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油纸包着的火药塞入炮膛，然后放入铅弹，用扫把捅了几下，确定火药和铅弹都已经触底。菲尔丁用铁签子对准引信的入口戳了两下，将炮膛内的油纸包扎出一个洞来，然后将晒的和稻草桔梗一样干巴巴的棉绳塞入。
江枫走上前去，指挥两名学徒，调整了火炮的方位和仰角，然后让拿着火石的学徒点燃了引信，带着所有人向后退开了十步。
站在一旁看着，西莉塔迟疑地看了德兰克一眼。
“德兰克，你说巫师大人这是在干什么？”
她原本以为这位经验丰富的老兵会给他答案，然而很遗憾，德兰克也是一头雾水。
“抱歉，我并不知道。”德兰克遗憾地说道。
另一边，埃米莉兴奋地堵上了耳朵，像是过年看鞭炮的小孩子一样，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座足足大了一圈的火炮。旁边的伊苒翻了个白眼，一脸兴趣缺缺的样子。毕竟在他那个世界，什么自动步枪啊，什么坦克大炮啊，他一点没少见。
这种原始的滑膛炮，以她的标准来看，还是太弱小了！
“轰 ——！！！”
火苗顺着棉线窜入炮膛，如同惊雷一般的声响炸开，喷涌而出的白烟瞬间覆盖了滑膛炮的前端。宛如一道闪电爆射而出，即便是西莉塔，也只隐隐约约瞥见了一道残影。
炮弹化作一道平滑的抛物线，轰在了三百步之外的巨石上。这块从卡拉山脉搬来，经历上百次弩炮射击都巍然不动的巨石，竟是被这一发炮弹直接轰的四分五裂。
平地惊雷的声响，让正在训练的民兵停下了脚步，后面的人踩着前面的人脚跟乱成了一团，就连城墙上巡逻的士兵也被吓得抓紧了手中的弓弩，张望着城外是不是发生了敌袭。
西莉塔呆愣在了那里。
不只是她，还有德兰克，在场所有的士兵，点燃引信的学徒，已经见识过火枪威力的梅尔勒……所有人都呆愣在了那里。埃米莉兴奋地鼓掌，喊着“好棒”“好腻害”之类的话。伊苒抬了抬眼皮，面无表情。菲尔丁的神色大放异彩，似乎想明白了什么东西。
西莉塔的喉咙微微动了动，咽下了一口吐沫。
天，这是何等……
何等的威力！
轰碎那块巨石的那枚炮弹裂成两半，在不远处的空地上留下了两个不深不浅的弹坑。
看着眼前的一幕，梅尔勒狠狠地咽了下口水，他觉得自己肯定是还没睡醒，要不然怎么会见到如此荒唐的画面，只是一个推车大小的东西，居然拥有不下于二星巫师的力量。
“这，这，简直就是盗用了神灵的力量。”德兰克声音颤抖的说道。
点火的是炼金学徒，他当然不会认为眼前这一切是巫师施展的法术。
如此说来，这玩意儿应该是一种类似于弩炮的攻城武器，只不过在威力上，它已经胜过了弩炮十倍。
德兰克觉得自己的手指在颤抖。
如果面对这样的对手，即便他能为了王国不惜一死，却很难说他的部下也会这么想。
西莉塔连忙走上前来，急切地说道，“尊敬而伟大的巫师大人，这样的武器能否多弄出来一些。”
看着眼前的滑膛炮，西莉塔似乎看到了战争的胜利曙光。
威廉亲王的近卫军很强，但也不可能脑袋硬过城墙。
这时，她的脑海中突然回想起那些拿着木棍训练的民兵，回想起先前和江枫立下的赌约。她已经有一段时间没去查看了，本来以为赢定的她，觉得自己似乎并不是那么的稳操胜券。
江枫笑了笑，然后说道：“放心，所有的一切都在按部就班的进行，我很少食言。”
这句话说出口，江枫在心中默默补了句。
除非发生特殊情况。
比如送剑的事儿，就出了点意外。
“我替国王陛下，对您的慷慨感激不尽。”西莉塔施礼说道。
“不必，你还记得赌约就行。”江枫笑了笑，用调侃的语气说道。
西莉塔脸瞬间一红。
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旁边的埃米莉看到了，小嘴一撅，哼哼了两声，扭过头去，赌气不再看江枫。
将埃米莉的反应看在了眼里，伊苒打了个哈欠，斜了江枫一眼，用联邦语小声吐槽了句。
“死萝.莉控。”
……
距离巨石城二十多公里的荒原上，靠近溪流坐落着一座村庄。
住在这里的人大多是两年前战争爆发开始，从东部逃亡这里的流民。也只有那些从敌人的领地上逃来的流民，瑞克王国的封建主、总督们才敢收留，而不必担心被事后追究。
荆棘荒原上不产粮食，种地纯粹是和山岳之神过不去。
然而这些流民没有别的选择，为了养活自己，即便地里长出来的庄家良莠不齐，他们也只能日复一日地劳作在这里。
没有人抱怨。
比起那些饿死在难民营里的人，他们还算幸运，至少能自己养活自己。
一切都得感谢图尔斯爵士，本来市政厅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收留这些麻烦的，更不可能拿出土地来安置他们。
注意到向这里奔来的骑兵，农夫们停下了手上的农活，走向了村口附近。
看上去比较强壮的男人上前问道。
“是图尔斯大人派你们来的吗？”
“图尔斯大人已经死了，现在这一带是巫师领。”骑在马上的传令官喊道。
“巫师？！”
村民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所有人的脸上都面露惧色。
“没错，陛下已经将巨石城和荆棘荒原封给了伟大的巫师，从今以后你们就是巫师大人的领民。”
有人壮了壮胆子，出声问道。
“巫师老爷需要我们做什么？”
“离开这里。”
所有人的脸上都面露绝望。
该来的，还是来了。
“能不能，至少等到秋天，粮食长出来。”那个模样还算强壮的村民壮着胆子，用恳求的眼神看着那传令官，低声下气地哀求道，“我们可以交出土地，但没有粮食，我们根本活不下去。”
骑兵不耐烦地摆了摆手，示意后面那名市政厅的官员不要每次说话说一半，赶紧将市政厅的政令拿出来。
“……咳咳，”注意到了那骑兵不耐烦的视线，那传令官咂了下嘴，不再捉弄这些穷人，从怀中取出了那份盖着市政厅火漆的羊皮纸，清了清公鸭似得嗓子说道，“地里的粮食按照市场价，由市政厅统一收购，会折算成钱币补偿给你们。巫师大人不是要赶你们走，只是让你们换个地方生活。”
“换个地方生活？”农民们面面相觑。
这不就是滚蛋的意思吗？
除了这条溪流，这一片还有哪里能种地？
“没错，巨石城以东二十公里发现了硫磺矿和硝石矿，需要矿工，”收起了手中的羊皮纸，传令官继续说道，“三天之后，卡雷尔家族会派出篷车队帮助你们搬家，同时算清补偿款的问题。”
“感谢巫师大人的慷慨吧，你们这群可怜虫，就算在这里种一辈子地，也只能勉强混口饭吃，碰上枯水期就得出去讨饭，”看了一眼那些面面相觑，不识好歹的村民，骑在马上的传令官语气讥讽地说道，“帮巫师大人挖矿，不但管你们口粮，每个月还有工钱拿。”
“您，您说的都是真的吗？”扛着锄头的村民，用颤抖的语气问道。
“怀疑的话，你为什么不自己去问问巫师大人？”
不耐烦的调转了马头，一刻也不愿意多待，那传令官跟着骑兵向巨石城的方向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