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氏被放了回去。
秀儿已是招供,此事似乎真的跟一个疯子无关。
翠竹院里,木枝的尸体已经被带带走。
宋氏进了院子,走几步就停下来,目光看向的是一道没了门的屋子。
木叶看了一眼就心惊肉颤的,好好的一个人,走之前还说着话,不过是大半个时辰,人就没了。
“走吧。”宋氏平静地收回目光。
木叶踟蹰地应了是。
宋氏也不在意,从她被福晋召见,说了那番话后,木枝的结局已经差不多注定了。眼下,也就是早死和玩死的问题。
正好,死得早,她也算是从中脱身。
最多,以后查出来,也就是个知情不报。
只是……宋氏蹙眉,对木枝背后的人惶惶不安,又想四阿哥早点把人抓住,又怀着一丝自己也不理解的兴奋,向他们能逃过这一劫。
屋子里的饭桌早就被收拾干净。
宋氏觉得有些饿了:“让人送一些吃食过来,另外再来一壶酒。”
木叶轻声应了是。
木枝一死,身边又只有一个丫鬟了。
宋氏想着找个机会,正好亲自挑一挑,以前在阿哥所的那个,就比着之前阿哥所伺候的那个丫鬟去挑。
木叶去了小厨房,里面围了不少人,正说着话。
听明木叶的来意,一个个都瞪大了眼睛。
宋氏没事,代表她们可以继续在翠竹院做事。
只是……
等木叶提着食盒离开,刚才咬着嘴巴不说话的人嗡地一声议论开来了。
“咱们这主子,竟然还有胃口。”这些不说,还有心情饮酒。
“怕是想壮胆吧。”也有人这样说。
只是谁知道呢,反正猛地看到活生生地一个人没了气,这几个婆子是晌午饭都没吃,倒不是为谁伤心,就是一惊一吓地没了食欲。
宋氏不知底下的人为此议论着,木叶摆了酒菜就被她交出去。
“敬你。”两只莹白的瓷杯,宋氏高举其中一只,朝着面前的虚空轻轻晃了晃。
秀儿说出的胡同口名字,不显眼,知道的人不多,大概就是属于偏静深巷子里的。
黄觉海跟着苏培盛下了马,就看四阿哥站在胡同口望着对面的小巷一动不动的。
半晌后就见背的地方来了一个带着瓜皮帽十分灵活的少年,就见他嗖地钻进小巷里。
若是平常,黄觉海只做不怪。
可偏这个时候,他不禁伸手拉了拉苏培盛的袖子,他年纪虽长对方一些,可不够对方在四爷面前的地位。
有些话他想问但不能说。
苏培盛回头看了一眼,摆摆手,又跟四阿哥一道盯着那个巷子,而这次从府里带来的侍卫们也已经悄悄溜了出去,围住这条小巷,其中一个人则悄声去了阜成门的步兵营找人。
这一次出来,四阿哥就没打算瞒着。
与在乌拉纳喇府,小福晋出事那次不同。
谋害皇子福晋,当诛。
等了大约有一刻钟,瓜皮少年跑了出来,左顾右盼,突然往四阿哥这边冲了过来。
四哥兴味地勾起唇来。
那少年跑到跟前,不伦不类地行礼,低声说道:“李卫见过四爷。”
“来了多久了?”
“有一阵子了。”
“京城可好?”
“好。”李卫笑着说道。
四阿哥点点头,朝那巷子抬起下颚:“看明白了?”
“明白了。”李卫站在四阿哥身后:“那宅子是一个官员置办的外宅,那里的女主人秦淮岸边的这个。”一个简单的大拇指,就让人了解对方的身份。
四阿哥听着并不算什么意外。
这个外宅怕也是掩人耳目所用,只是不管如何,今个儿既然来了,总得继续查下去。
官员?外宅?
正好省下了许多事,免得那些于是嘴巴一张一合就把你参地浑身都是破洞。
“等一下你跟进去,找到一个少年。”四阿哥说着看了看黄觉海。
黄觉海此时已经知道这个少年是自己人,而且看爷的态度带着几分亲昵,心里羡慕归羡慕,还是上前一步先说了秀儿弟弟的容貌。
“得了,要人在,准给您找见。”李卫吆喝一声,又钻了出去。此时那位离开的侍卫也已经带来步兵营的人。
巷子周围被团团围住,也不知道李卫说了什么,就被放了进去。
四阿哥眼里露出一丝笑意。
这个李卫!
四阿哥没有多留,而是去了附近的茶楼。
苏培盛留下来,跟着伺候的则是黄觉海。
“爷,您喝茶。”
四阿哥没说话,接过茶杯刚要喝,就看了黄觉海一眼,说道:“在福晋身边做事怎么样?”
黄觉海一时没摸清楚四阿哥这是在刺探福晋的情况还是关心而已。
他下意思回道:“还算轻省,奴才,奴才其实有些没事做。”在四阿哥的注视下,不自觉就吐出真话。
“也是。”四阿哥点头,正要说话,苏培盛已经开了门进来,看也没看黄觉海,道了桌边就说道:“爷,找到人了。不过那处宅子……”
“嗯?”四阿哥抬眼。
此时苏培盛的表情十分纠结:“是一等公阿灵阿大人福晋的陪嫁。”
四阿哥听得一怔。
阿灵阿,不就是老十的舅舅,自己的姨父?
当年德妃送出四阿哥,十八年被封德嫔,第二年生下六阿哥胤祚,时年为了平衡后宫的关系,把德妃的妹妹赐婚给十阿哥的舅舅钮钴禄阿灵阿。
康熙当初是怕因为四阿哥的关系,佟佳皇后和德妃联合起来,却没想到,自己这个儿子在那个女人的心中无足轻重。
反而因为这个举措,让德妃一下子就在众人中脱颖而出。
不过,这里是一处外宅,总不能阿灵阿在自己妻子的陪嫁宅子里养外室吧?
他那个姨母,可也不是个没手段的人。
“那外室,据说是白启大人的。”苏培盛说完就埋下头,都是什么事情啊。大舅子接收了妹夫送来的女人还把人放在妹妹的陪嫁宅子里。
实在是……荒天下之大缪。
到此,四阿哥不好在呆在茶楼里。
黄觉海就跟在苏培盛后面,两个人故意走慢了一些,小声说道:“您说这事宫里头的知道不?”
黄觉海摇摇头,难说。
活到现在,小半辈子都没有过去,却见识了不少稀奇的事情,毁三观的事也是不少,再荒唐一点也不是不可能。
就是爷这边……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