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余敛了敛心神,又把欧阳浦的话在心里反复嚼了几遍才换上一副笑模样,回到自已的办公桌边坐下。
齐莹莹凑过来问欧阳和她说了什么。祝余就把最后一句隐去,然后绘声绘色和齐莹莹讲了一遍,两个人小声笑着,引得其他人频频转头来看。
“看什么看,之前不是当我俩死人么?”齐莹莹抬头丢出一句带刺的话。
发报员小姜笑着端了杯茶走过来,“莹莹姐,误会了不是?”
“我可不敢喝你的茶,喝了背后还不知道怎么编排我呢!”齐莹莹伸手去挡。小姜脸色一白又笑着向祝余端过来。
祝余见了她这样也知道自已这时候应当唱个红脸,就微笑着站起来接了,顺便打趣了一句齐莹莹,算是解了小姜的尴尬。办公室里又恢复了往日的和气。
其实,这原本也不干小姜他们几个的事。大家也只是看了上面的风向,选择明哲保身罢了。
祝余也明白,这办公室里也没有几个敢得罪齐莹莹的;齐莹莹这样甩脸子其实也只是为了给自已搭台子唱戏做好人,以免日后大家轻看了自已,在一些事上给自已使绊子。她这是为了撑祝余的脸面才做了这个坏人。想到这里,祝余心头一暖,转脸冲着齐莹莹浅浅一笑,那姑娘粉面桃腮的可爱极了,也报之一笑,两下明了。
下午的时候,齐莹莹神秘兮兮地问祝余要不要一起翘班,祝余摇摇头小声婉拒道,“你别在这时候刺激处长了~”
“我才不怕他呢,再说了,我们是有正经事。”齐莹莹满不在乎地继续央求着。
祝余理了理手里的演算纸,“什么事呀?”
“宴会!要不要去?”齐莹莹来了劲,又故作神秘地低语道,“有神秘嘉宾哦!”
“什么?什么?”
“笨蛋,就是宴会啦,大家在一起跳跳舞聊聊天喝点洋酒嘛!”齐莹莹抬手轻拍了一下祝余的手背。
“我是问什么神秘嘉宾啦!”祝余佯装急躁地捏了一下齐莹莹的脸蛋。
嗯?手感还怪好嘞!
“去了你就知道了啊!”齐莹莹揉着脸,“礼服我都给你准备好了,待会咱去看看?”
说罢齐莹莹就拉着祝余蹑手蹑脚往门外走,欧阳在里间听见动静,抬头看了一眼并不做声。原是祝余回来了之后,谢行严就给他下了指示;之后祝余在局里尽量要让她自由活动,不必对她早晚点卯。虽然欧阳内心并不愿意这样做,这样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真拿他电讯处当菜市场了!何况之前已经有个“无法无天”的齐莹莹了,欧阳不免腹诽道:谢局长还是挺贴心的!一下子给他小小的电讯处配齐了哼哈二将。
再看齐莹莹已经带着祝余出了军情局的大门了,谢行严在楼上办公室的窗户边看得清楚,旋即给魏秘书去了一个电话,“查一查齐公馆有什么动向?”
“这件好看!”齐莹莹推着换了衣服的祝余往镜子那去,旁边搭着软皮尺的老板娘也跟着称赞道,“这位小姐又高又瘦的,穿这样的洋装最合适了!”
祝余看着镜子里的自已,掐腰缎面的波点伞裙裹着纤瘦的腰肢,长度也刚刚好落在脚踝处;上身宽幅吊带的设计恰到好处地展露修长的脖颈。她日常除了棉布旗袍就是便宜料子裁剪的衬衫长裙,甚少穿得这样精致艳丽,一时间还有点紧张,抱住了自已裸露的双臂,怯生生地问齐莹莹:“会不会太暴露了?”
“哪有?!”齐莹莹立马拦住,“好看!”
祝余听了伸手拉着齐莹莹躲开老板娘,“很贵吧?要不算了,我自已有件料子还可以的旗袍。”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齐莹莹买东西从来只看合不合心意,还没有哪天看价格的一说。”齐莹莹笑着推祝余重新站回镜子前,“给我包起来!”
“还有鞋,我之前定的那双英国手工皮鞋到了吗?”齐莹莹转头问向老板娘。
“早就到了,鞋面按照您的要求,做的珍珠搭扣。”
“好。账单送到齐公馆去。”
“好的好的,齐小姐。”
祝余嘴里还在嘟囔是不是太贵了,就被齐莹莹一把拉上了车,“莉莉丝发廊!”
“啊?!”
祝余的一声惊叹落在了车尾气里。
到了晚间,齐公馆灯火通明,乐舞渐起。
齐莹莹拉着烫了一头罗马卷的祝余就进了场,祝余扭扭捏捏地不适应高跟鞋,走得有些不稳。正要摔倒时,一双大手及时扶住了祝余的肩膀。
“谢谢——”
一抬头,谢行严个冷面阎王!
吓得祝余一哆嗦!
“怎么?冷?”
“不,不冷。”
齐莹莹转过头来刚好撞见祝余摔在谢行严怀里,顿觉天昏地暗,周身血液都不流了。她急步上前一把薅回祝余,而这时候祝余已经牙齿打架了。
“夏日里还这么怕冷真是咄咄怪事啊!”谢行严笑得大声,引得宾客一众侧目。
“怕踩了您的脚。”祝余稳了稳气息,笑着辩解。
齐莹莹也正预备找补两句,只听得公馆的主人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哎呀呀,谢局长,贵客贵客!老朽不曾迎讶,恕罪恕罪!”
齐莹莹拉了拉祝余的胳膊,“我爹。”
“齐老板客气了,谢某不亲自来,叨唠了!”谢行严微微鞠躬以示礼貌。
“请进!”穿着黑色长衫,外罩紫金纱料宽袖竹叶暗纹马褂的齐斯年也还了一个礼。
“请。”谢行严笑着,转过身来对祝余附耳低语,“骂谢行严王八蛋的时候,不害怕了?”
祝余一滞,暗自复盘刚刚是不是漏了馅儿。
说是害怕也不尽然,她只是特别抗拒和男人亲密接触罢了。谢行严身上总是有一种冷冽的气味,一种血腥气;祝余回过神问齐莹莹,“你有没有闻到局长身上的血腥气?”
“没有啊。”齐莹莹纳闷,但还是体谅祝余刚刚受惊,给她递过来一杯葡萄酒,“谢阎王一年四季都用得是檀香,就是寺庙里那个味儿。局里都知道啊!”
“是这样啊。”祝余内心感到一种讽刺,他这样杀人如麻的人,用供奉佛祖的香料,真是有意思。
谢行严个子很高,胸膛也宽广,祝余摔在他怀里时候感到自已的头发刚刚好在他的下颌处;而自已的胳膊细的还不及谢行严一握,更不消说自已这细细的脖子,他只要使一点力气就可以扭断了,就像扭断一只鸭子的脖子一样……
想到这里,她伸手去摸了摸自已的脖子,“还好还在。”
看见祝余去摸脖子,齐莹莹突然大叫起来,“哎呀,忘记了,项链!”
说着就拉祝余往楼上跑去,楼梯拐角处,啪嗒一声!
又撞上了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