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半个月的时间,一件震惊天下的事仿佛长了翅膀般传遍七州。(.)
赵国和所属的诸侯国大军在一夜之间消失在四方战场上,便连辎重战马也全都不翼而飞,和它们一同消失的还有赵国一大半的臣民。随着大批大批的赵国遗民奔逃出赵地,这件诡异之极的事情开始流传出去,先是被四方势力得知,然后是豫州、兖州、扬州有人说是因为赵国上下不忠,忤逆天子,因此被仙神惩罚,用天雷殛杀殆尽。也有人说是赵国国君仁义,百姓谦顺,天帝不忍看着赵国毁于战火中,因此派仙神将他们引渡上天。还有种说法,却是赵国出了一绝世强者,运用大神通将赵国上下隐藏起来,只等四方势力进入,然后一举伏歼。
任凭七州大地的谣言如何沸沸扬扬、一发不可收拾,豫州战场静悄悄的,四方休战,谁也没有再派出一兵一将。就在赵国上下消失的那一夜,四方势力察觉到异常,也曾遣高手深入赵地探查,可接连派出数人都无一回转者。待到拂晓时候登高看去,方才发现偌大的赵国上百大小府城皆蒙上一层灰蒙蒙的薄雾,就仿佛粘在府城上般,硬生生地将赵国变得模糊不清,宛如鬼域。而且越往里越是漆黑一片,在那都城平南府上空更是堆积着浓浓的黑云,层层叠叠涌上天穹,仿佛一座云雾高塔。
如此鬼魅的情形别说普通士卒,就连那些本领高强的仙神修士、人尊境界的强者都心底发毛,四方人马停滞不前,战事一拖再拖。
豫州西北,十里连营逐水草,旌旗随风高飞,上书两个龙飞凤舞的大字,百里。
近五万人的铁甲骑兵挥舞着手中的长枪马刀,俯视着坡下赵国北境的上曲府,而在他们身前,年轻的北疆王亲自折断了三支长箭。
“赵国就在眼下,如今两吴、大煜和白家都在摩拳擦掌,准备攻下赵国。可本王知道,我们北疆的男儿不会让他们得逞的。今日折箭为誓,不破赵国誓不回师,不破京城誓不见家中老幼,先入平南府者封平南侯,赐千户。本王在此摆下酒宴,等我北疆男儿夺下赵国回师共饮!”
冷冷地扫视着面前鸦雀无声的黑潮,浑身上下尽显王者霸气的百里雄猛地将手中的银箭折断,扔在地上,大氅一挥,向身前的大军抱拳拱手。
“不破赵国,誓不回师!”
“不破赵国,誓不回师!”
“不破赵国,誓不回师!”
雄壮的吼声回荡在赵北边陲,漫无边际的黑潮中渐渐分开一道缝隙,手持降魔杵的青年缓步走来。周遭饱经杀戮的兵将看到这人都不由自主地微微避让,仿佛受不了他那一身浓浓的血腥味。
“世子,小僧愿同往。”沙摩尼面无表情地将降魔杵砸在地上,朝着百里雄抱拳道。
“沙兄”听到世子二字,百里雄冷硬的颊边浮起些许暖意,今时今日,这七州大地上几乎没有人再用那样的语气称呼自己,只除了多年前那几个并肩作战的少年,然而物是人非,时至今日也只剩沙摩尼一人了。
“世子放心,小僧会和那些仙神一样跟随大军,绝不会擅自行动。”
“那就好。”
百里雄长舒口气,颔首答应。当年那个让北疆军上下为之敬畏的女童不再,军中第一杀神变成了眼前这个时而冷峻时而憨傻的男子,与齐灵儿不同,沙摩尼对寻常兵将不屑一顾,他最喜欢的便是前去两吴或者穿过长长的战线前往煜军击杀那些强大的仙神修士,往往五六日不见人影,就在众人以为他遭遇不测时,却见一个光头青年手提七八个头颅缓缓走来,满脸淡漠和憨厚地将头颅或是神位丢于案前,随后便掏出酒袋摇摇晃晃地向军营后方。
佛祖曰酒中有虫,伤人心神,杀人无忌,久而成魔。可佛家子弟沙摩尼如今既嗜酒又好杀,除了那点点佛性外,他的皮囊和心神早已入魔。
看着走向仙神异族那边的沙摩尼,百里雄轻叹一声,脑中隐约浮起一衫白衣,却被他硬生生地按了下去。余光扫过,却见身后的宝塔元帅遥望赵国,面色复杂。
“元帅有何心事?”百里雄淡淡地问道。
“没有。”日渐消瘦的李平挤出一丝笑容,朝百里雄拱了拱手道,“赵国之秘就在那平南府中,得平南府者得豫州,斥候来报其余三方都尽遣强军和所属高手准备侵入赵国,此战至关重要,属下正在想此事。”
“元帅还不相信这些被你亲手操练出的儿郎吗,元帅就和本王在此等着大军凯旋。”
“众将听令,开拔!”
随着百里雄一声令下,五万北疆军并着近百仙神异族高手化作一条洪潮卷向上曲府。
身后,李平轻叹一声,遥望向空荡荡的赵国地境,口中喃喃低语着。
“数百万人马一夜消失,只有我那宝塔才能做到既然车儿还活着,那他呢。若真如此,他为何不回转北疆军,他将四方人马都引入赵国又是想做什么一齐吞了?不可能即便是他也做不到呵。”
银发男子独坐于宝座上,双目低垂似在养神,半柱香时间过去,他才惬意地伸了个懒腰,眯着眼站起来,透过殿顶的浮窗看向天边乌云翻滚。
“终于开始了呵,四年多前播下的种子也到收获的时节了。”周继君淡淡一笑,踱步走在空寂的大殿中,长袖无风轻荡,银白的君子剑锋芒乍现,随后轻轻地劈在虚空中。
虚空中裂开一道长痕,那些世界光怪陆离,旋转万千。在距离君子剑最近的那个深渊中,一群少年和渊中修士怪物激战正酣,为首的是背着双翅的巨壮少年和一个娇俏可爱的女童,女童微微皱眉,抬头看去,脸上顿时浮现出狂喜,招呼一声,便向上飞去。须臾间,李车儿和剩下的少男少女尽皆飞离剑下世界,只留深渊中宛若磷火河的血潮。
“公子!”
那十二名拥有远超常人强大气息的少年人朝着周继君拱手而拜,他们有男有女,年龄皆在十三四岁左右,气质孑然各异,唯一的共同点便是望向周继君都一脸狂热。
“四年前我在七州之地选了千多名无父无母的孤儿,随后在云州沧海边试练,到如今只剩下你们十二人未被淘汰,半年来,你们在这满是地境上品高手的深渊中亦能自保杀敌。好,好,你们都未曾辜负我的期许。当年我许你们的,从今开始,都会一一实现。”
“师父”
宫殿中,惟有胆大包天的齐灵儿才敢笑嘻嘻地凑到周继君跟前,仿佛数年前一般熟稔地缠上他的脖颈,却看得十二少年和李车儿满脸羡慕。
“车儿。”将齐灵儿轻轻放上膝头,周继君望向在众人目光中面红耳赤的李车儿,淡淡一笑,“你是否愿意拜我为师。”
李车儿身体一震,抿着嘴望向周继君,眼圈微发红。自从那日从谷中出来后,周继君为他疗伤时,李车儿几次欲开口拜师,可触到周继君深不见底的目光时,不知为何,刚到嘴边的话总是在瞬间被自己吞回去。后来带着那十二少年少女去剑下世界历练,更是再无机会。就当李车儿渐渐有些放弃这个念头时,不想周继君竟当众提出来。
“大木头,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拜师!”齐灵儿瞪了眼李车儿,看着他那副憨傻的模样,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徒徒儿拜见师父。”
在那十二少年艳羡的目光中,李车儿走上前,重重地磕了九个响头。
就在这时,那十二少年和齐灵儿同时打了个激灵,满脸戒色地朝周继君身后看去。
拂晓时候暗淡的大殿中,走出一道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