不减从容优雅。
“碎苍穹!”四两拨开千钧势,借彼几分还几分。
双雄虽强,到底不过强弩之末,加之宝典武学精妙处始料未及,措手不及间身形已然失据浮空。
“藏仔,无论如何,你是我今生最好的兄弟,替我跟王兄报仇。”
危难关头,狼主替藏镜人挡下大部分攻击。
磅礴气劲溅散,两人倒地,狼主重伤昏死过去,笑藏刀断裂散落一地。
“千雪……千雪,你醒来,兄弟,你醒来啊……”
身形踉跄的罗碧近乎匍匐地挣扎着来到千雪孤鸣身旁将之抱起,却感怀中人口鼻溢血几陷昏死。
稳稳垂入大袖的手掌暗自凝劲,竞日孤鸣眼看便要为眼前二人送上最后一程——
忽然间,风云变色,大地腾动,碎石崩云中,裂出一条巨缝。
‘嗯?天地异变,发生何事了?’北竞王想……还神中,赫见地龙翻身。
地龙翻身竟在千雪孤鸣与藏镜人背后划出纵长沟壑,深不见底。
“连退路也不留给你们,看来连天也要亡你们啊。”竞日孤鸣道。
“竞日孤鸣,只要藏镜人不死,吾一定会杀你,杀你!”眼看死关当面难过,万恶罪魁言辞犹原桀骜冲天。
“你抗不了天运啊,喝——”
判辞语落,厉掌亦起,凝气在掌的北竞王快步欺近面前之人。
“哈哈哈……我乃是万恶的罪魁藏镜人!”嚣狂张扬的豪语中,蓦来雷音合奏,“吾命由吾不由天啦!雷光炽爁!”
倾注万千悲痛的一击,竟是打向地面,生生截断竞日孤鸣去路与双杰死途。
急急停步免于坠崖的竞日孤鸣只能眼睁睁看着藏镜人与狼主一起沉入地底。
万丈深渊,吞噬了战神的身影,坠入无边的黑暗……
琅琊居
那样一段既哀艳又悲壮的故事,自一个沉静如佛的高僧口中说出来,更充满了一种令人窒息的沉痛与神秘。
单夸始终静静地坐在那里,面上绝没有丝毫表情。
他看来就像是个完完全全置身于事外的人,大智慧所叙说的这故事,就像是和他完全没有丝毫关系。
明了智斗攻心不能的念荼罗只能选择转而亡羊补牢……
初祖庵
刻入心底的仇恨让藏镜人更是无法容忍算计挚友的阴谋家安坐王位。
护友本能发作的他一时间深陷过往阴霾,脑海记忆更是云雾缭绕。
格格不入的记忆撕扯拉锯,激荡万恶罪魁本我意志,起手发招更是不见容情——
只见藏镜人手掌一挥,就立刻有一股奇异的力量尽封四面八方,这股力量如浪潮初起,澎湃不绝。
这自水中练出来的飞瀑掌也正和水一样,看来虽柔和平静,其实却是无坚不摧,无物可挡的。
滴水已能穿阶,洪水更能山岳移形,城池毁灭。
自古以来,天下就从来没有任何一种东西能抵抗水的力量。
但姚明月偏偏能抵挡罗碧的力量。
只见她双手执在长鞭中腰,两边各有二丈,一声浅笑,舞了起来。
这鞭法却也古怪之极,舞动并不迅捷,并无丝毫破空之声,东边一卷,西边一翻,招招全然出人意料之外,
别人的鞭法或如狂风,或如骤雨。
然而她的鞭法却如层层密布的浓云,雨将落未落,风欲起未起。
别人的鞭法或横扫,或直击。
然而她的鞭法,却是卷过来的,大圈子套着小圈子,小圈子里还有更小的圈子,大圈子外,还有更大的圈子。
那大大小小无数个圈子,每个看去却差不多,谁也看不出哪个圈子是实,哪个圈子是虚。
就是这样虚实难测的无数个圈索,却似大禹治水所用的沟渠一般将洪水猛势散诸消弭无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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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破恶潮袭境的女暴君指擦红唇刻意激怒:
“啧啧啧……你以往的霸气呢,罗碧?你不是要让我升天,不够,还不够,还没到高潮啊,哈哈哈哈……”
话音未落,又闻浪声荡笑迭迭,迭迭勾起万恶罪魁心底不堪回忆。
谁言一日夫妻百日恩,而今结发夫妻仇更深,是同床异梦,抑或两人从未真心?
顷刻已是数招拆过,占尽优势的姚明月欲抽鞭再攻,藏镜人亦觑势反击。
身子突然陀螺般一转的他眨眼已脱出鞭圈,紧跟着快手一捉。
这一捉不偏不倚,恰巧在鞭梢上,长鞭力道顿消,立刻软了下去。
长鞭如蛇,这一剑竟恰巧击中了蛇的七寸。
抬眸盯视蛇蝎美人的罗碧冷冷道:
“想知道我有多勇猛,贱人你承受得住吗?”
说话间,眼看刚劲再起,一只拳头携着沛然莫测的大力直扑女暴君胸膛。
最后仍是如愿未能落下。
因为吐字如珠口齿伶俐的姚明月问了一个问题:“猜猜看王上派了谁去对付狼主?”
镜头一转,看向别处战场
一天星斗,幽篁摇风。
被一众还珠楼杀手拦住去路的是银娥与真眉所率的队伍。
长蛇阵型遭劫首尾难全不提。
真正令两位八关武佐难以分心的则是眼前佳人。
她身形纤美婀娜,腰肢挺直,盈盈巧步,风姿优雅至无懈可击的地步。
尤使人印象深刻是她一身粗布白衣,但却有一种华服无法比拟健康洁美的感觉。
因副楼主同武训尚带领部分杀手在东苗执行任务,是故此次外勤由幻幽冰剑带队。
杀手的剑法向来讲究效率,关于这点幻幽冰剑自是不能免俗。
一股尖啸由她手中的离霜刃响起。
剑锋圈了一个小转,蓦地扩大,爆成遍林的细碎光点。
杀机临身,银娥,真眉只感暴雨般的光点充斥视野,如同鲜花般盛开着。
月下风来,小山丘上满花香。
这林间方圆十余里,都不该有如此鲜艳花朵的。
可那一丛鲜花非但开得极艳,香气更是绵绵若存,随风而来。
之前被斩断的草叶,还有一些夹杂在花瓣之间,露水绿汁,娇嫩欲滴,这一份鲜活美丽的生机绝非作假,只可惜背后深埋的死意更是令人恻恻。
雪雨冰晶
这路剑法施展时会产生无数似利针刺肤的细碎气劲并幻出千万眩人眼目的芒点。
美丽芒点就若蛇蝎美人,在美丽的外表掩饰下暗藏致命的杀着。
险险自幻境抽回心神的银娥目光一凛:“湘水式·皇仪。”
娇喝声中,丈长水袖突然挥出,飘忽如流云,劲急如闪电,笔直向幻幽冰剑面目咽喉之间卷了过去。
这一记袖上功夫既可刚,亦可柔。
柔可卷夺对方掌中兵刃,刚能一着震断对方心脉。
“怒放眉山!”
同伴出手,身量中等寸发半秃、粗眉大眼的真眉亦自发招配合。
只见他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条黄腊杆制的齐眉棍来。
最奇之处在于棍上镶嵌有水滴一样的晶石以及三条波浪形的刻痕。
真眉口中发出一声厉喝,齐眉棍抖出数道虚影,挟雷霆之势向幻幽冰剑头顶及双肩遥遥落下。
软剑、水袖、长棍,三般奇兵交汇,劲气激扬。
劲风刮来,离得较近的几位地门僧众但觉遍体生痛,呼吸困难,旋即便在一阵窒息感中沦入绝望……
两名八关武佐合力抵挡竟仍是难敌冰剑精妙,仅仅足堪自保而已。
至于要自离霜刃下保住信众性命,则是力有未逮了。
自负精炼硬功的真眉挺步欲前,倏然一阵金刀凌风的声音响起,知道有人暗算,急忙将头一偏。
谁想来势太急,左面颊上,已扫着一下,不知是什么暗器,把他大牙打掉两个,顺嘴流血不止。
紧接着箭一般疾的一道黑影飞过身旁,真眉正在急痛神慌之际,不及注意,幻幽冰剑身法又非常之快。
就在这约莫一两呼吸的当口,她左手抡剑扫开袖带,纤足飞掠,照着真眉胸前一蹬,使了招鸳鸯剑靴。
幻幽冰剑顺势变招,脚到真眉胸前,借力使力,化成燕子飞云纵,斜飞几丈高远,凌空身形曼妙一个转折这才下落。
身手矫捷,无与伦比,饶是银娥、真眉久经大敌,猝不及防下亦为震退数丈开外,所幸千雪孤鸣及时赶到救下两人。
一手按住下属肩头,一手揽住爱妻腰肢的狼主关切道:
“银娥,你怎样了?”
“我没事……”
认清来人,银娥苍白玉容勉力挤出一丝微笑示意无恙。
“唔!”正说着,银娥已是忍不住口吐丹红。
千雪孤鸣:“还讲没事?”
“你怎会没带刀,吾……”发自心底的关切脱口,银娥再吐一口鲜血。
“先别讲话,”伸手入怀取出药丹喂妻子服下的千雪孤鸣眼神一冷,冷冷吩咐道,“真眉。”
一旁乖觉知机的真眉连忙过来扶住银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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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身披蓝边漆金雕鳞战甲的千雪孤鸣举足上前接过战场。
踏步轩昂的他甚至还有闲暇回眸后望一眼,那是在回应自家夫人最开始的问题:
“大智慧不是说过了吗,我的刀一直都在!”
说话间,千雪孤鸣五指一握,径自从虚空中如流水般抽出一口刀来,刀身映耀紫光,显得犀利异常……
少室古刹·晨钟
南箫、悬鼓,齐峰并立,各逞玄绝,招式变化万千,或作剑挑,或为掌击,极端对垒难分胜负,音波决雌雄。
冷喝一声,虚无僧唇抵尺八倾注真气,哀凉异调随长足内力送出,声声索魂夺魄。
信手将木棰引磬往地上一插的优钵昙摩闭锁心神,力贯十指,指尖连连拨弹,无形指劲不离梵呗方寸。
情尘七往·因果失据!
砾金碎玉抗衡迷昧箫音之余,红莲地狱仍然有暇分神旁顾崖下众生百态,更甚者——
“唵!嘛!呢!叭!咪!吽!”
一字字镇定地念出,优钵昙摩脸色逾呈安详,手印在胸前快速的变幻着。
每一着变化中又蕴有无穷妙谛法藏,双手之间轮转不休,似有那随意变化的宝珠。
随即便见一朵清净不染的红莲缓缓绽放……
琅琊居
眼看正面战事倾颓的念荼罗依旧好整以暇,眼神幽晦反而给人以高深莫测之感。
见状,单夸目光闪烁:
“据闻八关武佐两两捉对各自归属一名天护掌理,”一如现下及时出手的藏镜人与千雪孤鸣,“却不知,剩下的两位天护何在?”怎会放任下属受劫?
暮鼓
山雨欲来,明月俱隐!
夜空黯淡无光!
黑压压的云彩自西方压来,沉闷之中似是隐含着无限的力量。
向天空望去,只见黑云上闪电环绕,陡地一声惊天霹雳,一道闪电划过,刺穿了苍冥虚空,将漆黑的天地映得刹那亮堂。
荒山寂寥寒林寞寞,只那一面巍峨鼓岩外面的红漆梵印却是鲜艳夺目。
在这满天的轰鸣声中,少室古刹的方向隐隐传来佛音梵唱,其中更有说不出的哀恸,悲愤之意,显得说不出的诡异莫名。
尤其鼓上花纹更似有灵一般,随着妙音节律不断变转。
就在此时,斜刺里忽有一道白影如一头捕猎鹰枭从高空扑落,随着身形下坠之势,一柄雪亮单刀决然斩落。
这一刀的厉害已无法用语言形容,全不似人间所有,而似来自九幽地狱,充满灾殃不祥的气息。
一刀斩落,时间、力量、角度、速度似乎都经过无比精确的计算,将出刀者身上每一分潜能都发挥得淋漓尽致,无坚不摧,至威至利。
它甚至已经不能称之为“刀法”,而是最纯粹的杀人伎俩。
刀平六道!
这一刀斩的却非人,亦非鼓,而是一处绝不起眼的地岩。
“当晨钟开始运转天门佛力,紫金钵的位置,便确定了。”琅琊居内安坐的念荼罗如是说。
“可惜,”单夸叹道,“逾霄汉依旧取不走。”
暮鼓
因为一道鹰钩般的银光旋即电击而来,来势竟较刀锋还要快得多。
云间独步身形折转,移开七尺,谁知那银光竟然像是活的,如影随形,又跟着飞了过来。
骤眼望去,那似乎是个银光闪闪的飞环。
银光闪闪的飞环,更带着说不出的诡异奇秘,飞旋来去,逾霄汉身影闪动,连晃七次仍是摆不脱佛力锁定。
金刚四正·自在观空
执迷之人怎得自在解脱。
心有挂碍的云间独步一眼望去,但觉满空俱是闪动着的银光,竟已令人不知该如何闪避。
突然间,一缕锐风震动银轮,逾霄汉掌中刀虽未动,刀鞘却直刺而出。
但闻“呛”的一声,满天银光突然消失,鹰钩合起,变成个圆环,斜里飞出套在山崖旁一株碗口粗细的树上。
又听得喀嚓一声,树已拦腰折成两截,银环又呼啸着落回法涛无赦袖中不见了。
这时,一点红艳星芒赫然刺到云间独步胸前。
那是在漫空银芒刀影交锋中捕捉到一丝一瞬即逝之空隙的颠倒梦想。
一时间竟是双尊夹击之局。
疏瀹冷光湛湛,云间独步刀架人众归老境,反手霜寒银芒疾去,刀鞘横斩而过。
跟着铮铮两声大响,金铁交鸣,手持双环的金刚尊寻隙接招,左右两轮横砍直击,威力更增。
兵刃震空激烈驳火,铮铮铿然锐音,响彻寒凉暮鼓。
连退七步采取守势的逾霄汉左手反握刀鞘,右手正持长刀,左手垂在腰下,右手举刀齐眉,刀锋向外蓄势待发,随时都可能一刀斩下。
“刀听万古愁!”刀光如一泓秋水,清艳森寒,刺入肌骨。
刀,虽仍未动,但法涛无赦却已觉得自刀锋逼出的杀气,越来越重,他站在那里,竟不敢移动半寸。
他知道自己只要稍微一动,便难免有空门露出,对方的必杀之刀,就立刻要随之斩下。
这以静制动,正是此招精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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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静”的对峙,实比“动”的争杀还要可怕。
只因在这静态之中,充满了不可知的危机,不可知的凶险,谁也无法预测云间独步这一刀要从何处斩下。
“敌不动,我不动,敌一动,我先动,不发则已,一发必中。”高手相争,岂非正是一招便可分出胜负。
阴云四合,木叶萧萧,大地间充满肃杀之意,便待一点引爆——
“摩诃五趣——”
黑字白纸的经折古卷散布箕张,梵海惊鸿指逼鲜血浸染绢帛,一滴鲜血便是一簇火苗。
“火途炼修罗!”
凄燃心焰裹定颠倒梦想纵空化作炽烈火柱,昂然气概顿时引得风雷怒啸。
凶招崩裂十丈地层,经处林木尽化焦灰吹灭。
横刀疾封瞬生叠影,力挡来招双手焦红溢血的云间独步再退七丈。
此刻金刚尊手掌一抖,双轮飞掷。
旋飞不落的金银轮转构筑梵莲圣华之象,卍字佛印巍峨矗天,正是金刚四正——怒相行深!
分飞不定的双环在空中急速旋转,挟着烈风往逾霄汉撞去。
荒野金刀便在这时候赶到了。
滚红战袍甲胄鎏金,相貌粗豪猛恶的独眼龙手中豹眼镶金刀利落一伸,质朴无华的动作偏生妙至毫巅。
妙至毫巅地插入刀剑短兵相接处分引炎流卷入刀身。
旋即刀身一摆,伴着荒野金刀手挥庞然焰柱,焦枯热气灼面而来,强自对上金刚怒相。
金铁铮响声中,法涛无赦再接双轮在手,亦退三丈有余,与梵海惊鸿并肩而立。
二对二的战局演变,象征胜负即将扭转。
同一时间,天际又传熟悉诗号——
“不生不灭,无德无功,一念缘起,一步禅空。”
一股柔和庄严的佛气涤荡战场完美糅入双尊气机浑似天衣无缝,万化金光晃眼直令人张目不能。
还神中,一道气机明灭难定的身影翩然而降。
琅琊居
“不想菩提尊佛力尚有重现尘寰的一天。”局势至此,大智慧语露讶异。
低眸顾盼的单夸神色庄重:“萨埵三尊,誓愿同行!”
“佛力重现尘寰,该有凭依?”
讶异过后很快回稳心境的念荼罗冷静判断……
一个纤长而又柔软如水的女子就这样出现在暮鼓之上,出现在四人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