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直隶房山县良乡镇,叶开的銮驾就驻跸于此,此时天色渐晚,叶开准备在这里休息两天,等刘崇礼肃清北京城后再入城。
陈德傻呆呆站在叶开的临时行宫前,他左看看右看看,仿佛在梦中一般。
现在的陈德比起刺杀嘉庆前好像呆了许多,这其实是正常的,正常人谁经历这么刺激的事,估计也会一年半载精神恍惚。
“大胆陈德,见了陛下还不下跪!”一个身材高大,金盔金甲的壮汉怒吼了一声。
陈德被吓了一跳,不过他还是没有跪,而是怀疑的看了看远处那个,就穿着一件靛蓝色团龙服的男人,他嘴巴蠕动了两下,有些傻里傻气的嘀咕了一声。
“啥陛下啊!陛下已经被我杀了。”
“好大的狗胆!”黄忠仝七窍生烟的大吼了一声,你敢把我叶大皇爷当成嘉庆那样的废物?他害怕叶开发怒,赶紧走上前去想把陈德给按倒在地上。
叶开无所谓的挥了挥手,叶大皇爷还不至于和这样的人见气,他站起身来朝陈德走去。
“是条汉子!不过你杀的是满清的皇帝,可不是朕,朕是大明复兴皇帝,你且看看,朕这样的肌肉男,是你能杀得了的?”
说着叶大皇爷撸了撸袖子,露出了肌肉虬结的胳膊,虽然当了皇帝,叶开可没放松锻炼。
反正这个时代也没什么好的娱乐项目,没有电影、没有游戏,也没有各种APP,所以叶开有的是时间来健身、踢球什么的,闲暇时还练练武,身体强壮的不像话。
而且对于叶大皇帝来说,现在君临天下了,醇酒美人想要多少有多少,不把身体锻炼好了,怎么能多享几十年富贵呢?
不把身体锻炼好了,那么多娇娇俏俏环肥燕瘦的小美人就在身边任君采撷,结果身体跟不上,那不是太悲剧了?
陈德看着走过来的皇帝,他细细打量了几下,面前的皇帝至少有五尺出头(1米78),比他高了一个头还不止,胳膊上全是腱子肉,身材修长,拳头有香瓜大小,两条腿跟铁塔一样。
“打不过!打不过!俺可打不过你,你可壮咧,榷俺一拳,准能让俺蹬腿儿!”
估算了一会双方的实力对比,陈德很实在的摆着双手做出了判断。
“哈哈哈哈!”心情大好的叶开大声的笑了起来,身前的陈德也不明所以的跟着笑了。
“陈德,你看看后边是谁?”笑完了,叶开指着陈德身后说道,陈德闻言呆呆的转过头去,突然,他的眼睛放出了欣喜如狂的光芒!
“大!”
“大!”
“当家的!”
在陈德身后不远,小桃,他儿子陈禄儿和陈对儿,岳母黄氏都眼含热泪的看着他。
陈德嘴一撇,呜哇的一下就哭出了声,他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两个儿子噗通一声跪下抱着他的大腿,小桃则欣喜的看着他,泪水如同决堤的河水一样。
“小桃,俺,俺给你报仇咧,俺杀了鞑子的皇帝!禄儿、对儿,俺也给嫩娘报仇了。”
昂首挺胸的陈德,说出了他这辈子唯一干的一件大事。
“俺知道!”小桃点了点头。
“小桃,可是俺不想信那个教,俺这些天在天牢里,时时就在想,俺想和你好好过日子,俺能不信那个教吗?”陈德此刻最关心的,竟然是信不信教的事。
“你可真傻!值得吗?”小桃身手在陈德胖脸上摸了摸,“当家的,你是个大英雄,你杀了狗鞑子的皇帝,不但为俺报了仇,也替俺还了总教师的大恩大德,俺听你的,俺们不信教,都不信教了。”
陈德笑得更加灿烂了,仿佛所有的吃亏受罪都在这刻得到了回报一样,一家人就这么在叶开面前抱着头开始痛哭。
叶开抬头望向天,伸手擦了擦有些湿润的眼角,等到他觉得不怎么鼻子酸了才低下头来。
“陈德听封!”叶开大喊了一声。
已经完全没了傻呆呆感觉,仿佛重新活过来的陈德,赶紧跪下给叶开磕了一个头。
“草民陈德,叩谢陛下营救俺的大恩大德,没有陛下,那些鞑子肯定把俺千刀万剐了!”
叶开摆了摆手,“这是你该得的,身为汉儿,你敢去刺杀伪清嘉庆帝,替天下被满清奴役的人出了口恶气,于情于理,朕都要救你!跪好了,听封吧!”
“河南省郑州府荥阳州人陈德,孤胆豪杰,有舍生取义之大忠大义,为嘉奖你的功绩,朕现在封你为广武伯,赐金元三百,银元五千。
王聪儿不是收了你鸿沟边的二十亩地嘛,朕还两百亩给你,并任命你为你家乡广武巡检司巡检,世袭罔替!尔当恪守律法,造福一方!”
伯爵?世袭罔替广武巡检司?陈德全家激动的浑身发抖,跪在地上把头磕得砰砰响。
。。。。
陈德在磕头,紫禁城中太和殿中,一票满洲亲贵也在磕头,只不过磕头的人和接受众人磕头的爱新觉罗.绵宁,哦不,现在已经改名叫旻宁了,双方都没有什么好脸色。
好多人脸上甚至还露出了如丧考妣的难受神色,那象征皇帝登基和接受朝贺才能奏响的丹陛大乐与中和韶乐怎么听,怎么像是在奏响满清朝廷灭亡的挽歌。
这套礼仪已经简化到极致了,没有密建皇储,因为我嘉庆根本还没来得及在正大光明匾额后面,放下立旻宁为皇储的密匣子。
旻宁也没有穿衰服在大行皇帝筵席前三跪九叩,因为我嘉庆连自己山陵都还没来得及修整,以后能不能按皇帝入葬也不知道,根本没准备那玩意。
至于祭天祭地那就更免了,刘崇礼可是特别嘱咐过福长安,不能让旻宁去祭天地的,而且旻宁登基前连个王爵都没有,他也成了唯一几乎是白身而登基的清代皇子。
“宣告天下,归于一统,不错啊!二阿哥,能当三天半的皇帝也不错了,你看富某为你选的这个宣统年号如何?你宣告天下,归于大明一统,是不是很有寓意啊?”
人人都在朝拜,唯有福长安连腰都没弯,不但没弯腰,他还大喇喇的走到旻宁面前上下的打量着,极为嚣张!
皈依者狂热在福长安的身上得到极大的体现,他现在已经和家里商量好了,以后就没有富察家,只有富家了。
加上他本来就不待见嘉庆和旻宁这对父子,前几年被打压差点没命的恶气一下就迸发了出来。
他在丹陛处嚣张,下面的满清勋贵固然有人气得咬牙切齿的,但竟然没有一个人敢上来怒斥。
旻宁毕竟还小,才十六岁,一下经历这么多,又被当成小丑一样肆意操弄了半天,还得了个宣统的年号,不用说,历史上他还会变成什么清顺帝,清献帝什么的,太欺负人了,旻宁顿时眼眶一红,两行清泪从脸上滚了下来。
“逆贼!奸贼!恶贼!你这毫无廉耻的无耻之徒!”一声暴喝把福长安吓了一大跳,原来骂他的是白须白发的王杰。
不但是骂,王杰还挥着枯瘦的老拳头要上来打福长安,福长安犹豫了一下,还是转身就避开了。
虽然他跟王杰不对付很多年,但王杰已经七十三,福长安也不好意思下手,他心里也还是怕犯了众怒。
可王杰虽然老,但身手却很灵活,他一下就抓住了福长安的袖子,福长安没法子,只能猛的一挥衣袖,结果王杰根本没抓稳,被福长安一推,就摔了个大背头,头磕在丹陛下顿时血流如注。
“逆贼!逆贼啊!大清朝啊!”王杰慢慢半坐了起来,他拒绝了曹振镛拉他起来的胳膊,慢吞吞的从贴身口袋里取出几颗什么药丸抓在手心。
“大清朝啊!你都要没了,却连个殉国的忠臣都没有,我王杰受四代帝王恩典,吃了三朝的俸禄,今日就殉了你吧!”
凄凄惨惨的念叨了片刻,王杰把眼睛一闭,猛地吞下了手中的药丸。
一缕鲜血出现在了王杰嘴边,他躺在冰冷的金砖上轻轻的抽搐着,朝阳的辉光下,满清勋贵宗室站满了整个太和殿中,但为行将就木的我大清殉命的,竟然是一个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