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的一年多时光,柳化雨作为傀儡被奴役,浑浑噩噩活着的同时,深深地感受到了海妖的强大和野心,尽管它离开了海域,来到对它而言,危机四伏的人类世界。
为了进化到更高的层次,它放弃了现有的一切,义无反顾地,吞食人类法师炼制的化形丹,从零开始。
这需要多大的勇气和决心?柳化雨无法理解,不过他知道,蜕变的过程必然是痛苦万分。
作为灵兽巅峰的主宰,海妖服用的化形丹并不简单,这就像一个存活了千载岁月的老人,极度渴望返老返童一样困难。
摧经断骨,浴火重生。
一身血液成了唤醒自我意识的养料,仅余下一颗经过千锤百炼后的灵魂和一具全新的幼年躯壳。
所以对于娜迦口中坚持的“大人”一词,柳化雨是不认可的。
化形后的海妖,并没有选择以人类的模样行走在人类世界,这对于丧失了一身实力的它来说,无疑是非常危险的,稍有不慎,就可能成了某个贪婪者的刀下亡魂。
好在海妖也不是完全没有准备,它在服用化形丹之前,早已留下后手——海妖种子。
没有自身血液滋养的时候,种子会永久性地陷入沉睡,而一旦嗅到熟悉的味道,它们就会苏醒,从而被海妖控制。
利用这一点,加上奴隶主们的贪婪,海妖轻松的获得了数不尽的种子试验品,培养并从中挑选出得力的奴仆为自己所用。
而它自己,则是一直保持着化形后的幼年模样。
为什么海妖宁愿将自己置身在危险当中,也要保持这个现状?
柳化雨也曾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毕竟,在没有奴仆可供驱使之前,和即便有可供驱使的奴仆之后,海妖的整体实力也不会太强,倘若一不小心遇见个像鹰王那样的人物,它传奇的一生就会憋屈的结束。
而且这是人类撞见海妖后,必然会发生的一种可能。
可它依然坚持这样做了,保持幼生阶段,只是等待。
等待噬金虫成长,甚至主动拿出一些自身的资源供给,可谓照顾有加。
后来,被献祭的柳化雨与噬金虫相遇,在噬金虫的引导下,他才算知道,原来海妖并不止是想打破自身“异种”血脉的束缚,成为天地奇物,攀登大师境界。
“它想超越天地奇物,成为全新的,独立的个体,凌驾在天地之上。”
不过这一切都没有事实佐证,到底在天地奇物之上,是否还有其他的,更高的存在,不得而知。
这是一个疯狂的念头,纵使天地生养的噬金虫都这样认为,同时也让噬金虫心中对海妖的容忍低至冰点,并决心报复。
于是,噬金虫和柳化雨做了一个交易,只要柳化雨能引诱海妖上钩,它便给予柳化雨压制体内海妖种子的方法。
柳化雨当然是一百个愿意,这段时间,他作为海妖的傀儡、奴仆,干了太多混事、错事,他的内心极度迫切地想要重新获得身体的控制权。
借着这些年游弋于各大奴隶主之间的成长经历,柳化雨的表现可谓完美,加上体内海妖种子的存在,海妖对其承受了噬金虫的力量而死里逃生的戏码更是深信不疑,当下未多有验证,便急匆匆的去寻噬金虫。
之后的故事便如发生的一样,一心想要吞噬噬金虫,超越噬金虫的海妖,反倒成了噬金虫开启灵智路上的踏脚石。
消化完海妖的力量,噬金虫也兑现了自己的承诺,给予了柳化雨解决问题的方法,让柳化雨得以以人类的形态,自主的行走在这世间。
虽然依旧很孤独,但是比起任人摆弄的傀儡,这样的结局再好不过。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便是柳化雨赎罪的过程,他把遇难者的消息散播了出去,并把海妖的尸体销毁,祭拜在遇难者的坟前后,便坐等娜迦的到来。
娜迦一定会来!
同为海妖种子中的有智者,没有迷失的娜迦,在明知海妖对人类施行的残暴手段,仍甘为奴仆,直呼大人,面对柳化雨这样“不知感恩”的忤逆者,势必会来“清理门户”。
而眼下,柳化雨等到了,他的一生将少有遗憾。
“来吧!也让你看看,你所梦寐的,这具和大人一样,难得的嗜血灵体里,到底潜藏着怎样的能量吧。”
面对万、千条蠕虫大蛇,柳化雨的神色镇定不改,只见他一个吞吐,竟是将环绕在周身的灰丝毒气一股脑地吞入腹中。
毒气入体,柳化雨的身体顷刻间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原本弱不禁风、骨瘦如柴的模样早已不显,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风神俊朗、身材匀称的少年。
少年眉目如刀,傲然而立,从容地审视着面前的种种发生,衣诀飘飘如从画中走出,只是空荡的左袖破坏了他的宁静和谐,带给人另一种箫杀之气。
“嗜血灵体,遇血则狂,血不静,战不止。”谈吐间,柳化雨伸出食指,抵在一头张着獠牙朝自己冲撞过来,三丈大小的蠕虫大蛇的眉心,任由后者如何挣扎都无法逃脱。
“海妖已死!”看着陷入疯狂的娜迦,柳化雨怒喝一声,食指递进,一股巨大的压迫力从天而降,将面前的蠕虫大蛇扭曲成各种形状,仅仅数个呼吸,后者便爆成一堆血雾,尸骨无存。
“海妖创造它们,并让它们在需要的时刻苏醒,才造成了你我今日的惨状。如今它们再次狂暴,是什么原因,难道你心里真的一点都不清楚吗?”
——
柳化雨和娜迦大战的上方,秋风和阿莲所在的多多维度精神世界。
“这个家伙!净耍些小聪明,难道是想反悔?他自己都已经这个样子了,为什么就不能安静点?”阿莲瘪着嘴,不无抱怨地说道。
秋风选择了沉默,没有理会阿莲的这份抱怨,他不是瞎子,当然也看得出来,在这最后的关头,柳化雨仍想给予娜迦一次机会。
可是,娜迦会领情吗?
就算娜迦领情,阿莲真的会同意吗?以她睚眦必报的性子,娜迦今日是必不可能生还的。
“我说,”秋风注视柳化雨良久,“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阴谋?”
柳化雨快死了。
现在的强势不过是回光返照而已,这一点,在拉开孙五爷给予的求救讯号的时候,秋风就知道,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选择答应柳化雨的请求。
一个为了大义,能够将生死置之度外的人,秋风尊敬。
同样,如果有人企图亵渎这份大义,秋风也没有办法苟同。
也许时空逆转,自己早已不再是那热血青年,又或许,自己压根就微不足道,但是,那又如何?
既然碰上了,秋风依然想做点什么,而不是坐在一旁,看着一切发生而无动于衷。
“我劝你最好不要多事,这是我和他事先商量好的,你虽然身负领域,但是我若一心要走,你也拦不住。”阿莲睥睨了一眼秋风所在的位置,言语中透露着警告。
“我和他,是朋友。”又是一阵沉默后,秋风开口说道。
“得了吧,你们才认识多久?”阿莲不屑地瘪瘪嘴。
“朋友就是朋友,和时间长短无关。再说,他已经帮你够多了不是吗?你应该也不缺这一个灵魂吧?”
“道理是这样没错。但是谁跟你说,我这次要取他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