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他们也找到了左林,我的这位品性温和的弟弟,他们把我和左林放在一起比较,最后得出了结论:哥哥这么下三流,弟弟却舍己为人,为什么死的是弟弟而不是哥哥,为什么左林死了,而左齐活着呢?我看着这些结论,也在思考这个问题,到底为什么呢?最后一次召开发布会的时候,我很无奈地告诉那些举着话筒的记者,也让小朱在社交平台同步更新,我告诉他们:“我是个同性恋,我不具备对其他女生有任何非分之想的心理和生理问题,我所喜欢的只有男生,而且,我曾经有过爱人,所以网上的恶意中伤可以终止了,特别是,不要再把这些空口无凭的事情,当做茶后笑谈,别把伤害别人当成一件随大流的正确做法。”有记者问我:“既然你是同性恋,为什么一直不公布呢,是想要做其他什么事情,还是说觉得同性恋这个身份让你不敢承认呢?”我告诉他:“我一直公布的,只是你们忽略了而已,你们在拼尽努力寻找自己想要看到的,而忽略了其他真相,并且我从未觉得同性恋这个身份有问题,我承认我的性取向,承认我所经历的一切,我不觉这有问题。”我知道接下来,他们会开始搜寻关于我的同性恋证据,等他们找到了,这件事情也就可以差不多澄清了。我能做的只有这些,人言可畏,我只能做这些了,我没有办法趴在每个人的耳边,一点一点地去解释。开完新闻发布会回去后,沈佳佳就趴在我旁边哭,这姑娘这几天算是把眼泪水都快流干了,她的照片,我让人撤了,有关她的事情,在今天之后,应该不会再被人提起。我无所谓明天的我会站在怎样的风口浪尖,这些都不算什么重要的事情了。果然不出我所料,不过几个小时,我的恋情,都被扒了个底儿掉,从头到尾的,从我在小城市到跟着江一航来了这里,从我们打架,到我们分手。所有的一切,事无巨细都被扒了出来,那些我本不想再看到的东西,想要藏在地底的耻辱,都被暴露在了日光之下,所有人的面前,没有了一点点的隐私和遮羞布,最难堪的一面,是被我亲手送到他们的面前的。在我的印象里,我本不该是这么冲动的人,但很抱歉,我可能是变了。“哥,为什么为了我,要把这些都说出来?”沈佳佳和我蹲在沙发旁边,我给她做了水果披萨,她抱着一角啃,一边问我:“值得吗?”“值得。”我说。“因为我爸,是吗?”她问我。我不知道她为什么非要执着的想要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我告诉她:“不仅是因为沈叔,还因为你,我身边什么都没了,都没有了……我只剩你了,你叫我一声哥哥,我也总得把你当妹妹护着吧。”我不再执着于爱情了,这玩意,可能天生和我反冲。我想着,那就找个亲情吧,指望爸妈是没用的,那就……沈佳佳吧,好歹也是叫了我这么长时间的“哥哥”,就当多了个妹妹,总算是有个人陪着,不至于太孤单。这件事情慢慢发酵,从我和沈佳佳的那些照片,到我的澄清,到报警……慢慢地,慢慢地,一直挖到了沈琳的头上,警察告诉我,找到了一开始煽动网络暴力的人,找到了那群躲在阴暗里的幕后黑手了。我的确有点吃惊,因为之前看到沈琳,她所说的和这个不太一样,而她的神情不似作伪。第二天我带着沈佳佳去了公司,开完会后接到了警方电话,准备去一趟公安局配合调查。但我带着沈佳佳一出门,正准备上车的时候,旁边停靠的车忽然亮起了灯,猛地疾驰冲向了这边,那是一辆小型货车,我几乎躲闪不及,只能下意识把沈佳佳推了出去。本以为自己会被撞,但直到一声巨大的声响,这辆小型货车被一辆跑车撞得往旁边侧翻。这近在咫尺的碰撞声让我有些发懵,反应过来时,那辆小型货车被撞到了公司的玻璃幕墙,而跑车几乎不能看了,我看到熟悉的车牌号,双腿微微有些发软。这辆车,是当初我买给江一航的,后来我把房子卖了,准备把车也卖了,可惜后来只是把房子卖了出去,车还在手里。前两天小朱倒是跟我说,车子有卖家要买,我就直接降价出售。但我没想到是江一航,我也不知道他哪来的那么多钱。“叫救护车,快!叫救护车!”我听到旁边有人喊道。沈佳佳也吓蒙了,抱着我,浑身发抖。我抬头看着卡车司机醉醺醺的样子,又看了眼被卡在跑车里,整个人鲜血淋漓的江一航,手机有些攥不住,他试图看着我,想要说什么,但是一张口只是涌出来的鲜血。会死吧?这样的冲撞力。我看着变形的车,看着里面几乎奄奄一息的江一航,耳边传来救护车的声音,陡然觉得脊背发寒。“哥。”沈佳佳攥着我的手:“他会死吗?”“不知道。”我的确不知道。作者有话要说:日常蹲评论,蹲评论,哈哈哈!第40章 六恶(5)站在抢救室前的时候, 我的手上还沾满了血,是江一航的血。护士拿了病危通知书让我签字,我写了自己的名字之后, 问她:“他会死吗?”“病人伤势很严重, 家属要做好心理准备。”护士犹豫了一瞬后继续道:“伤者的胸腔受到了猛烈撞击, 内脏受损, 不排除大出血的可能, 肋骨断裂了五根,有断骨刺入肺部, 头部受到撞击后, 颅内有淤血, 颅骨有碎裂的痕迹,脊骨断裂两处, 以及腿骨粉碎性骨折。”他会死吗?我有些怀疑地想着这个问题, 至少在事情发生之前, 我从未想过他会出现在这里,也从未想到他会做出这样的事情。警察赶来的时候, 我正带着沈佳佳站在抢救室门口,这不是一起简单的醉酒肇事, 而是一起杀人案。司机醒酒之后,本来还想要逃脱罪责, 但我想要见他一面, 在此之前,我通过这辆车的车牌号找到了他的身份信息, 又找到了他的家,我知道手段很卑劣,但此刻他值得。我让人通知了江一航的父母, 然后将小朱放在这里盯着,证据稍纵即逝,我必须立刻让这个人吐出来。对方显然刚刚醒酒没一会儿,他看着我,歪着脑袋,一手扶着头道:“真不怪我,我就是喝多了,我也不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情,本来想要踩刹车的,没想到一下子踩成了油门,警察同志,我真的知道错了,这个得赔多少钱啊?”我漠然地看着对方。“唉,我真的……”他的头发是剃了的,光头,随意抓了两把后道:“早知道我就不开车了,这一下不知道要赔进去多少积蓄。”“赔进去多少积蓄?”我看着他,神情冷漠,我从他的瞳孔里看到了自己现在的样子,身上沾血的衣服还没换下来,看上去有些狰狞:“一条命,你说要赔多少钱?”“啊?一条命啊!”对方似乎被吓了一跳,立刻扭头去寻找警察,似乎是想要求证。“你应该知道醉驾已经入刑了吧,你现在最好祈祷江一航没事,否则赔钱……嗯?”我看着他,缓缓道:“赔命吧你。”我和他距离的很近,只是隔着一张桌子,手机传来信息的时候,我看了眼,轻轻打开了信息,而后放在了他的眼前,低声道:“拿钱办事,你女儿的国际幼儿园学费可真贵啊。”我眼睁睁看着他的脸色刷的一下全都白了。网上说得对,我是个混混,我没有受过高等教育,但我知道不是什么钱都能拿,可有些人不知道。他几乎很激动地站起来,这张小孩的照片显然是戳中了他的痛点,我深深叹了口气,他要往前冲过来的时候,我猛地伸手将他掼倒在地,狠狠两拳对准了他的头颅砸了下去。这两拳的力道不至于杀了他,我还不想坐牢,但也不想让他好过,他威胁我的命了,我恨威胁。警察冲进来拉开了我和他,他嘶吼着,那模样显然是我也精准地踩中了他心里最恐惧的角落里。要钱是吗?想要给女儿报个好学校是吗?想要孩子出人头地是吗?我笑了起来,伸手抹了把脸,尚未干涸的血粘在了我的脸上,我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摆出一副什么表情,但看他的时候,我就像是在看一具尸体。如果江一航真的死在了这次的事故里,这个人,肯定要依法死刑。我多的是办法慢慢撬开他的嘴,抓住他是没有用的,我很清楚,如果找不到幕后的人,这只会是一个开始,以后的每一天,我都将在恐惧中度过着,这绝不是我要的生活。我不接受来自任何人的威胁,死也不接受。回到医院的时候,江一航的父母已经赶来了,老两口几乎站不稳,看见我上来就要扑打,我站在了原地,这件事情的确和江一航无关,他会被卷进来,也的确是因为我。虚软无力的拳头砸在身上,倒也没什么痛觉,只是觉得难过,我看着还在亮着的灯,喉头微微耸动,吞咽了一口并不存在的口水,呼吸都满是残留的血腥味。“我就说,他不能跟你在一起!你害死他了!你害死他了!”江母哭的几乎昏厥过去,江父扶着她,我看到她指着我道:“为什么进去的人不是你!死的人不是你!”我挺想说江一航还没死呢。医护人员来来回回地跑,我看到他们手里都沾着血,有人大喊着要输血,我和江一航的血型相符合,立刻上前捐血,但对方说我不符合捐赠的条件。因为我有再生障碍性贫血和精神疾病。我只能木讷地站在外面,甚至不知道怎么和江一航的父母说话。“他这些天,一直……一直在外面,他每天念叨的都是你,每天都是……他每天看着你的照片就发呆,我都不知道他在干什么,我以为……我以为时间一长,他就会好的,可是现在……现在……”江母再也说不下去了。我并不知道这些事情,只能低声道:“他看的……不是我的照片,是我弟弟的。”“就是你的!”江母冲上来,被江父一把攥住,江父叹气道:“就是你的,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但是我想左林应该不会纹身。”我微微愣神,突然有点想笑,左林啊……他……他纹身了,江一航的那个情侣纹身,就是和左林的,我没有纹身,难以相信吧,我一个社会上的小混混,二十多年了,从未纹身过。我有些茫然地看着抢救室,不明白他为什么抱着左林的照片不放,但又来为我挡车。他有病吧,是不是有病?为什么呢?要是死了呢,我又不是他喜欢的人,为一个不喜欢的人死了,那得多憋屈。林女士和左先生也来了,我没有通知他们,但不知道他们从哪得到的消息,林女士看了眼我,上前问我:“受伤了吗?怎么回事?怎么这么多血?”“不是我的血。”我抽开了手,有些不适应地往后退了两步。他们两家见面,就像是仇人相见,林女士和左先生一直认为如果不是江一航和左林在一起,他们也不会被逼得带左林去了国外,左林也就不会死在国外,骨灰到现在都没能埋进地底。江一航的父母觉得,我和左林就是两个祸害,一个害他还不够,两个都害他,现在害得他躺在手术室里生死不明。他们从争论,到吵架,再到动手,我试图上前拉开他们,但是实在是太过混乱了,两家人都恨不得能在医院抄起棍子闷对方脑袋上,医护人员拉扯都没用,我在中间不知道被谁猛地推了一下,腰后砸到了旁边的栏杆,一阵生疼险些站不住。保安连忙上来拉开他们,我实在是没有力气了,只能靠在旁边,脑袋里晕乎乎地转,低着头喘气时,就听到沈佳佳有些诧异地喊道:“哥?哥?你怎么了……你怎么流血了……”她这声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对面吵闹的四个人听到,我茫然地看了眼沈佳佳,而后身子骤然发软,整个人朝地上栽了下去。记忆的之后,我能看到林女士和左先生诧异的神情,还有小朱惊恐又紧张的表情,再然后便是有些发黑的走廊灯光,世界渐渐变成了黑色。再次醒来时,手背处打着点滴,我戴着熟悉的氧气罩,许医生深深叹了口气:“一下子医院进了两个,业绩这不就冲上去了?”他这讽刺意味十足,我试图说话,张了张口却发不出什么声音。“你省省力气了,早跟你说了,不要太大的情绪波动,不要撞伤之类,你的再生障碍性贫血是很危险的,致死率高达百分之九十,别以为我在跟你开玩笑。”许医生将病历放在了背后,看了眼我身旁的仪器,而后道:“别问另一个怎么样了,他受伤很重,还在昏迷中,到底是植物人还是会醒来,暂且不知道。”我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这已经耗费了目前我所有的力气。沈佳佳进来的时候,两只眼睛已经通红,肿了不少,能看出来是哭了很久的,她小声道:“哥,对不起。”她没什么需要和我说对不起的地方。“真的对不起,哥,你别讨厌我。”她趴在我床边,小心翼翼攥着我的手:“对不起……对不起……”我回捏了她的掌心,而后便仰躺着,呼吸并不算顺畅,但比昏迷之前要好了不少,听小朱说林女士去问了我的病情,我不知道许医生是怎么告诉她的,但是这对夫妻后来站在我床头的表情,仿佛我下一秒就要进棺材了。我在这里住院,外面花了高价钱查询的事情还在继续调查,从icu病房转到普通病房之后,我几乎每天都在接电话,而这种日子直到一个星期后,我这边递交了证据,警方那边也在沈佳佳的各种口述下找到了关于沈琳的一些犯罪证据,有的是和这次车祸有关系,有的没关系。但的的确确第一次煽动网络暴力的背后,有沈琳的影子。我和她之间到了这个地步,必须有一个人要进去,而这个人肯定是她,不然我也不会安心。沈琳被逮捕的时候,她似乎已经知道了,坐在自己的私人酒庄被逮捕的,我没有在现场,但是后来警察告诉我,沈琳要见我。点名,只见我一个人。我不知道她想要告诉我什么,但我还是去了。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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