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二章 但他不是

十粒的短发长长了许多,在后脑勺挽起一个丸子。

她从首饰盒里挑了一根花饰繁复的发簪,被沈满知换了一根素簪。

十粒为她挽发,“姐姐留这么长的头发要多久啊?”

沈满知懒洋洋地眯着眼,“两三年吧。”

说完,她调侃道,“花为悦己者容?”

十粒眼底闪过一丝羞赫,“不是”

这话里提到的另一个人不言而喻,她手法并不熟练,甚至是现学现卖,“他讲话难听,姐姐你别放在心上,你要去那种危险的地方,他肯定是很担心你的。我们在岛上接你那天,你的身体已经撑到极限了,还没到医疗室就晕倒了。”

沈满知垂着眼。

“他表面上看着冷静,其实心里很愧疚,说总是纵容着你,才导致治疗一拖再拖。”

十粒为她挽好发,绕到前面蹲下身,仰视着她,“姐姐,你别和他置气。”

沈满知伸手抚过她耳廓笑道,“怎么看都是我不对。”

十粒撇撇嘴,“那他也不应该那样说。”

是被宠着所以有恃无恐的撒娇埋怨。

沈满知笑了笑,将耳畔的发丝挽至耳后,随口道,“准备什么时候结婚?”

问完她自己也愣了。

不说她,就温临这样在刀口上舔血为生的人,结婚这个词几乎是不可能出现在他身上的。

以前对她来说也不可能。

十粒虽然被打趣时会害羞脸红,但在这种事情上还是很清醒,甚至说出来的话都异于常人。

“不会结婚呀,享受现在就好了,他不会只有我一个,以后也还会有其他人。同样的,我也不会把他当做唯一的依靠,都不知道能活多久呢,不必有这些羁绊。”

沈满知突然恍惚了一下。

她以前也觉得婚姻是羁绊,是麻烦,是捆绑两个人都不得自由身的累赘

只觉胸口有些闷疼,她偏头撑着侧脸,忽视掉这种突如其来的感觉,只是碰了碰小姑娘的脸,“太悲观了。”

十粒看起来虽偏白幼瘦,是应该被疼爱被呵护的女孩,但实则二十岁的年纪比太多同龄人更清楚活着的意义。

她勾着沈满知的手指,认真道,“不是悲观。姐姐,你之前告诉过我的,要珍惜现在,活在当下。”

这句话,对他们这样不知未来有多久的人来说,就是活着的意义。

或许哪一次出任务就发生意外了,也或许哪天外出就被对家埋伏了,提着脑袋过日子,不应该想那么多。

十粒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起褶的衣服,轻声道,“倘若以后分开了,也是常态。”

沈满知撑着下颚偏头。

是啊,是常态。

他会一时兴起喜欢你,也会喜欢别人。

享受过偏爱后,以后分开,见他身边有了其他人也只会觉得,不过尔尔。

是夜。

沈满知做了一个梦。

暴雨天,沈家别墅外院。

她好像没有伞,浑身湿透。

别墅顶灯晕出柔和的光圈,客厅门虚掩着,透过客厅阳台的玻璃窗,她看到里面其乐融融的一家三口。

毛茸茸的触感很是明显,她低头。

立着飞机耳的绿瞳缅因蹭着她裸露的小腿,一声一声唤得心里越发柔软。

是只只。

她蹲下身,不知是何处,用手替它堪堪挡着雨,只只蹭过她手心,越发甜腻的撒娇。

真奇怪,怎么它就没有被淋湿。

渐渐的,身上的凉意退却,四周却还是滴答滴答的雨滴溅落,而她和猫却仿佛被圈了起来。

她抬起头,在雨夜里,别墅顶灯下,那人逆着光撑一把长柄伞站立在她面前,正垂眸看着她。

她见过很多次,他垂眸看她的模样,温柔缱绻。

但是这次,她看不真切。

只只转身朝男人脚边去,他弯腰抱起,像是根本没有被淋过雨。

只有她,湿漉漉的,才是被遗弃在这里的那个。

像是有很急切的话呼之欲出。

她想起来白天和十粒聊天时,莫名其妙的酸涩感到底是什么原因了。

婚姻是两个人之间的羁绊,是麻烦,是束缚。

但他不是。

沈满知从梦里惊醒,呼吸深深,她抬手搁在额头,轻轻咽气。

始终记不起来,梦里的她有没有被带走。

可突然又觉得荒唐。

凭什么觉得他会一直等着自己?

现实的夜里没有暴雨,只有海风温柔地轻抚,挂在门上的风铃轻声作响。

温临敲响了十粒的房间,“还没睡?”

十粒低头看电脑太久,揉了揉有些酸的脖颈,“马上就睡了。”

电脑上全是密密麻麻的代码,温临走上前把电脑放到一边,将她从沙发上抱起走向床边,“太晚了。”

炙热的吻在冬夜里十分治愈。

十粒仰头轻轻喘息,抓紧床单的手指关节泛着淡淡的粉。

温临在她怀里抬起头吻在她脖颈上,哑声道,“有心事?”

十粒轻轻打了个寒颤,眼眸轻闭,摇头。

温临这些天忙,抱着十粒欲睡。

十粒却清醒了不少,在他怀里轻声问,“满知姐姐会离婚吗?”

温临有些困,事后的声音带着性感的倦懒,闭着眼睛回应,“你白天和她聊天没问问她?”

“她没提。”

“那离不离都不重要。”

十粒看着他锁骨下方的一道疤痕,轻轻抚过,“她若是心里有挂念,活着就有盼头,就会惜命。”

温临捉住她的手,闻言睁开了眼,擒住她透亮的双眼,眸色深沉。

良久,他才开口,“那她也是为了自己而活。”

十粒再次被吻得打乱了思路,手掌被撑开,十指交缠,冰凉的触感让她瞬间收缩了一下。

她偏头,浑身都有些僵。

被压在床上的右手,无名指被戴上了一枚戒指。

“你……”

温临俯身在她上方,眉骨的发梢尽湿,眼尾勾着欲念,撩拨心意。

偏偏这副惊艳的模样,此刻只有她一个人看见。

十粒轻咬贝齿,偏头闭上了眼。

翌日清晨。

十粒醒得早,起身坐了会儿,将无名指的戒指摘下放在床头,拢着睡衣去了浴室。

温临在她动作的时候就醒了,他侧身朝刚刚她躺过的位置靠了靠。

一眼看见落地灯下床头柜上的戒指。

结合昨晚十粒的反应,温临表面不显,眼底却闪过一丝凉意。

很好,沈满知,又教坏他的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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