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两名侍女不待吩咐,立即抢前一步,推开双扉。

上官靖拉着管巧巧急步走出圆洞门,管巧巧眼看上官靖把五师姐学得维妙维肖,总算放下了心。

两人从石钟乳凝结的一小段曲折的径中行走。

跨出洞窟,只见整座大窟间:灯火通明,除了中间一座洞窟,依然紧闭着两扇朱门,但门前却嫁雁翅般分左右站立了八名铁甲武士。

左右两边四个洞窟口,也各有两名铁甲武士站了岗,形势显得极为森严。

正中间还有两个年约二十四五,身穿红衫的佩剑青年,和五个灰袍道士。

管巧巧急忙以“传音人密”说道:“那两个穿红衫的是三师兄和四师兄,灰衣道士是道院里的人,你对他们说话,口气要冷冷的才像。”

两人走出有上首的石窟了。

这时两个红衫青年立即迎了过来,年纪稍长的一个说道:“五师妹、七师妹,你们搜过了郎寰仙境了?”

上官靖冷冷的看他们一眼,说道:“你们呢?”

三师兄道:“愚兄和四师弟已经搜过道院和铁卫室,并无外人潜入。”

“那就好!”

上官靖道:“我和七丫头奉命搜过郎寰仙馆,现在要出去外面搜搜山的情形。”

三师兄道:“按山工作,是由二师兄负责……”

“我知道。”

上官靖拉着管巧巧的手道:“七丫头,咱们走!”

他也没向两人为礼,转身急步往洞外就走。

三师兄、四师兄和五个灰衣道士不疑有他,自然由她们出去。

走近洞口,有五丈来远的一条夹道,正好容得两人并肩而行。夹道中间左右两个岗亭内,当然也换了两个铁甲武士。

一路无阻的走出了石窟。上官靖抬头看看天色,差不多已是丑末寅初。目光一注,看到前面竹林间似有几条人影,这就站停下来,低声道:“七师昧,你在这里等我,不可走动,我下去看看?”

一面以“传音入密”说道:“你要装作穴道被制,才不至被人怀疑。”

管巧巧也以“传音入密”说道:“大哥,你一路要小心,二师兄武功极高,还有道院里的人也都有一身极高的本领,你要好生应付。”

“你只管放心。”

上官靖柔声道:“我会应付的,你站在这里,只要不动不言,很快就会被他们发现的,好了!我要走了。”

他放开管巧巧的手,长身掠起,往山下投去。

刚落到崖下,飞越过茅屋,就见前面一字站着八个手仗长剑的灰衣道士,一声不作,拦住了去路,

上官靖脚下一停,目注八人,冷声喝道:“你们不去搜你们的山,拦住了我的去路则甚?”

只听有人朗笑一声道:“五师妹,你要去那里?”

随着话声,走出一个身穿大红长衫,手摇折扇的中年汉子,这人约莫四十来岁,白面无须,目光冷峻的看着上宫靖。

“是二师兄。”

上官靖一手提剑,抱拳道:“我是奉命协助二师兄搜山来的,当然是要到四处看一看的。”

二师兄冷峻地道:“愚兄奉命封锁全山,任何人不得出入,五师妹既是奉命前来,这里只有一条出路,上面正在全力搜索,咱们只要守住这里,就不虞潜入的鼠辈飞上天去,你就留在这里好了。”

上官靖道:“二师兄守在这里,我奉命巡山,自然要四处看看。”

二师兄脸色一沉,哼道:“我奉有金令,封锁全山,你怎可如此任性?”

“我不是任性。”

上官靖故作娇嗔,说道:“你们这样站在明处,敌人看到了会自动送上来吗?哼,守株待兔,师傅要我搜山,我总得全山搜上一遍,才能回去覆命。”

他故意作出负气模样,举步朝前走去。

二师兄看他这么说,倒也不好阻拦,只好点头道:“好吧!五师妹可要带上两个人同去?”

上官靖披披嘴,道:“他们帮你在这里拦截潜入的人,我可不用帮手……”

话未说完,只听山腰上有人吹起一声悠长的竹哨。

二师兄的脸色不由一怔!

上官靖忙道:“上面好像出事了,二师兄快去。”

二师兄点点头,急忙返身朝崖上飞掠而去。

上官靖心中暗暗好笑,也立即长身掠起,箭一般飞射而去。

三四十里路程,不消一会工夫,就己赶到五虎岭北首,上官靖闪人一片松林,急忙脱下身上女子衣衫。

他从革囊中取出长衫、快靴,匆匆穿好,抹去脸上用脂粉易的容,再戴上面具,然后用剑挖了一个土坑,把五师姐的衣衫、靴囊一起埋人土中,用脚踩平。然后腰骨一挺,恢复了身高,才举步走出松林!

这一瞬间,他不由得猛然一怔!

原来林外已经守着两个灰衣道士了!

现在他戴上了面具已是唐纪中了,目光一掠两人,沉喝道:“二位是什么人?”

两个灰衣道土中,左首一个道:“朋友呢?你躲在松林里作什么?”

唐纪中道:“我的事,你们管得着吗?”他心中闪电般转动,忖道:“这两个灰衣道士一定是跟在我身后来的,看来决不能放过他们……”

于是探手人怀,摸出银哨,嘬着嘴吹了两声。

左首灰衣道士看他吹起银哨,不觉失声道:“你……”

哨音甫起,两道人影劲疾如流星划空泻落,那是无形刀邢铿和长白神拳莫奇龄。

唐纪中心头大喜,立即以“传音人密”说道:“二位前辈,这两人是魔教高手,他们追踪在下,似乎已看出在下的破绽,千万留他们不得!”

一面伸手一指二人,喝道:“杀!”

那灰衣道士刚说个“你”字,无形刀邢铿一声不作,挥手一掌,一道凌厉如刀的掌风已经直劈过去,

左首道士身形闪动,喝道:“你快叫他住手,是自己人!”

长白神拳莫奇龄也—下欺到右首道士身前,一拳直捣过去。

这两个灰衣道土的身手也不弱,一连避开了两人的两记攻势。

唐纪中那容他们缠斗下去,趁他们不备,暗巾骈指若剑,凌空点出。

两个灰衣道土正忙着避开正面敌人的攻势,自然是无法兼顾到唐纪中所朗出的指风,立被制住穴道。

两个灰衣道士身形一滞,一个被无形刀邢铿劈中心窝,一个被长白神拳莫奇龄击中了胸门,立时倒地死去。

唐纪中急忙飞掠过去,伸出手在两具尸体上面拍了拍两掌,解开他们两人被制住的穴道。

如果万一有人仔细的检查时,就不会发现他们是先被点了穴道,才中了掌拳死的。

邢铿以“传音入密”问道:“上官少侠,这两人是谁?”

唐纪中也以“传音入密”答道:“三官庙的一干人,其实只是魔教外围而已,魔教巢穴,是在数十里外一处洞窟之中,在下跟踪一个灰衣道士去的,不料被他们发现了,追踪而来,所以只好请二位前辈相助,在下必须先行离去,二位前辈是神志被迷的人,只要有人进入咱们地区,就可以格杀毋论,他们就无法查得出来了。”

邢铿点头道:“少侠快走吧!”

唐纪中道:“在下还要到林中去取东西,就烦二位前辈在这里巡逻了。”

说完,返身走人林中,把埋在土中的女人衣衫取出,功运双掌,搓了一阵,衣衫立时成为一堆布屑,然后再埋入土中,移来一方大石,压在上面,看看已经不留痕迹,才扬长离去。

回转三官庙,已快是四更将尽,推门跨人房中,目光抬处,只见霍如玉一只手支颐,倚在床前一张木椅上打盹。

他轻轻地掩上房门,定近她身边,附着耳边轻声道:“妹子,你怎么还没睡呢?”

霍如玉吃了一惊,急忙站丁起来,说道:“你刚回来吗?”

唐纪中低声道:“我有话和你说,快睡到床上去。”

霍如玉惊颤地道:“你……要做什么?”

唐纪中脱下长衫,低声道:“天快亮了,我有很重要的话和你说,我们是夫妻,我回来了,哪有不上床睡的?

你只好勉为其难了。”

霍如玉红着脸,低垂粉颈,羞急地道:“你不能!”

“放心!”唐纪中拉着她的手,低声道:“我是有正经事和你说。”

一手放下了布帐。

两人和衣躺下,霍如玉一颗心已经快要从口腔里跳出来了,一面低声道:“你现在可以说了。”

唐纪中转身和她睡到一个枕头上,才附着她耳边,把刚才的情形,详细说了一遍。

他当然不会完全照实说出来,只说自己误打误撞,进入管巧巧的房间,管巧巧和她五师妹奉命巡山,返房取剑,自己制住了两人,改扮成她五师姐,才从石窟中出来。

霍如玉矍然道:“这消息果然很重要,天亮之后;要赶快通知金鼠才好。”

唐纪中道:“贤妻说得极是!”

霍女口玉轻嗔道:“你……”

“难道你不是我的妻子!”

唐纪中不让她有说话的机会,一把搂住她娇躯,嘴唇很快地堵住她樱唇,一只手也从她衣衫里滑了进去。

霍如玉身子起了一阵羞怯的颤栗,她柔若羔羊,并未峻拒,任由他的手游移在颤动的双峰之间。

唐纪中吻得更紧密了。

两人同样的感到心跳加剧,呼吸急促,本来就两情相悦,现在已成为干柴烈火,大有箭在弦上之势!

突然房门上响起两下叩指之声,一个娇脆的少女声音叫道:“唐领队,老夫人请你去一趟。”

唐纪中一惊,慌忙松开了搂着的她。

霍如玉飞红了脸,不胜娇羞地道:“你快去吧!”

唐纪中跨下木床,伸手取过长衫披到身上,一手提起长剑,开门走出,只见一个绿衣小丫环站在门口等着自己。

这小丫环眉目加画,还飞红了双颊,她正是飞虹。

唐纪中看着她,含笑道:“飞虹姑娘,劳你久候了。”

飞虹蓦地一怔,睁大一双黑白分明的美眸,朝唐纪中望来,问道:“唐领队怎么会知道小婢的小名呢?”

唐纪中道:“在下听他们这样叫着姑娘,在下才知道的。”

“不对!”

飞虹摇着头道:“小婢的小名是叫飞虹,但副总管因小婢的名字和宓副总管相同,才改叫小婢小红,没人会叫我飞虹的。”

唐纪中尴尬地笑了笑,道:“哦!哦!在下是听人说过,所以才叫了出来,姑娘不见怪才好。”

“不会的。”

飞虹偏过头来眨眨眼,问道:“唐领队是听谁说的呢?”

唐纪中模模鼻子,思索看道:“在下一时倒想不起是谁来了。”

飞虹低着头道:“小婢只告诉过一个人。”

唐纪中故意笑道:“那人一定是姑娘的心上人了。”

飞虹听得大羞,忙道:“才不是呢!”

低着头,急步朝前行去。

她口中虽在否认,但唐纪中看得出来,她内心正在怀念着这个人,粉脸虽红,眼神中部流露出少女迷惘的喜悦。

唐纪中看在眼里,心中不禁一动,真想过去拉住她的手,轻轻地告诉她:“是你亲口告诉我的。”

当然,这话他是不会说出口来的。

跨进东首精合的月洞门,走廊上站着四名绿衣使女,这时天色堪堪黎明,小天井中静悄悄的,只有鸟雀吱吱喳喳的报晓声音!

飞虹走近阶前,脚下一停,回身道:“唐领队请进。”

唐纪中举步跨上石阶,就有两名绿衣使女打起了低垂的湘帘。

唐纪中说了声:“多谢!”

一脚跨入客厅,目光一转,小客厅中,除了上首坐着面垂轻纱的“老夫人”——管玲玲。左首一把椅上坐的是面貌和上官靖一般无二的花豹候元。下首椅上坐着的是总管秦皓。

右边则是楚琬。一共只有四个人。

唐纪中赶忙趋上两步,,朝上首拱拱手道:“属下唐纪中,见过老夫人,不知老夫人召见,有何指示?”

老夫人一抬手道:“你且坐下来。”

唐纪中依言往下首一张椅上坐下。

只见楚琬望着自己深深地投以一瞥,这一瞥当中包含了关切和讯问两层意义,关切的是自己的安危;讯问的则是昨晚自己是不是出了什么差错?

老夫人的目光透过面纱,也朝府纪巾投来,问道:“纪中,你昨晚率同神武队的人在哪里巡逻?可曾遇上什么事没有?”

“完了!很可能是两个灰衣道士被杀的事了。”唐纪中心头一动,急忙答道:“属下是以三官庙为中心,把人手分为两拨,一拨由邢铿、莫奇龄、霍天柱、万青峰四人负责东首,北至五虎岭,南至芦店,一拨由封居易、陆其昌、何津航、章守勤四人负责西首,至登封为止,另由南宫望负责两地支援,属下天亮前刚回来,并未发现什么事故。”

老夫人回头朝秦皓道:“秦总管,你告诉他吧!”

唐纪中吃惊地道:“难……难道发生了什么事?”

秦皓微微地攒了一下眉,说道:“事情是这样,昨晚四更光景,两个行宫灰衣使者在五虎岭偏西的松林前被杀。”“灰衣使者?”唐纪中忍不住问道:“那是什么人呢?”

秦皓道:“这里没外人,老朽不妨告诉唐老弟,灰衣使者乃是本教行宫中的传令使者,昨晚三更时分,有一个女子潜入行宫,由两个灰衣使者一路尾随到五虎岭,今晨才发现他们被杀,一个死在无形刀下,一个死在长白神拳之下,所以要向老弟问一问情形。”

楚琬听说昨晚潜入行宫的是一名女子,心中大奇,不觉朝唐纪中看来。

唐纪中为难地道:“秦总管,在下……虽是神武队的领队,但这些入神志被迷,在下怎么问他们呢?再说,他们负责巡逻的地区,闯进两个不相识的人来,他们不知道什么行宫使者,自然要放手一搏,格杀勿论,所以不能怪他们呀!”

言外之意,是怪行宫事前没下通知。

“唐纪中这话也是不错。”

老夫人点着头,说道:“大师兄只知责人,不知责已,我早已说过,咱们神武队的人,神志被迷,不分敌我,只要进入他们巡逻区,就会不顾一切和你拼命,要他向上面报告,制发一种可以让神武队识别的记号,以免发生误会,他们一直没回覆,现在出事了,倒向咱们来查问了。”

说到这里,她愤然道:“他在行宫里,就自以为高高在上,好像我就是他的属下了,秦总管,你回去告诉大师兄,如果觉得神武队的人杀错他的手下,就请他来接管神武队好了。”

唐纪中心中暗道:“原来那些灰衣道士都归她大师兄管的,听她口气,似乎对大师兄很不满意!”

秦皓连忙拱手道:“老夫人歇怒,令主要老朽前来,是为了昨晚行宫逃走的一名女子,咱们这里有没有发现她的踪影?”

老夫人哼道:“咱们这里,外巡由神武队负责,内巡由楚琬负责,直到现在并没发现什么行迹可疑的女子,如果此人往这里来的,还会不被发现吗?”转脸朝唐纪中道:“据我看这潜入行宫的女子,除了沈雪姑,不会有第二个人,咱们这里,可得严加戒备,你出去分配一下,白天也要派人巡逻,以防有人潜入。”

接着又朝楚琬道:“你也要分配人手,不可疏忽了。”

唐纪中、楚琬两人各应了一声“是”。

老夫人道:“好了!你们先出去吧。”

唐纪中、楚琬起身告退。

两人走出月洞门,楚琬偏过头来,以“传音入密”问道:“昨晚闯进行宫去的不是你吗?我真替你担心死了。”

“谢谢你!”

唐纪中也以“传音入密”说道:“不瞒你说,那个潜入行宫的女子,就是在下!”

“是你?”

楚琬身躯一震,回头看了他—眼,问道:“你改扮了女子进去的?”

“非也!”

唐纪中道:“是出来的时候才改扮成女子的。”

唐纪中以“传音入密”把昨晚的经过,大略地说了一遍。他说的情形和告诉霍如玉,是一样的。

楚琬笑道:“亏你想得出来!”

唐纪中脚下一停,拱拱手道:“在下还要办事去,要先走一步了。”

楚琬仍以“传音人密”说道:“今晚二更,我仍在亭子里等你。”

唐纪中回转西院,进入房中。

霍如玉已经盥洗完毕,看他走入,不禁脸上一热,低声问:“老夫人召唤,有什么事吗?”

唐纪中道:“我们快出去,在路上我再告诉你。”

霍如玉道:“这么要紧吗?”

唐纪中道:“现在天色已经大亮,我奉老夫人之命,白天也要派人巡逻,严加戒备,我得立时把人派出去才行。”

霍如玉道:“那就快些走吧!”

他们来到西首僧寮,昨晚值班的人,果然都已回来了。

南宫老人立以“传音入密”说道:“解药只能给谢东山、崔介夫、金赞廷三人,其余的人,暂时不可给他们。”

唐纪中就分派宁胜天、霍五、柴一桂、娄通、敖六等五人,负责巡逻三官庙东首,北至五虎岭,南至芦店。

李天云(卞药师改扮)、谢东山、崔介夫、金赞廷等人,负责西首一路,至登封止。赤煞西门渊负责两地支援的事宜。分配完毕,两拨人就立时出发。

唐纪中因此刻是大白天,西首一路,直通登封,和少林寺极为接近,较为重要,决定自己亲自前去登封这条路上看看,并要赤煞西门渊和自己夫妇同行。

要赤煞西门渊同行,就是要他担任这条路上西首的把风,以防白衣圣教贼人暗中跟下来窥伺。

李天云(卞药师)和霍如玉也分别担任警戒,唐纪中很顺利地给谢东山、崔介夫、金赞廷三人眼下了解药。

金鼠扮了何津航,白天没任务,不好出来,就由卞药师代他把消息传了出去。

现在除了宁胜天、霍五、柴一桂、娄通、敖六五人,是南宫老人认为他们有问题的,暂时不给解药之外,还有一个则是赤煞西门渊,此人生性凶狠,桀骜不驯,一旦给他服下解药,就不会再听命令。

这也是南宫老人授意,不可给他解药,其余被迷失心神的人,都已经清醒了。

唐纪中夫妇从登封回来,又走了一趟五虎岭、芦店,虚应故事地巡视了一番,白天自然不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回转三官庙,已是午腺时候。

两人刚走进西院,一名当差的汉子就垂着手道:“少庄主、少夫人回来了,老爷子已经问过两次了。”

唐纪中问道:“爹在那里?”

那汉子道:“快开饭了,老爷子就在客堂里。”

唐纪中、霍如玉急忙穿过小天井,走入中间客堂,只见唐世良已经坐在上首一张太师椅上,看到两人走人,一手摸着八字胡须,说道:“为父听说你们出去巡视,尚未回来,没什么动静吧?”

唐纪中道:“没有。”

唐世良道:“刚才唐禄赶来报告,说你人们也赶来了,昨晚到了少林寺,为父所以急着要找你们回来。”

唐纪中道:“爹有什么指示?”

唐世良一直摸着胡子,深沉地道:“他来了,自然也带了‘七绝散’,幸亏为父早有准备,把解药掉了包,这瓶仅有的解药,就在为父手中,你率领神武队,难免和你大伯遇上,所以为父分装一小瓶,你拿去收好,如果发现你大伯扬手撒出七种不同颜色的烟雾,就要立即取出小瓶旋转瓶盖,对着鼻孔闻上少许,就可无事了。”

说着,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瓶,递了过来。

那小瓶只有一节小指大小,上面有着十来个细孔,就保装胡椒粉的瓶子一般。

唐纪中答应一声,伸出双手接过小瓶。

唐世良目光一注,神情似乎微微一震,一手接着嘴上的八字胡,就没作声了。

这时正好那名当差的汉子在客堂中间一张八仙桌上摆好三付碗筷,送上了酒菜。

唐世良问道:“秦总管、宓副总管都没回来吗?”

那汉子应了声:“是!”

唐世良站起身,走到中间坐下,一面抬手道:“你们饭后可能有事,快坐下来吃饭吧!”

唐纪中、霍如玉在他左右坐下。

霍如玉伸手取过酒壶,给唐世良面前斟满了一杯,就汉给唐纪中斟酒。

唐世良含笑道:“如玉,纪中平时总要陪为父喝上几杯,今天也许有事,不能多喝,你给他斟上一杯吧!”

霍如玉粉脸一红,低头道:“媳妇就因为他当了神武队领队,怕喝酒误事,才不给他斟的。”

唐纪中暗道:“差一点露了马脚。一面却笑着道:“喝一杯决误不了事,爹都说了,你还不给我喝吗?”

霍如玉道:“好嘛!”

果然手捧银壶,给唐纪中面前也斟了一杯。

唐纪中拿走洒杯,朝唐世良说道:“爹,孩儿敬你老人家。”

唐世良微微笑道:“酒要慢慢地喝,你就喜欢喝急酒,一口干了,能品尝到酒的色香味吗?”

他浅浅地喝了一口,说道:“如玉,你只管先吃饭,不用给为父斟酒了,喝酒的人,要自斟自酌才有意思。”

霍如玉只得把酒壶送了过去,起身装了一碗饭,就低头吃了起来。

父子俩喝完一杯。

唐世良把酒壶一推,笑道:“为父看你喝了一杯并不过瘾,这样吧,再喝一杯,就不准喝了。”

唐纪中欣然道:“多谢爹。”

他取过酒壶,给爹和自己面前斟了酒。

唐世良朝霍如玉含笑道:“如玉,你一向喜欢吃豆瓣鱼,是不是放在为父面前,你就不好下筷了?这样p巴,你把红油排骨换过来,给咱们下酒,把这盘鱼换过去好了。”

左手端起了豆瓣鱼,朝右边递了过去。

霍如玉只好把一盘排骨移到爹面前去,伸手接过豆瓣鱼的盘子。

唐纪中喝完两杯,霍如玉就替他装了一碗饭。

唐世良却自斟自酌的喝着酒。

不多一会,唐纪中吃了两碗饭,就不再吃厂。两人依然坐着作陪。当差汉子替他两人送上茶,就退了出去。

霍如玉捧起茶盏正待喝茶,忽然“砰”地一声,茶盏跌落地上,打得粉碎,她口中发出一声轻“咦”,坐着的人,也摇摇欲倒。

唐纪中急忙站起,过去把她扶住,问道:“你怎么了?”

霍如玉一个人倒在他怀里,张张口,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唐世良道:“别动她,她不碍事的。”举杯喝了一口,目光一拍,又道:“因为老夫发现她并非如玉,所以不得不……”

这话,已极明显,他在那盘豆瓣鱼里作了手脚。

唐纪中暗暗一惊,急道:“爹,她是如玉……”

唐世良微微一笑,站起身,过去掩上了门,说道:“不是,你也不是纪中,明人面前不用说假,你们扮得也确实维妙维肖,但老夫是纪中的爹,细微小节,如何瞒得过老夫的眼睛,你把纪中夫妇如何了?”

唐纪中心头一展,他抱着霍如玉让她头脸靠近自己的胸口,那是因为胸口挂着黄衫客送他的一颗蟾珠,专解天下任何奇毒,一面笑了笑,道:“老爷子大概还不想让人知道吧?”

唐世良道:“不错!老夫儿媳都在你们手里,所以并不想把事情闹大,但老弟应该明白,你中了唐门散功奇毒,只有老夫能解。”

他是在取过酒壶之时,下的毒了。

唐纪中早已运气检查过,身上丝毫没中毒的现象,这就颔首道:“老爷子是如何发现的呢?”

唐世良哼道:“你伸手来拿七绝散解药时,老夫才发现的,纪中左手掌根有指头大一块青癌,假冒的人当然不会有;纪中从小练的是毒沙掌,不能喝酒,此事如玉当然知道,她经老夫一说,居然给你斟上一杯酒,老夫才知道连如玉都是乔装来的。”

在他说话之时,霍如玉娇躯一挺,从唐纪中怀里站了起来,哼道:“唐门散功毒,原来也不过如此!”

唐世良吃了一惊,目注霍如玉问道:“姑娘如何解去的?”

霍如玉披披嘴道:“我只是一时不小心罢了,区区散功毒又能奈我如何?”

唐世良望望唐纪中惊异地道:“这么说,老弟也没中毒了?”

唐纪中微微笑道:“在下生来不怕奇毒,老爷子信不信?”

唐世良后退一步,点头道:“你是上官靖!”

唐纪中道:“在下可以奉告老爷子,令郎、令媳都很好,不久就可以安然回来,目前在下还不想离去,老爷子应该知道如何自处吧?”

唐世良又退后了一步,懔然道:“你要杀老夫灭口?”

唐纪中道:“那也不用如此,老爷子只要喝醉酒,昏睡上一天,也就够了。”

唐世良神色微变,嘿然道:“老夫即将成为四川唐门的掌门人,岂能受制于人?”

左手大袖一拂,从他袖中飞出一篷黄烟,其中寒光闪烁,细如牛毛,大袖堪堪拂出,右手扬处,已经掣出剑来。

霍如玉娥眉一挑,叱道:“唐世良,你真是个不识死活的老匹夫……”

唐纪中一摆手道:“你不用理他!”

一下便挡在霍如玉的身前。

霏霏黄烟,弥漫一室,但到了唐纪中身前三尺,立即消失无形,一篷细如牛毛的黑芒针也好像打在一堵无形的气墙上,纷纷落到地上。

唐纪中缓缓走向前去,说道:“你为了想谋夺四川唐门掌门人,竟然连自己儿子、媳妇的性命都不顾了吗?”

唐世良脸色煞白,僵在那里,咬牙切齿地道:“你再走上一步,老夫和你拼了。”

话声甫出,人影一闪而至,手中长剑急疾如风,闪电般刺出七剑,剑光乍展,七点寒星已分刺唐纪中胸前七处大穴,出手之快,当真可以说是凌厉无比!

唐纪中连身子都没动一下,右手抬处,三个指头一下就扣任了唐世良的剑尖,含笑道:

“对你来说,醉上一天,可以保住你身家性命,这是最便宜的交易了。”

随着话声,三个指头一松,却已弹出三缕指风。

唐世良那里还有还手的机会,就被制住了穴道。

唐纪中走上一步,取下他手中长剑,还剑入匣,然后把散落地上的黑芒针捡起,一面以“传音人密”朝霍如玉道:“你扶他到房里去,只说他喝醉了就好。”

霍如玉点点头,双手扶住了唐世良,唐纪中在左扶着,立即推门走出,只见那名当差的汉子站在门口,神情呆若木鸡,一看就知是被人点了穴道。

唐纪中心头不觉暗暗一怔,忖道:“会是什么人来过了?”急忙一掌拍开他被制住的穴道,问道:“你怎么啦?”

那汉子口中“啊”了一声,忙道:“小的没……没什么?”

唐纪中间道:“刚才可有人来过?”

那汉子道:“没有,一个人也没来过。”

唐纪中挥挥手道:“你进去收拾吧,爹喝醉了酒,不准任何人惊扰,知道吗?”

那汉子连声应“是!”

唐纪中和霍如玉一左一右扶着唐世良回房,让他躺到床上,又取过棉被,替他盖好。

霍如玉抬目道:“大哥,你点他的穴道,人家解得开吗?”

唐纪中含笑道:“放心,这是我师傅的独门手法,别人不一定会解得开。”

霍如玉道:“这样就好。”

唐纪中道:“爹喝醉了酒,我看你还是留在这里,也好照顾他老人家。”

霍如玉点点头,抬目道:“你昨晚差不多一个晚上都没休息,也该回房去休息一回了吧!”

“我不累!”唐纪中低声道:“我还得出去看看,卞药师已把昨晚的消息传出去,总舵可有什么指示?你只管在这里歇一会吧!”

说完,在她鬓边轻轻地吻了一下。

霍如玉粉脸骤然一红,嗔道:“你快去吧!”

唐纪中潇洒一笑,举步走出。

他刚走到西院门口,只见秦皓匆匆走来,一眼看到唐纪中就含笑道:“唐老弟,老朽刚才就来找过你,听说唐老爷喝醉了酒。”

唐纪中心中突然一动,忙道:“总管什么时候来的,在下怎么没见到你老?”

秦皓深沉一笑道:“老朽来的时候,你老弟正在忙着呢!”

这话的口气大有问题。

唐纪中右手暗暗凝聚真力,因为秦皓一身武功极高,并非唐世良可以比拟,一面问道:

“秦总管找在下可有什么指教吗?”

秦皓看了他一眼,才点头道:“指教不敢,老朽确实带来了一件极机密的任务,必须亲手交给老弟……”

他极为谨慎地从怀中取出一个密柬,叮嘱道:“老弟快收起来,但必须晚饭之后,才能开拆,依柬行事,这是最高指令,老弟千万疏忽不得,更不能提前拆阅,切记!

切记!”

很快的把密柬塞到唐纪中手里,立即转身道:“老朽另有要事待办,要先走一步了。”

不待唐纪中开口,匆匆往外就走。

唐纪中本待请他进入院中,再突然下手,如今看他走得如此勿忙,显然对自己有着极大的戒心。

手中拿着密柬,暗道:“这封密柬上,不知写些什么,先拆开来看看再说,免得中了他的诡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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