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回道:“是,姑娘,听说是这样,进去的人可都是被吓着了,何况那时还是晚间呢。”
“烧个火怎么就吓着了?“
皇宫里的人,什么场面没见过?
当众凌迟都发生过。
姜烟下了床,套上墨色绒靴,问道:“他们是看到了什么吗?”
“好像说是刚一进去,就看到有个座椅摆在殿中央,上头坐着一个烧焦的人,被热火烧得面目全非,脸与身子什么都看不清。”
“坐着一个人?他是坐着的?不是绑着的?”
“应当不是,这才吓人呢,有的人说是自己放的火,一心求死,这些寻短见的人,都是生前受了极大的痛苦,才会如此,不然,性命如此重要,又怎么会去做呢?有的说,这样,最容易化作厉鬼,重返尘世,扰乱常法,出来讨人命。”
呵,一心求死。
死的方法那么多种,为什么偏偏选这个?
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
为什么偏偏在那个大殿中?
又为什么偏偏让自己的死引人注目?
他想让人们知道什么?
也许不是他,是凶手想让人们知道什么?
她首先的怀疑对象就是季钧昭,可越想便越觉得昨日发生的事不对劲。
她将从长平宫里出来,一直到水桥偏殿的所有事都梳理了一遍,才发现自己一直遗落了一个点。
不对,那个字条是季钧昭给她的没错,但那些守卫绝对不会是季钧昭支开的。
昨日在殿中,那么多人在外面高喊着要进来捉奸,他都丝毫不在意,连躲都不想躲。
又怎么会专门让人把守卫支走,难道就为了与她这个未婚妻子单独相见?
况且,有守卫守着才能证明里面没发生什么出格的事吧?
他根本就不需要这么做,皇宫里能混得下去的人都是知晓分寸的,敢七嘴八舌私下议论主子的,八成是不想活命。
同时,他也不是一个喜欢搞麻烦的人,又怎么会为此,而去烧死一个活生生的人?让自己染上人命官司?
昨日,他的那身衣服那么惹眼,闯进来的人一定是瞧见了,才那么恭敬。
若真要去查看昨日有何人进出偏殿,这不是很容易便查到了?
他离开长平宫的时间,和他再见到其他人的时间,与守卫离殿的时间基本可以吻合。
他便是第一嫌疑人,且有充足的理由……
等等,充足的理由?
“死的那人是谁?”
“不大清楚,好像说是一个小侍卫。”
“小丫,这宫中的风月事,你知道什么?”
“姑娘,这……”
“最近,可有人在说道一个宫女与旁人相爱?”
小丫眨眨眼,又点点头,道:“哦是有的,在尚宫局那边,这件事闹得还不小。”
“为何?”
“因为那个宫女的爱人是任尚宫的儿子,还是家中独苗,而任尚宫向来与那个宫女不和,得知这个消息,可不得恼了吗?”
“任尚宫的儿子,可是皇宫的侍卫?”
“是。”小丫下意识地点点头,忽然,她瞪大了眼睛,也明白了过来。
昨日大火中死的那个小侍卫,极有可能就是任尚宫的儿子,那个丫鬟的情郎!
那个宫女可能会是凶手吗?
这案子若要查,先是那天到过现场的人,再是与死者有很大瓜葛的人。
除非那个宫女真的蠢到了这个地步,想把这桩案子撇到他们身上。不然,她是不会这么干的。
先不说他们出手,任尚宫还不得先一步把她给手撕了!
总不能是任尚宫把自己儿子杀了,栽赃到小宫女身上吧?
难道……她与季钧昭在谈话的时候,大殿中还有第三人?
那人把守卫支开,不是为了她与他能顺畅地见面,而是为了自己能进殿躲藏,并方便任尚宫一众人冲进来,这绝不是偶然。
这风声是有人透给他们的,传的是个假消息。
这偏殿,在她来之前,根本就无人。
能让皇家守卫擅离职守的,那也是很厉害了,随便的一个小宫女是肯定办不到。
也许,这场大火的真正目的,不是为了宫女和侍卫的情公之于众,这件事在尚宫局那边,本就闹得不小,而是她与季钧昭。
那人明显地知道这件事即使牵扯到他二人身上,也不会有什么结果,但仍要这么做。
让任尚宫暴怒地冲进来,是为让她看到里面的人,那身衣服只要给尚宫一认,还能不知道里边的男子是谁?
何况,二皇子在王府,少在皇宫,大皇子在别庄养病,偏巧三皇子今日归朝,偏巧长平宫开门,偏巧他进了后宫,拜见皇后。
一切都这么巧,那人知道她与他的行动路径,也知道他们会在水桥偏殿见面,那就只能是他们身边之人了。
火?警告?
真正的凶手她暂未得知,无证据,无现场,光靠推测是绝计不行的。
但这件事的结尾,她已经猜到了。
替罪羊。
主谋在背后,要么是顺手推舟,要么是蓄谋已久。
这也许只是一个开端。
姜烟笑道:“难为有人这么费心,给我好大一个下马威,这么会挑时间。”
小丫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道:“姑娘,影竹那边有消息了。”
“哦?盛风说了些什么?”
小丫的脸晕上一抹绯红,微羞道:“他昨日与奴婢说,姑娘出发去黎国,他会提前与那边的人招呼好,接待姑娘,但他并不支持姑娘前去,毕竟是他国,路上不知是否有危险,在山林中,即使是影竹都难保姑娘无虞。”
“就这些?难道没与你好好叮嘱,再蜜里调油一番?”
“姑娘!”小丫嗔怒道。
姜烟故意逗她道:“都是已经成婚的人了,还这么怕羞,唉,让你回去好好的当个正牌夫人,享着富贵荣华,你偏不,非要在我身边当个小丫鬟,现在还要跟着我去黎国,这山高路远水长的,可把盛风心疼成什么样了。”
“这不,你也知道,前些天才送信来说这事呢,倒是怪我把你留着了,我可好生冤枉啊。”
“要是哪天,你在这府中睡得好吃得饱,跟着我,气是肯定受不了什么,倒没觉得有什么,盛风若是在那儿忍耐不住了,影竹那儿的事他撂摊子不干了,脚往地上一点,直往丞相府中来,把夫人给背了回去,那我可如何是好?”
“到时候,小丫也不在身边,影竹的事又没人管,唉,真是凄凄惨惨,冷冷清清。”
被姜烟戏弄了这一顿,小丫的脸顿时羞得通红,一双圆眼瞪得大大的,咬着唇,欲说还休,手一撒,一窜溜地跑出了房门,还回头把门关上了。
离开前,小丫还留了一句:“奴婢去给姑娘端早膳上来。”
姜烟挑眉轻笑,早膳还用得着她这个大丫头去亲自端?
这小脾气,可是盛风给惯的,哪里会是她?
要是追究起来,可要赖到盛风身上。
“香云,香云。”
香云连忙推开了门,迈步走了进来,恭敬地道:“奴婢在,姑娘有何吩咐?”
“替我更衣梳妆,待会儿可能还要入一趟宫。”
香云听后照做,没有多问什么。
果不其然,姜烟用完早膳后,宫里就来人传召了。
皇宫偏殿忽然在半夜着了场大火,还死了个人,自是会惊动上头的人。
此事,一旦涉及三皇子,那可真的是闹大了。
虽然明白这事,但当姜烟在那殿中看到后宫的四位娘娘时,她还是惊住了。
皇后,贵妃,乐妃,王美人。
都坐齐了。
还有气定神闲的季钧昭,手握茶杯,不慌不忙地慢慢品着。
这副模样,好像就是来看戏的。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他向来如此。
旁人的事,无论是死是活,他皆不管,从不喜欢惹上麻烦。
这点,倒与她有些相像。
他旁边还站着位姑娘,身着绿萝蜀绣,外披杏色大氅,垂头低目,安安静静的。
即使这般,也能一眼迷住人,俏鼻朱唇,肤若凝脂,脸颊微润,一瞧便是个难得的美人。
他这是做什么?带个在西山就有情的大美人回京就算了,还带人带到皇宫里了?
专程来打她脸的?
还是有其他目的?
“臣女姜绾商参见皇后,贵妃,乐妃,美人。”
这一长串念下来,姜烟都汗津。
“起。”皇后放下了杯子,直视姜烟道。
“臣女谢娘娘恩。”
可不只有她一个女儿家被召了过来,当日所有进宫的贵女们全都齐聚一堂。
真是能凑个满堂文武。
她们这回,是连坐都没得坐,只能一直在殿中央站着。
皇后吩咐道:“将那个宫女带上来。”
“是。”
小宫女被压上来的时,面上无紧张的神色,那份淡定从容,在这种情况下,看起来就像凶手一样。
任尚宫则死死地盯着她,像是要活剥了她了一样。
若不是主子们都在,任尚宫可能真的就要扑上去了。
“你叫什么名字?”
小宫女回话很慢,声音也低,幸而殿中安静,能教人听得见,她回道:“了听。”
“昨日的事,与你何关?”
“人是我杀的,火是我放的,昨日之事,确是我所为。”
这个回答,倒是让众人有点惊讶。
谁会想到凶手会直接自报家门?
“为何?”
“杀个人而已,就一定需要理由吗?为民除害怎么样?”
这些话,说的真刺耳,好像做的是一件十分光彩的事情。
光是要治她罪,现在可能先还不是杀人放火之罪,而是顶撞皇后,不知礼数的罪过。
皇后本是半睁着眼,手撑着头,听着了她说了这几句话,却来了兴致,打量了她几眼,道:“哦?了听,你且说来。”
“水桥偏殿,该烧!那个畜生,也该死!”
怒火冲了顶,理智也不存在了,任尚宫发了疯似的骂道:“你个贱人!毒手杀了我儿,还不知悔过,在这里辱我儿名声,你是该下地狱!娘娘,她就是凶手,她刚刚已经承认了,赶快把她打入大牢吧!”
了听也不再冷静,她的眼里被深压的恨意爆涌而出,转身怒喝道:“我就算下了十八层的地狱,也要捞上他,还有你!”
看来,今日当真是来看戏的,只是少了个大戏台子,还有底下的好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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