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跟着沈筝出远门,小袁简直兴奋得不行。
他在一众捕快羡慕又嫉妒的目光中,将胸口拍得梆梆作响:“大家伙儿且放心,就算豁出我小袁一条命,我也不会让大人伤到一根汗毛......”
话刚说完,他脑袋上便结结实实挨了一下。
一看出手之人是赵休,小袁疼又不敢生气,只是捂着脑袋委屈:“赵哥,你干嘛......”
赵休瞪了他一眼:“出门之前,什么不吉利的话都不要说。”
这或许不能称作迷信。
当人们每一次出门,家人、朋友、伙伴口中的“路上注意安全”和“等你回来”,是他们最殷切的期盼。
小袁自知说错了话,赶紧打了两下嘴,随即又咧着嘴笑:“赵哥,等我们回来。”
沈筝与梁复进了车厢。
“去吧。”赵休没能亲自跟着,终究还是有些放心不下的,但此时的千言万语只能汇作一句:“照顾好大人。”
沈筝闻言从车窗探出头来,调侃道:“你大人我这么大的人了,还需要小袁照顾?赵休,别跟个老母鸡送小鸡仔一样愁,笑一个,这回本大人和梁大人是去干大事的。”
赵休听话地扯了个笑,不是很标准,但沈筝还算满意。
“行了,时辰不早了。”她唤道还在整理行李的小袁:“赶紧的,走了。”zuqi.org 葡萄小说网
下一刻,一样物件映入沈筝眼帘,她哭笑不得:“出门几天而已,你带口锅作甚?”
小袁憨笑:“路上给大人做吃的。”
真贴心啊......
眼见县民越围越多,小袁也不磨叽了,赶紧翻身上了车板,拉起了缰绳。
县民们不知道他们要去哪儿,但知道沈筝在车上。
小袁收拾的大包小包给了他们极大危机感,一种被家长抛弃的恐惧油然而生,让他们不禁迈开步子,下意识追着马车而去。
赵休眉心一跳,赶紧喊道:“干什么呢!回来,都回来!”
县民们哪儿能听他的,甚至追逐马车的步子还越迈越大,越迈越急。
不知是谁担心场面还不够乱,出口之话极其煽动气氛:“那么多行李......大人是不是、是不是不要我们了......”
原本就害怕的县民们哪儿能听这话,一时之间场面更乱了。
甚至有人语气中都带上了哭腔:“大人要去做大官了,我自是欢喜的,只是还没好好送大人,我、我......我心里难受啊!”
“干嘛呢都!”赵休带着一众捕快左挤右挤,终于挤进了人群前方,他瞪眼道:“胡说什么!大人只是出去办事,很快就会回来的!”
县民不信。
出去办事用得着将锅碗瓢盆都带上吗......
原本噔噔往前跑的马车不知何时停了下来,县民们心心念念的沈筝探出头来。
她看着气喘吁吁的众人,鼻子一酸,喊道:“本官几日就回来了,都回家去!”
有人胆大起来:“当真?”
闻言,沈筝心头的那抹酸意一扫而空,笑道:“本官何时骗过你们?”
是啊。
大人从未骗过他们,一个字都不曾。县民们一颗心安定下来。
车厢内,梁复轻笑:“本官儿子小时候,也是如此追他娘的车驾。”
可不是很像吗。孩子最依赖的人走了,对孩子来说是一件极其可怕的事情,一时半会儿无法正常应付也是自然。
之前梁复鲜少提及家人,沈筝也从未过问,今日他主动提及,沈筝心中也升起一丝好奇:“您来县里,贵夫人她......”
“去世了。”梁复声音淡淡的,但那抹思念还是不小心跑了出来:“有两年了。还好是她走在前面。”
——还好是对方先死。
这句话若放在旁人身上,或许是恶毒的,但若放在深爱一世的夫妻身上,又不禁染上另一层意思。
“不然留她一人在这世上,她该多害怕、多寂寥啊......”
梁复声音还是淡淡的,这次从中透出来的不是思念,而是心疼。
分明是没有发生的事情,他还是会心疼那个相伴一生的姑娘。
不过现在好了,留下的人是他,忍受寂寥与思念的人也是他。
或许会有人觉得梁复如此想会有些偏激,毕竟在很多人眼中,活着才是胜利,毕竟“好死不如赖活”。
可沈筝却理解梁复,因为她打心眼儿里理解“活着的人才能长久感受痛苦”这句话。
“抱歉,梁大人。”沈筝看向他。
“无碍。是本官主动提及的。”是县民们的反应勾起了他记忆深处的回忆,所以他才会主动提及。
车厢中陷入一瞬间的沉默,还是梁复主动打破:“沈大人,这一路上若是有空,你能与本官在讲讲力学吗?”
夫人崇拜在工部做事的他,若他能多学些本事下去,这些年倒没白活,也有脸再见夫人。
“当然。”沈筝顿了顿,“就从基础知识讲起吧,下官再给您讲讲机械优势。”
看来这一路上是不会无聊了,她想着待会儿到永禄县,还得再多打两壶水。
“机械优势?”梁复回想片刻,“便是你之前说过的,机械能带来的便捷效果?”
沈筝点头:“其实大多带来优势的机械,都离不开几种基础机械,路上下官与您细说吧。”
梁复就知道这一路上还能有额外收获,激动得直点头,沈筝不禁调侃:“您老的小册子带了吗?”
“带了。”梁复笑着从怀中将那本沈筝眼熟不已的小册取了出来。
一路上摇摇晃晃,左颠右颠,一行三人终于出了同安县。
那股晕车的感觉又袭了上来,沈筝赶紧掏出清心丸,给自己来了一颗后,又问梁复要不要,梁复顿了片刻,也接过去服了一颗。
马车颠人的原因,路不好是其一。
其二便是......
“减震没做好,太遭老罪了。”沈筝后背贴着车厢,尽量不动,将那股眩晕感压下去。
尽管余时章的马车已然称得上“豪华”,可该颠的时候也一次没落下。
清心丸药效刚上来,沈筝扶着车厢喃喃:“减震......橡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