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节

“你可回来了。”刘杰尼一看霍蔚然,表情是止不住的痛苦。

“你知道我经历了什么吗?我开了三十几次门,回答他们的问题,说的嘴都瓢了!

我还算好的,年乐开了五十多次门,还耐心回答他们,椅子都没坐热过!”

霍蔚然闻言看向年乐,眼眸低垂。

“抱歉学长。”

“不算什么大事。”年乐看着满屋的花,表情柔和,“你怎么打算?”

霍蔚然有些头疼的注视良久,看向刘杰尼和霍火火。

当天晚上,宿舍三人打着蓄电台灯,把所有花分开重新扎成小束,年乐在书桌前,低头写着一张张小卡片。

第二天一早,前两个小时进校园的学生都收到免费分发的花,还连带写着“身体健康”“万事顺遂”“心想事成”“财源滚滚”的祝福语,让人一看就心情大好,不仅学生,就连保安亭里的安保人员和宿管大爷都收到一束。

几十瓶喷雾年乐和霍蔚然都检查过,临近运动会,包装完整的喷雾都送到准备后勤工作的学生会,给运动员准备,包装不完整的没法确定安全性,就只能遗憾扔掉。

一整天工作下来,年乐坐在霍蔚然身边,看他在学校论坛发帖,感谢关心他的人,同时声明不再需要任何礼物,请大家用这些钱做些更有意义的事。

贴子一发,送东西的人果然渐渐停下来,刘杰尼和霍火火累的瘫倒在床上,总算是安稳睡了一觉。

年乐白天和周郁他们视频计划行动,晚上回来就看到霍火火和刘杰尼桌上是大包小包的零食,一问才知道霍蔚然为花的事,给他们送了两张价值一千的购物卡。

“小年年,你没有吗?”霍火火听到年乐问有点惊讶,“全程你出力也不少啊,为什么不给你?”

“要不,我们俩给年哥匀匀。”刘杰尼开始算怎么分配,却意外发现自己和霍火火已经花的没剩下多少!

年乐微笑摆手,对购物卡并没有什么兴趣。

霍蔚然的桌子终于清空,年乐摸出之前买来的红花油,放在霍蔚然书桌的正中心。

当天下午霍蔚然上完课回来,一眼看到桌上的红花油,眉头还没蹙起,就发觉年乐看过来的视线。

霍蔚然突然意识到什么,低头看手中的红花油,抬眼再看年乐,确定答案后,嘴角忍不住的上扬。

“明天我有事出去一趟。”霍火火和刘杰尼还没回来,年乐给霍蔚然额头上擦几下红花油,“你好好上课。”

额头上的红肿微微发烫,空气中蔓延开一股药物的辛辣,霍蔚然坐在椅子上,眼眸微低,像只听话的大型犬。

“你要去哪?”

“一家医院。”年乐指尖沾点红花油,半透明的红色药水带着浓烈的气味,擦上霍蔚然伤处,还要再揉几下,会更快起作用。

霍蔚然额头连带年乐指尖都烫起来,即便已经确认,霍蔚然还是牵起年乐的手,眼神幽怨。

“不带我?”

“很快就会回来。”年乐眉眼柔和,“在学校乖乖等我。”

大型犬再次低头,只是这次毛绒绒的大尾巴左右摇摆。

年乐这边刚放下红花油瓶子,另一边霍火火和刘杰尼打开房门,雄赳赳气昂昂的抱着一只毛绒大熊进入宿舍。

“小年年!”霍火火两眼放光,“快看,我们给你抓了什么!”

年乐注视毛绒大熊片刻,发现这熊比自己还高。

“我和火火用剩下的购物金,去卖场娱乐区,抓了整整一百八十八个小玩偶,终于换来它!”刘杰尼骄傲挺起胸膛,“这只熊售价能有一千多,霍神不给你购物卡,我们给你补上!”

“对!”霍火火一边说,一边和刘杰尼奋力将大熊推上年乐的床。

年乐抬头看了一眼满当当的床铺,感动之余,对着两人发出灵魂一问。

“它睡床,我睡哪?”

刘杰尼瞬间沉默下来,霍火火摸摸下巴,仰着脑袋观察半晌,发现这熊是真特么的大,没有给好兄弟留一点位置!

“睡我……”霍蔚然看向年乐,只是被心上人眼神警告一下,立即停了话。

四人思索良久,最终是选用轮休制,年乐睡上铺时,让熊坐着趴书桌上,年乐复习时,让熊再回床上。

大熊没有发出异议,被放上书桌,年乐回上铺刷题,刚一躺下,就发觉枕头的高度似乎有些不对。

起身将枕头翻开,年乐在枕头下发现一个有点眼熟的钱夹,打开后里面是满满的银行卡。

每张银行卡都带有条便签,写着卡的密码,还有余额。

透过铁栏杆,年乐看向霍蔚然,压低声音。

“这是做什么?”

“财政大权交给学长。”霍蔚然对着年乐扬起一个笑容。

“里面是我这些年比赛的奖金,还有前不久外公知道我手臂有恢复,很激动来看望,给了我一笔资金,之后知道我要来上学,又给了一笔。”

年乐缓缓抽出其中一张卡,便签上标注的余额,后面的一连串零简直叹为观止。

“你都收下了?”

年乐还记得之前别墅司机跟自己讲过的,关于霍蔚然拒绝八位数路费的故事,这才过了多久?

“收下了。”霍蔚然点头,直直注视着年乐。

“你外公,还缺不缺孙子。”年乐再次抽出一张卡,上面的位数随着卡一点点抽出显现,直到一个年乐看了都心惊的位数,年乐没有继续抽,把卡重新塞了回去。

“如果是你,应该是缺的。”霍蔚然露出笑意。

“数额太巨大。”年乐将钱夹重新合住,递给霍蔚然压低声音。

“如果是贪污,够连续毙我一整年。”

“不会有问题,我可以把赠予文件也准备好。”霍蔚然压低声音,“你可以随心所欲的用。”

年乐没有说话,透过铁栏杆,将钱夹塞回霍蔚然面前。

“快睡吧。”年乐打开手机继续刷题,声线温和。

“那只熊已经很好。”

霍蔚然抿了抿唇,清楚知道,是自己准备的还不够充分。

年乐这一晚几乎没怎么睡,即使闭着眼,脑海中也在一次次构建明天医院的行动。

这场替换行动中间可能会有无数的意外,年乐闭着眼思考所有可能性,黑白对战的棋局,必须要会预想对方的每一步。

年乐一遍遍的梳理,一切都在朝着胜利的方向倾斜,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年乐总是会想到那个护工,出了病房看到护士,快速后退的那两步。

潜意识在告诉年乐哪里不对劲。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黑暗的地方蠢蠢欲动。

但理智梳理后却告知,这只是再细小不过的一次意外,对行动应当够不成什么威胁。

第二天一早,年乐如往常般洗漱,临走时将大熊挪到上铺,看向旁边正在睡觉的霍蔚然。

浅灰色的头发微卷,霍蔚然侧身,眼皮轻轻阖着,睡眠很浅,连呼吸的幅度都不大。

“我会很快回来。”年乐注视着霍蔚然,声音轻柔。

霍蔚然眼皮微动,听到宿舍门关合的声音后,缓缓睁眼,灰色的眼眸清澈。

出了校门,年乐这一次没去小区,而是上了一辆白色的厢式货车,戴好隐形耳机,换上一副银丝细框眼镜,将发型向后梳理,露出光洁的额头。

等再戴上口罩,镜中的人已经与年乐之前的风格判若两人。

“准备好了吗?”周郁开着车,瞟了一眼旁边的年乐。

“你觉得呢。”年乐戴上一双完全贴合手指手背的白色轻薄手套,修长的手指在眼前轻握。

第64章

浓郁的消毒水味充盈在病房中, 病床上的患者形容枯槁,手臂上插着长时间预留针,透明滴管中的药水一滴滴落下。

身体微微发福的医生将药剂推入储液袋, 捏了几下混匀药液, 一推流量调节器,静静看了半晌床上的病人, 转身离去。

病床上的男人迷迷糊糊睁开眼睛, 依稀看到发福医生的背影,眼神不由得微怔。

想起三年前的种种,男人眼神一点点涣散, 果断放弃自己的幻想, 无力苦笑一下。

没过多久, 病房大门被再次打开,另一位医生悄然走进房间,站在病床前。

“萧子宣。”清润的声音隐约有些耳熟, 萧子宣抬头,看到一双熟悉的琥珀色眸子。

对方比三年前身姿更加修挺,戴副银丝细框眼镜, 医用口罩遮住他大半张脸,一身白大褂,气质温润如玉。

“是你。”萧子宣声音干哑, “我已经说过了, 我不会当什么证人。”

“现在的情况有些变化,你可能还不清楚。”年乐拉开旁边的柜子, 从里面取出两只棉签, 吸饱水轻沾萧子宣干裂的嘴唇,声线清幽。

“和你签约的拍卖行那边已经有了新项目, 负责人对你的名气关注度大大不如从前,但你的代笔,最近还在不断的增加新画。”

年乐站在萧子宣旁边,随手将棉签扔入清理干净的垃圾桶。

“你知不知道什么时候,画家的画最值钱?”

萧子宣嘴唇湿润不少,连带着嗓子也舒服许多,但这个问题,却让他如鲠在喉。

一个画家的画什么时候最值钱?

当然是这个画家不再给市场供给新作,展示出稀缺属性,不再会被同行嫉妒仇恨,更不会出现在公众面前,撕破那层孤高滤镜的时候。

画家的画,在画家死之后最值钱。

“我……明白你的意思。”萧子宣眼神带过几分痛苦。

“他们要展开效率更高的洗钱项目,又要在我身上收割最后一笔,狡兔死走狗烹,我有可能……活不过这个月。”

“这是你最后的机会。”年乐站在病床前,目光低垂,轻和注视面前人。

萧子宣眼神游离片刻,再看年乐时,依旧摇了摇头,嘴角甚至带出一抹笑。

“我的宿命如此,你再怎么做,也是徒劳,在这躺了三年,死亡对我而言,已经没有那么可怕。

并且,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在盛名下死去,我至少辉煌过。”

年乐眉头轻挑,看着油盐不进的萧子宣,转身离开病床。

萧子宣闭了闭眼,不知道为什么,即便做出了坚定的选择,还是感觉呼吸不畅。

病房门打开后再次关闭,萧子宣听到脚步声,感觉他似乎去而复返,又站到自己病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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