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之下,四万铁骑追着新罗国前锋步卒的屁股,一路狠狠的打。
两条腿是跑不过四条腿的,若是有也只能是新罗国大王子昔弈道了。
新罗国穷,可再穷也不能穷了王子不是。所以昔亦道是有马的,只不过被人家射杀了而已。现在他只能靠两条腿逃命了,虽然狼狈了些,可终归是能保下命来的。
罗龙和罗虎,并没有将溃军全部斩杀,而是撵着溃军的屁股,将他们赶向新罗国十万大军。以溃军冲散敌军阵型,一击奠定胜负,这便是二人所想。
国战,新罗国主御驾亲征。当满山遍野溃军出现在眼前时,昔金山有那么一刻愣神。还好老人家是见过大场面的,忙命人列阵,胆敢冲击阵前者,就地格杀。
昔弈道这阵子很狼狈,也看不出个王子样,所以当他和亲卫距离阵前一百五十步时,迎来了第一波箭雨……
宗师毕竟是宗师,就算累的跟死狗一样,也不是普通羽箭能够射杀的。不过昔弈道身边的亲卫就没那么幸运了。
五百亲卫最后能入阵者,不足五十人。后面撒丫子跑的,忙转了向,哪怕绕远也不敢往前跑了。国主连自家儿子都下得去手,他们这些个大头兵怕是连个屁也算不得了。
罗龙奔至阵前三百步控住战马,便见身后近万铁骑无一骑越过主将。
罗虎来到大哥身旁,摇头叹道:“早知道,就射人不射马了。”
罗龙没有接兄弟的话把,而是扭头道:“派人通知大人,五里外列阵。我要冲击敌军……”
“大哥……”
罗龙按下兄弟要问的话,眼睛一瞪说道:“昔弈道跑了正好,到时咱们败退,他一定会劝说追击。”
罗虎瞬间便明白了大哥的意思,看了一眼手中横刀叹道:“可惜这把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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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龙没接话,而是一夹马腹,战马向前十丈,亮出大铁枪。
“全军随我冲杀……”
一骑当先,万骑跟上。罗虎从正面拨马往敌军侧翼杀去,好似一刀斜斩而出,要剁掉敌军一角。
箭雨如飞蝗,不断有人栽下马去,数百步的距离,便有二百多骑永远的留在了这片土地上。战争就是如此残酷,生命这一刻是如此的不值钱。
罗虎跟着南宫守经历过边关大战,三郡平叛,已然成为一名身经百战的军中主将。这一刀之精妙,既没有击溃敌军,却又吃下敌人近千步卒。
只见当前冲锋的罗龙斜刺里凿穿敌军后,忽然丢下手中铁枪,绕了个弧线拨马便逃。跟着罗龙打了这么多年的仗,很多将官顿时明白主将的意思,便也有模学样,丢了武器便逃。
一万铁骑就这么败退了,显然昔金山是不信的,可是兵器铠甲丢的越多,那份不信就越发淡了。再加上昔弈道一旁游说,昔金山觉得就算有诈,这么丢盔弃甲的,假溃败也就变成真溃败了。
战机梢纵即逝,只见昔金山猛地拔出王者之剑……
“前军冲锋,中军压上,此战成败,在此一役。”
新罗国七拼八凑,只有三千骑,现在敌军溃退,国主下令,摘果子的时候便到了。
骑兵将领第一个带头冲锋,直追溃军而去。三万步卒紧随其后,撒欢的跑着,唯恐跑慢抢不到战利品。
五里地在马蹄子下面算不得是什么,可对步卒来说,却会令人两腿发麻,灌了铅一样沉。
三千骑猛追猛打,眼看着越追越近,却忽然发现溃军骑兵,猛地左右分开转了向。
只见新罗国骑兵将领两眼一瞪,死命拉住战马扭头就往回跑。功劳他不要了,因为命更重要。他看到整装列阵的无数铁骑横陈在眼前,刚刚的血气瞬间跑的无影无踪。
主将逃,三千骑自然也跟着逃,敌军当然要趁势直追。所以很有意思的一幕出现了,蓝天白云下,你追我逃,变成我追你逃,这回又反了过来。
骑兵跑的快,新罗步卒便很纳闷的看着自家骑兵冲击着自家步卒,然后耳中便是隆隆马蹄声,还有脚下传来的剧烈震动。脑子反应快的新罗步卒,二话不说,丢了兵器转身撒腿便跑……
南宫守的兵都是见过血的,砍乾人还会有片刻犹豫,砍新罗人可是没有半分顾忌。那些个脑袋可都是战功,砍的越多升官越快。
这阵子新罗国步卒,成了骑兵眼中的宝贝疙瘩,一路砍过去,砍的可是越发顺手。
新罗国三万前军冲击中军,混乱自然不可避免。大乾铁骑,顺势将新罗国中军凿穿,分割围杀。
铁摩勒人的狼群战速,南宫守麾下众将吃的很透,所以新罗国这六万人,能活着回到新罗的怕是不多了。
新罗国后军中,昔金山晃了两晃,差点没从马背上摔下来。
“我曾经说过,乾人不好惹,即便奄奄一息的乾人也一样,你怎地就不肯听话。现在如何收场。”
一身华贵衣衫的昔彩英来到昔金山面前,只见昔金山忙跳下马来,跪在昔彩英面前,叩头道:“姑母,您是新罗剑姬,天下的宗师之上。侄儿求您了,救救侄儿,救救新罗吧。”
昔彩英叹息一声,腾身而起,出现在两军交战的上空,吐气开声道。
“南宫将军,彩英代表新罗向您保证,有生之年绝不踏入大乾半步。还请将军心怀仁心,让新罗国可怜的儿郎回国吧。”
南宫守策马而出,冷眼望着新罗剑姬说道:“说打就打,我大乾子民的命就不是命吗。一句话就想把犯我大乾之事抹平,无异于痴人说梦。”
昔彩英面色一红,摇头叹道:“打下去徒增伤亡,这又是何苦。”
南宫守挺直脊背,仿佛一道山岳。“男儿生于天地之间,只问对错,岂可因生死而不分黑白。新罗占我领土,杀我子民,血就要用血来偿还。别无它法。”
昔彩英不理解南宫守那样的人,同业他也不理解她的侄儿新罗国主。好好的日子为什么不过,非要打打杀杀,你抢我夺。可事情已然发生了,她总不能看着数万新罗男儿战死,让无数家庭支离破碎。
“南宫将军,彩英敬重你,可彩英毕竟是新罗人。南宫将军若是不撤军,彩英只能被迫出剑,您知道那不是彩英想看到的事情。”
宗师之上全力以赴,必然死伤无数,且这个数字不可估量。当年老道士一剑斩敌数千,还犹然在目,南宫守眉头不由眉头一皱。
他不怕死,他的儿郎也不怕死。若是不惜代价,昔彩英会死,新罗国十万大军也得葬身此地。只是这么做,又有多少儿郎要长眠于此,这是南宫守要考量的。
忽然天边有清冷之声,遥遥传来。
“昔彩英,当年的话可还记得。你说昔家会治理好新罗,让百姓过上好日子,可这就是你说的好日子吗。”
话落人至,面带怒气的秋冬盯着昔彩英,等着她给出解释。只见昔彩英苦笑着叹息一声:“本不是你看到的那样,只因国主想为新罗百姓谋来更多的土地……”
秋冬冷哼一声,指着倒在血泊中的那些新罗儿郎,说道:“这是抢,到人家里抢东西。昔家人想当强盗我管不着,也不想管。可新罗子民不行。”
只见秋冬腾身而起,飞过战场,来到昔金山头顶,吐气开声道。
“新罗圣骨在此,儿郎们还不放下武器,秋冬定能保你们安全回到新罗。”
说着,秋冬伸手凭空将昔金山提了起来,冷声呵斥:“昔家无德,怎能为王,从此……”
昔彩英看着纷纷跪地膜拜的新罗儿郎,又听秋冬如此说,不由脸色数遍,却还是持剑将昔金山救了下来。
“国主虽有错,心却是向着百姓,向着新罗的。昔家这些年土地均分,还富于民,不能因为一场战争,便将所有功绩都抹杀了。”
秋冬指着大乾铁骑,又拎起一名甲胄不全的新罗步卒,冷声道。
“看好了,那是大乾十二卫,能将铁摩勒一族打趴下的铁骑。在看看咱们新罗人,怎么打,送死吗。这是国战,能灭国的战争。你昔家做的再好何用,一场国战,便会将新罗彻底葬送。”
昔彩英无语,可她是昔家人,不能让小丫头把昔家打回原形,不然她无脸面见列祖列宗。只见其苦笑道:“新罗之主,到底姓昔还是姓金,却也不是秋冬一言可定的。”
秋冬冷冷的看着昔彩英。“我若是要一言而定呢。”
圣骨和国主怎么选,曾经是老百姓的十万新罗步卒不知道,更何况还有一旁虎视眈眈的大乾铁骑。若是一定要选,他们现在只想活着回家,谁能让他们与家人团聚,他们就要选谁。
也不知是谁吼了一嗓子,带我们回家,一瞬间近乎十万人便都吵着要回家。
南宫守安坐马上,望着近乎十万人高声呼喊微微皱眉。却见一旁梁志鹏骑着一头小毛驴,往南宫守身旁靠了靠。
“他们说要回家。下官觉着吧,家可以回,不过要光不出溜的回去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