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师境了?”
周继君长呼口气,眼中闪过欣喜。
便是他自己也未想到他会跃过道生天品,直接从道生突破至道师。
皇道之力的压迫巨大,它似乎冥冥中带着几许天威,不仅仅是功法上的压制,而且有种灵魂上的威慑。在那适才的皇道天威下,体内的四股道力几近崩溃,却被周继君体内的山海先天精气的柔和稳住了。
自上古始,这落云山与沧海便存于七州大地上,远比皇家的历史长得多,天威虽盛,然则山立于地不倒,海纳百川不决,在山海精气的护佑下,四股道力非但没有崩溃,反而被这压力熔炼得凝实起来,而经络也随之阔涨开来,终于从小溪变成了河流。
“莫非这境界的突破必须要靠外力?看来是了,凭这外力我今天可谓是连升三级啊,啧啧,不过这外力可不太好找,比我境界高的人若是尽全力,我的小命可要完完。”沉吟良久,周继君起身走向屋外。
他不知道,他正走向一条异于常人的修炼道路。世人突破境界都是寻一僻处,或是找友人相助,或是靠自己的厚积薄发,小心翼翼地突破境界。周继君走的这条路虽然快了那么点,却是险之又险,稍又不注意,便会万劫不复。
转到步空堂所在的屋子,敲门。
“咦?”步空堂看见**着上身的周继君微微一怔,随后苦笑着道,“我说怎么动静这么大,她毕竟是大煜公主,你再急也不能现在就把她吃了…….”
话音未落,步空堂细细地打量起周继君,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道师境?”
“恩,刚刚突破。”周继君眉头挑起道,“乱说什么,我又不是生食人蕃的异族。”
面对一副不通世事的却又总显得很无耻的周继君,步空堂揉了揉眉头,心中又不觉感叹起周继君的修行速度。
“公主呢?”
“我让她走了。”
“为什么?”
“这丫头性子强,套不出什么话来。我想请你跟着她,看看她去了哪,来这浪城到底做什么。”
步空堂微微一笑道,“我还以为你解了心魔发了善心,没想到却是为了这般,你是在担心你父亲吧。”
“心魔?”周继君微微一怔。
“你没感觉到你今天有些不对劲吗?一身儒气的你居然做出挟持公主顺带非礼的事来,真可不想你呵。”步空堂眉宇间浮起揶揄,“公主的味道如何?”
面对黄话不断的步大将军,周继君撇过头,脸上有些发烫。
好像确实有些过分了,似乎是碰了不该碰的地方,这便是心魔吗?
周继君抓了抓头发,我也碰过依依啊,那也算心魔?
看了眼脑中开始胡思乱想起来的周继君,步空堂轻咳一声,“还有,我们只是盟友而已,你似乎没有理由指派我吧。”
“的确只是盟友,不过……步大将军,我们似乎也有共同的敌人罢。大煜想要为难我爹,你去找大煜的麻烦,我不相信你不乐意。”
步空堂此时只觉得眼前的少年真的很磨人,分明只是个不通世事的孩子,心思却又如此诡谲,还真是矛盾呵。
周继君虽然出生大世家,童年也曾颠沛流离,然而这七年来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对这世间犹如隔着层膜般渐渐有了些距离。他又是修的诡道,诡道能算,因此心思自然而然地有些复杂,连带着性格也有些捉摸不透起来。
“我当年是恨过大煜,恨过那德帝,不过却是老久以前的事了,你挑拨也没用。”步空堂幽幽开口道,眸子看向远方。
“你在害怕。”周继君直视步空堂,硬逼着他的目光回到自己身上。
良久,步空堂无奈地叹了口气。
“好吧,你这激将法其实嫩的很,不过我确实好奇到底是什么使得你父亲竟然引来这么多方势力,风云汇聚啊。”
“多方势力?”周继君脸色微变,“还有什么人?”
步空堂神秘地一笑,随后飘然而去。
沉着脸,周继君走进房间,看着正在打坐修炼的苍怒子,沉默半晌,随后开口问道:“老苍,适才老步说这里多方势力云集…….他指什么?”
“道师境?”苍怒子也如同步空堂般微微惊讶,可他毕竟是尊级人物,而且还是个总喜欢装深沉,一副如今沧海难为水的忧郁叔叔。弹指刹那间他的脸色便恢复了正常,俊美的眸子幽幽如水地望向窗外。
“你看那。”说话间,苍怒子眼中陡然闪过死死光芒,如闪电般刺亮了窗外的一颗大树。
顺着苍怒子的指示,周继君放眼望去,只见黑夜里被照亮的大树上赫然显出一个浑圆的印刻,上面浮现着奇怪的图纹,却让人不知其意。好似天不再是天,地不再是地,天地完全相融,众生处于其间却无丝毫等秩。
“那是什么?”
“那个是……天行令。”苍怒子长吐一口气,收回目光,嘴角划过冷笑,“除了他们,这来福客栈的老板娘和那店小二都不简单呵,那老板娘更是武侯天品的强者。”
周继君倒吸口凉气,目光渐渐变得凝重。
“你说的天行令又是什么,他们又是谁?”
“他们是这万千年来一直靠着信仰传承的战士,他们相信这世间众生平等,天地无序。夏、殇、周、大新……乃至如今的大煜无数的王朝沉浮数千年的历史中都有他们的身影,他们以天行令为号,以打破皇道独尊为信仰,化身万千隐于世间。”
“谁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哪些人,或许王朝中某个手握兵权的将,或许是天下大派的长老,或许只是街头碎大石的卖艺人。然而天行令出,所在之地的天行者们便会暂时丢下世俗中的身份,隐于黑色的大氅中,执令而行。”
“这么说来,他们便是大煜的死敌了?”白衣少年目光闪烁,沉吟道,“莫非来福客栈正是天行者所建?”
“不,来福客栈的历史并不比天行者短,它们是另一种独立于各朝各代的存在。一间普普通通的来福客栈里居然调来了侯境天品的老板娘,你父亲这次闹得可真够大,也不知他做了什么,居然让世间数大势力齐聚于此。”
忍住心头的激荡,周继君看向窗外的月色。父亲一直是他心目中最为尊敬和崇拜的人,饶是见识过几位师父的高深以及屠龙老人的强悍,周继君依旧觉得他爹爹最高大。
“那么,有没有和天行者联手的可能?”周继君沉声问道。
摇了摇头,苍怒子道,“别异想天开了,天行者们一向高傲,他们只为信念而生。即便是他们每一方的矩子若是欲行私欲,都无法得到其余天行者们的支持。”
“那也没事,有你们两个尊者在。”
苍怒子英俊的面孔陡然凝固,良久,才幽幽叹道,“你知道我的身份了吧。人人都道我是千年来的修行天才,我当年也是这么想,我常常越级挑战那些比我高一两品的武者,少有败绩。但我却曾输给一个比我低了两品的武者,那一次交手我可是终生难忘。”
周继君目光一凝,惊讶地望着苍怒子。
“你猜的没错,正是一个天行者。当时武侯人品的他却硬是胜了武侯天品的我,这也是我放弃一切投身屠龙麾下的原因之一呵。”
苍怒子忽然一笑,他似乎从没笑得这么开朗过,“现在你知道了,这世间的怪物可不止你一个。传承了万千年的天行者,他们的历史悠久,甚至还涉入了那个上古神话时代。他们的功法绝非一般。”
周继君心头忽地掠过一股豪气,在苍怒子深思的目光中转身离开房间。
神话时代又如何,我所拥有的功法秘典也绝非一般,我可是要立志成为脚踏天宫的人物呵。
回到房间,周继君看了眼落在卧榻上碎成布片的上衣以及那三只铁镇狻猊异兽,不由得揉了揉眉头。
好奇地拿起一只铁镇异兽把玩弄半晌,依旧不得其意,周继君从腰间拿出七本泛黄的秘典。这几本秘典是他从典经阁最顶层里精挑出来的,在他想象中,越是藏得高的,应该越是高深,越是威力巨大。
如今他已经是武师人品,可以去修炼这些神秘的功法了。
目光从《玄武神经》移到另外一边竹简的,伸手翻开。
极紫的字体印刻在被时间沉溺得发黄的竹子上,那四个大字如腾龙出雾般地飞入周继君眼中——
——《极墟天书》
“怎么都是如此玄而又玄的名字。”周继君自言自语着,耐心地将竹简一筹一筹的摊开,一共九片竹页,然而翻到最后一片时却只剩下一半。
“怎么办……”周继君努了努嘴,又把目光放到另一本玄道书上。
那是本陈旧的老书——《藏道论》,然而它比《极墟天书》还要惨,只剩下一半。
“那个叫平天的家伙莫非是拾破烂的吗?除了《玄武神经》外典经阁里就没有一本完完整整的典籍了。”
有些气恼地将《藏道论》丢下,周继君收拾好心情,将《极墟天书》置于面前。
“《山海卷.沧海经》有云:海内有大渊,不知其深,极东海者,名曰墟。渔人归来,遥相望寻,然终不得其所与,周而复始,亦不怪之。入海求归墟者,言归墟不远,而不能至者,殆不见其气。。。”
周继君低声朗读着开头第一段,俊挑的眉宇间闪过诧异。
“这是什么?是功法还是游记?”
顿了顿,周继君继续轻读起来。
“在人间界曾有诗云‘沧海比落天,拂尘叹无涯’。意思就是沧海之大,仿佛是天穹在世间的倒影般,没有边际。这沧海不仅大,而且充满着危险和变数,一般的船队即便用铁链串成连环船,也不敢轻易驶往那沧海深处。不仅仅因为那里充斥着暴风雨和大漩涡,更是因为在传说中,沧海深处住着神仙、妖怪和凶兽。”
“我为情伤,孤身纵帆游于沧海。世间纷扰种种只在浪间灰飞烟灭,如此宽广无尽头的海洋似比天宫还要开人胸襟。三月后,我至归墟。”
“《沧海经》中道:沧海有大渊,名曰墟,位于海之东际。墟边挂飞瀑,方圆万千里,深亦万千丈。我一直不相信,直到那日入了归墟,我才发现,原来这沧海尽的归墟竟是连同天宇银河的……”
ps:关于归墟的描述摘自09年的拙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