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草原
风吹草低见牛羊,这是一句形容草原风光的诗句,大概在诗人们的眼中这样的景象已经足够优美,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中,无忧无虑,自得自在。
然而诗人们之所以可以成为诗人,不就是因为他们那超乎常人的想象力吗
如果你去询问牧民,你们的生活吼不吼啊
他们一定会告诉你:不吼
吃不饱、穿不暖,自己放牧养活的牛羊往往舍不得吃,大都以极低的价格换取了盐巴等必须的生活物品。
头人、部落首领们用极低的价格获取这些,在卖给商人,换取必要的生活物资。
如果是大部落的首领,才稍微拥有享受的资格,才真正的能称得上吃饱喝足。
而一旦遇到冬天,往往就是噩梦的开始
草原人们将冬天称之为白灾,当冬天到来的时候,万物凋零,没有储备足够的牧草,冬天便很难熬。
每一个冬天,都有小部落因此毁灭
有人研究之后认为这是天灾,也有人认为是,可是在有的人眼中,这就是生产力不足的结果。
因为生产力不足,所以小部落抗灾能力极差,所以每一个冬天都有小部落消失,都有新的部落产生。
因为生产力不足,所以草原牧民很难养活自己,为了活下去不得不选择入侵中原。要么入侵中原战死,要么活活冻饿而死,他们没有选择
如果可以不用拼命就好好活着,又有谁愿意天天拼命呢
如果中原王朝强盛,那就通过战争消磨多余的人口,当人口少到了一定程度之后,便会兴奋的砍下造反大汗的脑袋,向中原朝廷投降。
而当中原王朝实力衰落之时,草原就成了大患,足以改朝换代的大患,可是如今一切都不一样了。
想到这里,奎木狼就在白纸上写下了三个大字:生产力。
作为二十八星宿之一的奎木狼星君,他早在二十多年前大秦降临聊斋世界之时就投胎转世了。
和他一起的还有七八位狼族真君,五六位普通星君,每一位都是真仙第一重不死境的好手,至于他自己,则是真仙第二重不灭境的存在。
这么多仙神下凡,起因不过是一个赌约
起初之时,奎木狼对于嬴政并无太多印象。
在他看来,嬴政有些神秘,肯定也很厉害,虽然不知道嬴政究竟哪里厉害,可是能让大天尊直接将之敕封为水官大帝的人,能一般吗
大天尊不是个傻子,也不可能被欺骗,那就只能说明,这个叫做嬴政的家伙真的很厉害。
转世以来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年,奎木狼此身乃是一个中型部落的首领之子,他十二岁那年便成为了部落第一勇士。
十六岁那年,他的父亲死于和敌对部落的战争之中,父亲祭天之后,奎木狼当即爆种,一个人杀穿了对面,取得了胜利,为父报仇之后,成功成为部落首领。
接着便是英雄好汉纷纷来投,一位位原本落魄的豪杰,在奎木狼之后立刻化身英雄好汉,不是军神就是良将,亦或者搞内勤是把好手。
高层的人都知道,那其实是天庭的仙人下凡。
而在底层看来,奎木狼就像是传说中的中原皇帝一样,他的经历充满了传奇,他生下来就是注定要一统草原的
而今天则是最后一个部落向奎木狼投降的日子,当草原一统之后,他可以清楚的感觉到身上的气数变化。
如果有望气士在这里,便可以清楚地观察到一头黑狼,正朝着中原不断嚎叫,眼神之中闪烁着贪婪、胆怯。
“传我汗令,一月后登坛祭天”
白山黑水的交汇之处
草原之上的地脉最大的有两条,一条在白山之中,一条在黑水之中,而这交汇之处,则是聚集了白山黑水的精华。
今日,草原之上已经没有了大部落、中型部落、小型部落的划分,也没有了落后的百户、千户、万户这样的层层分封。
“一个小小的青草储存技术,就让我们的冬天好过一大半,就让冬天中冻饿而死的族人数目,减少到了从前的一成”
看着奎木狼竖起的食指,底下的草原牧民、草原将士们反应不一,或许仙神的转世们对此感到无所谓,可那些地地道道的原住民们却感慨颇深
每一年的冬天都是一个坎儿
“秦人那里有一个词,叫做降水线,他们做了一个研究,发现草原和平原最大的区别就在于降水线。四百毫米以上,就是可以种地的平原,四百毫米以下,就是不能种地的草原。”
“所以为了大草原的未来,本汗已经和东海龙君签下契约,每年东海龙君都会挪移部分东海的水汽降在草原之上。天长地久之下,我们这里也会变成平原,我们也可以过上吃饱喝足的日子”
“长生汗”
“长生汗”
“长生汗”
听着牧民战士们的呼喊,奎木狼压了压手,一个呼吸之后,所有的牧民所有的战斗都安静了下来。
祭坛附近的牧民至少也有数万人,数万人同时欢呼,同时沉默,这是真正的万众一心
自古以来,能够在残酷的草原上活下来的都是强大的战士,因为那些不够强大的都已经被环境杀死了
他们差的是纪律
可是今天,在奎木狼的手中,草原之上已经没有其他部落存在了
“但是东海龙君却告诉本汗说,秦人的皇帝给他下了命令,不允许他这么做,上一任东海龙君不愿意听从秦人的命令,然后他就死了,如今龙头还挂在扬州城上。所以哪怕他个人倾向于合作,但却不敢做出任何实际行动。”
给了人希望
给了人肉眼可见的希望
青储技术是真的
冬天饿死的少了,也是真的
所以牧民们就会下意识的觉得,数十年后草原变成平原,再也不用忍受饥饿的日子也是真的
可就在牧民们的心中充满希望之时,这内心中的一缕小火苗却被那个叫做秦始皇的坏蛋给掐灭了
大汗是这么说的,萨满们也是这么说的,部落之中能打的战士们,还是这么说的
“入关”
“入关”
“入关”
“南下攻秦,打下扬州,生擒秦皇”
书房之中,嬴政坐在书桌后方,面前是大量的书籍,而他的对面则是商鞅这位老臣。
“陛下,敌人动了”商鞅认真的道。
“长生汗一统草原之后,便祭天称夏,并喊出了入关的口号,还打算南下攻秦,打下扬州乃至于生擒陛下。”
“长生汗乃是天庭的奎木狼星君,本就不可小视,他的背后还有着勾陈帝君的支持,这一次的祭天称夏,更堪称是神来之笔。”
大秦在进步,敌人难道就停步不前
不可能的
能够成为真仙的,哪一个不是主角一样的人物
“祭天称夏。”口中念叨了一边这四个字,嬴政敲打着桌子大脑开始飞速的运转。
所谓的祭天称夏,其实就是奎木狼做出的改变之一,他祭祀天地,宣称草原乃是夏人之后。
当年成汤起兵造反,讨伐夏桀,最终夏朝灭亡,后裔中的一支流落到了草原之上,这就是夏人之后的由来。
我们不是什么草原人,我们其实是高贵无比的夏人
我们曾经是中原之主,曾经是天下之主,如今强大了,自然要自古以来
这天下自古以来就是我们夏人的
作为夏人的嫡系后裔,我们拥有天下法理上的继承权
这个口号喊出来之后,真仙中的大人族主义者,也没法反驳
因为奎木狼的说法是真的是站得住脚的
尽管夏人后裔流落到草原上之后,将曾经的文化传统习俗忘得一干二净,但人家如今又想起来了,相认祖宗了你还能不让他认
“三皇五帝夏商周,夏人之后理所当然的也是炎黄二帝的后裔,自然可以进入中原,也不受九州结界影响。奎木狼星君确实走了一步好棋,他们的学习速度比朕想象的还要快”嬴政说道。
敌人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弱智,反而有着极为强大的学习能力,非常迅速的反应能力,这才是让人头疼的。
“不错,帝国的青储技术被他们学去了,帝国的先进知识、理念也被他们学去了,真仙不可怕,可怕的是有强烈学习、学习能力的真仙。”
“而且长生汗还将夏族变成了贵族的代名词,有本事的可以成为夏人,没本事的就剥夺夏人身份,为平民。在他的治国理念之中,夏人是国族,有特权有待遇,非常公正”
说到公正二字的时候,商鞅的语调严肃了很多。
一个公平公正,不论出身皆可成为贵族的组织有多可怕
当年的大秦不就是吗
当年他一手主持的变法,亲自发明的军功爵制度,本质上讲不就是不论出身,公平公正,只要有军功皆可成为贵族吗
至少在奎木狼离开聊斋世界之前,草原会保持高效、公平公正,这或许吸引不了扬州之下的百姓,可对于河北、中原、关中的百姓们来说,还有比这更珍贵的吗
没有了
如今是皇朝末年,每一个朝代兴起之时或许都不一样,但是灭亡之时往往都有着一些共同点。
皇帝是昏君
即使不是暴君,也是一个笨蛋、蠢驴,也有可能是傀儡。
大臣都是奸臣
朝堂之上的大臣,一定是奸臣
如果不是奸臣,为什么朝廷会风雨飘摇,天下会动荡不堪
武将一定怕死
也可能是不怕死的武将都已经死了,一腔正气的也都死了。
军队一定出了问题
可能是军队腐朽失去战斗力,也可能是能打的都被害死了,还有可能是能打的都投敌叛变了。
如今的这个朝廷也不例外,王朝末年,朝廷之中贪官污吏无数,政治斗争越来越激烈,失败者的下场也越来越惨。即使是高高在上的六部尚书,失败之后也没有一个体面。
军队之中吃空饷、抢夺军功的现象更是层出不穷
以上的种种现象,如果只发生一个到还撑得住,但是当他们同时爆发之后,地主豪强对于朝廷的归属感也就慢慢消失了。
所以当奎木狼入关之后,河北之地的地主豪强,那些上进无门的士子、武者,都会争先恐后的投向他,成为高贵的夏人。
因为只有在这里,他们才能充分展示自己的才能,实现个人的阶层跨越,而不用担心打了胜仗被朝廷文官弄死,好不容易杀了几个敌人,军功却成了其他人的。
所以当他们成为夏人之后,自然会尽自己的全力为奎木狼谋划。这不是奎木狼的制度有多优越,而是原本的朝廷太烂
只要有数千名这样竭尽全力上下一心的夏人,便可轻松打下一郡之地,数万人便可图谋一州,数十万便可轻松占据河北、关中、中原。
可是大秦呢
还在扬州慢慢种田
还在努力的对仙门、普通门派进行大清洗,还在建设仙秦的路上,必须要行动起来
不能在这么等下去了
“奎木狼动了,老臣相信黑山神君、东海龙君也一定会有所动作对于他们而言,击败陛下才是最重要的。”
说到这里,商鞅顿了顿,似乎在犹豫要不要说接下来的话,不过片刻后还是说了出来,尽管这话说出来有些不合适。
“虽然老臣不知道陛下是怎么成为水官大帝的,但很显然,天庭的群臣之中对陛下有好感的实在是太少了。如果陛下此次失败了,对整个大秦的影响非常重大。对未来的发展,也”
“先生放心,朕不会败”
“无论是黑山神君,还是奎木狼星君,亦或者是蛟魔王,无论是泰山大帝还是勾陈帝君亦或者是四海龙王,朕都不会败”
或许是被嬴政的姿态所感染,或许是真的信了他,也或许是觉得嬴政心里有数,商鞅就没有再说什么,而是喜笑颜开的离开了书房。
在外人眼中,商鞅进来之前是愁眉苦脸的,离开之后是兴高采烈的,在联想到最近的局势,北边的动态,官吏们瞬间就明白了,一定是陛下有什么底牌
随即,官员们也都放下了那颗悬着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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