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争

双方误会解开, 便该办正事了。

有了上官剑南这个铁掌帮帮主的加入,武夷派这边,也彻底不足为虑。

他不过拿出了自己的铁掌令, 就让武夷派上下,集体噤若寒蝉, 配合起了他们一行人。

半个时辰内, 所有在武夷掌门这间秘密别院做事的守卫, 都被收押起来, 送至铁掌帮闽地分堂。

武夷派更是将山门内闭关多年的一位叔祖辈人物请了出来,亲自跟上官剑南以及南宫灵道歉,表示都怪他管教无方, 才叫门下弟子做出了这等伤天害理之事。

除此之外,他还做主, 将施掌门那一系的弟子,都交给了上官剑南,以表武夷派的立场。

做这些事时, 他在武夷派山门前, 哭得直不起腰, 对上官剑南和南宫灵又跪又拜,最后甚至还自己扇起了巴掌。

那画面说实话挺诡异, 以至于大条如洪七, 都忍不住悄悄跟南宫灵咬耳朵,说:“我怎么觉得施掌门这个师叔也怪怪的。”

南宫灵笑了笑, 侧首贴上师兄的耳朵, 轻声道:“他是想借此事, 把施掌门一系, 彻底逐出武夷派。”

但这属于武夷派内部争斗, 他们这几个外来人,也没必要管。

能各取所需,就算是皆大欢喜了。

上官剑南显然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最终没有为难武夷派其他人,只带走了施掌门那一系的弟子。

可惜这些人里,知道内情的也没几个。

知道最多的,也就和南宫灵之前从施掌门嘴里问出来的差不多。

真正的突破口,还在南宫灵擒到的那个青衣人身上。

他是那日兵荒马乱中,唯一留下的活口。

但他的嘴很严,任凭丐帮和铁掌帮一众人怎么审,都不肯说半个字。

折腾这么多天,就得到了这么个结果,南宫灵当然不甘心。

她想了想,决定换个方式找线索。

于是就跟上官剑南商量了一下,做了一场铁掌帮弟子看守不力,露出可逃之机的戏。

上官剑南一开始没同意,因为他觉得这种忠心到极致的人,就算逃出去了,也不太可能再去找其主人。

南宫灵:“我知道,所以我不是为了让他去找自己的主人。”

“哦?那是?”上官剑南好奇。

“我想给他一个和铁掌帮弟子交手的机会。”南宫灵说,“那日他们几个与前辈交手,用的招式太少了,看不出来路。”

说起来,这个也怪上官剑南,他武功太高了,当时以一敌五,也游刃有余,根本没让对手五人出上几招,就轻松击破了他们。

所以这一次,不管是他,还是南宫灵或洪七,都不能出手,只能让那些武功稍弱于他的铁掌帮弟子出手,争取试出更多招式。

上官剑南听完她的想法,当即决定配合。

两日后,他们有意露出的那个破绽,果然被那青衣人抓住。

他在逃出铁掌帮闽地分堂的途中,和三个铁掌帮弟子先后交手,共使了一百七十八招。

南宫灵、洪七以及上官剑南三人在暗中观察了整个过程,以推测其武功来路。

“我看不出来。”事后,洪七有点泄气地说,“只能看出大部分招式很普通,偶有几招又很精妙。”

南宫灵的观察结果其实和师兄差不多。但她觉得,上官剑南心里肯定有眉目了,否则不会看到了一半就眉头紧锁,仿佛见了鬼。

便直接转头问这位前辈,是否认出了其武功来路。

上官剑南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洪小兄弟觉得精妙的那几招,出自无争山庄。”

南宫灵:“太原无争山庄?”

上官剑南点头。

南宫灵很疑惑:“前辈见过无争山庄的功夫?”

上官剑南又沉默了。

此刻的他,看起来比方才还要纠结许多。

南宫灵看在眼里,更觉疑惑。

铁掌帮的主要地盘在两湖,无争山庄则在晋北,中间隔了一整个豫州呢,从前也没听说过这两家有什么交情啊。

而且据她所知,无争山庄这几百年来,一直都紧守太原,几乎不入江湖。

唯一的例外,恐怕就是黄药师前些日子认识的那位年仅十二的少庄主原随云。

“难道前辈也认识原随云?”南宫灵只能这么猜了。

上官剑南闻言,先是一怔,随即摇了摇头,说他不认识。

“我认识的是他的祖父。”他像是做了某种重要的决定,忽然深吸一口气,望向他们师兄妹,“但我与他的祖父,一共也只见过一回。”

南宫灵等着他说下去。

上官剑南却先问了他们一个问题。

他问他们,听说过武穆遗书吗?

洪七眨眼,一脸茫然:“那是什么?”

南宫灵心想这个我还真听过,只不过是穿越前听的。

但她不能这么回答,想了想,道:“武穆……莫非是岳飞将军留下的遗书?”

上官剑南说正是。

随后他便给他们讲了一段往事。

原来他这铁掌帮帮主在入江湖之前,也曾是一名军人,在与韩世忠的部下当过将军。

世人皆知岳飞为秦桧所害,而身为岳飞至交好友的韩世忠,自那以后,也被夺了兵权,离开朝堂。

作为韩世忠的部下,上官剑南痛恨奸臣当道残害忠良,便也辞去了军中职务,领着一批兄弟,在两湖一带,落草为寇。

后来机缘巧合之下,他和那群兄弟,便加入了铁掌帮。

“我心中有恨,身在江湖,亦不能消。”他说到这里,眼中已有泪光闪动,“所以后来辗转得知岳将军的遗物中,有一部兵书后,我就带着帮中一众高手,去了一趟临安。”

当时的铁掌帮内,大部分高手,都是他昔年从军中带出的弟兄们,对岳飞的遭遇,大家都有同样的心情。

他们这一批人不仅能齐心合力,也有许多还在朝中做事的故交好友,能供他们打听清楚大宋皇宫内部的构造。

最终这一行人,不仅顺利地潜入了皇宫中,也盗出了岳飞的遗书。

他们以上官剑南为尊,拿到遗书后,也由上官剑南处置。

“我已不在军中,守着这部兵书,并无用武之地。”上官剑南说,“思来想去,决定先带遗书,去见韩老将军。”

“我就是在韩老将军的隐居处,见到了无争山庄的老庄主,还同其交了一次手。”

南宫灵:“原老庄主认识韩将军?”

上官剑南说是。

“他们是多年的朋友。”他补充,“韩老将军远离朝野后,曾与其夫人浪迹天涯,走遍无数河山,路过太原时,认识了原老庄主。”

再后来,原老庄主自知大限将至,想着再见故友一面,便在七十高龄那一年,自太原南下,去了临安府。

据上官剑南所知,他的最后一段日子,便是在临安府,与韩世忠夫妇一起过的。

虽然两人只在韩世忠夫妇的隐居处见过一面,但上官剑南对无争山庄的这位老庄主,印象相当好。

这也是为什么,看出那青衣人在情急之下使出的招式来自无争山庄后,他会是那般反应。

他实在不愿相信,那样一位心存侠义,只盼有朝一日能恢复故土的有志之士,会有做贩人生意的后代。

“他老人家若泉下有知,恐怕会死不瞑目。”上官剑南说。

南宫灵也没想到,这里头还有这么一段摧人心肝的故事。

她想了想,只能从另一个角度安慰这位前辈,说:“所以老天有眼,才叫您撞破了此事,替他清理门户。”

上官剑南本来唏嘘不已,情绪正难平,听她这么说,才稍微冷静了一些。

“对,对。”他看着南宫灵,微微阖眼,“你说得对,我得彻查此事,替他老人家清理门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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