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越过了2169年与2170年间隙,寒潮冰封的大地也终于迎来了第一缕暖阳。
昼夜不停的融雪车停了下来,空中轨道上结的冰在二月末的时候完全融化,检修过后重新运行。
绿叶冒出了新芽,冰封的水源重新流动,一切好像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但是中央大厦前屏幕上大片的伤亡名单成为了不可磨灭的血泪。
调查组一队
季盏失踪
景飒失踪
……
祈焕站在中央大厦的屏幕前面,仰头看着密密麻麻的伤亡名单里两个熟悉的名字。
已经快要三个月了,依然没有景飒和季盏的下落。
过了年后,祈焕也已经十七岁了,个子抽条得很快,曾经的青涩和张扬被经历过的残酷磨平,原本还显得纤瘦的肩膀也看着可靠起来。一年前还总是被队友笑话的娃娃脸,如今在不笑不说话的时候,也给人一种清冷的感觉。
最近天气转暖,已经用不太上围巾了,但是祈焕还是没有把季盏送给他的红围巾摘下来,每次情绪不太好的时候,他会不自觉地学着季盏以前的习惯,把下巴和嘴巴压进围巾里面。
那次矿山勘测任务他们完成了,只是代价是景飒和季盏的失踪,以及余雾的重伤。
当时重伤的余雾在回程的路上就已经醒了,她说是景飒带走了季盏。
他们没有人知道景飒带走季盏是为了什么,也不知道季盏如今是生是死。
那时候副队长也不许他和余雾向基地报告实情,景飒带走季盏的事情只有他们三个人知道,虽然祈焕不能完全明白副队长的用意,但以他对副队长的了解,副队长让他们这么做是为了保护景飒和季盏。
所以最后在做战后报告的时候,赵子维是以季盏和景飒遭遇雪崩后失踪来报告的。
“傻站在这里做什么?”
祈焕被人从身后拍了一下肩膀,祈焕看到是赵子维,精神怏怏地道:“快到第三个月了。”
赵子维眼中也划过一丝落寞,身旁的祈焕继续道:“按照基地的规定,如果失踪人员六个月内还没有消息的话,就当做死亡处理。”
赵子维道:“司令还在找他们,上个月外出执行任务的队伍都有附加任务,就是要找到季盏和景飒的下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祈焕有些诧异地看向赵子维。
赵子维解释道:“季盏对于基地来说是很重要的战斗力,景飒的决策能力在军事部也是数一数二的,司令很重视他们。”
赵子维说完以后,顿了一下,道:“但是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季盏和景飒的下落。”
祈焕沉默片刻,揣在口袋里的手微微收拢握紧,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好像在问赵子维,“他们还活着吗?”
赵子维道:“如果季盏真的出事了的话,景飒也活不下来的。”
在他们的记忆里,季盏和景飒几乎是形影不离的,如果一方消失了,另一方也不会再存在于世。
“走吧,余雾还在训练场等我们。”
“……嗯。”
……
夜晚,外层基地。
“到底烦不烦,做了两遍都是不合格,你就是没有当进化者的命!”
一个落魄的中年男人被区管队的人从区管所丢出来,中年男人似乎还沉浸在自己又一次没有通过特殊体检的噩耗中,他连忙起来,疯了似的冲回区管队的人的面前,瞪大了眼睛道:“我不可能没通过,不可能!是不是你们都在耍我,你们都见不得我好过是不是!”
“唉唉唉,你个疯子,快滚!你以为什么人都有资格成为进化者吗?”
中年男人再一次被区管队的人从台阶上踢下去,区管队的人站在台阶上,影子落在中年男人的身上,像一座沉重的大山一般,区管队的人警告道:“再敢来区管所发疯,就别怪我下次抓你进牢里了。”
“别管他了,正好换班了,快点走了。”身旁的同事催促道。
两人转身进了区管所,不再理会独自坐在外面的落魄男人,不过隐约还能听到他们在讨论着这个男人的事情。
“自从他老婆和小孩在寒潮里面冻死以后,这人精神就不太正常了。”
“怎么还冻死了?火源石袋可没在外层基地断供过。”
“在火源石袋分发之前冻死的,只能说他老婆和孩子没那么命活下来。”
“啧……”
议论的声音渐行渐远,直至消失。
而坐在台阶上的落魄男人低垂着头,神情隐在黑暗里,嘴中似是在喃喃着什么。
如果靠近一点,便也能听到他的话:
“为什么……为什么还是不行,明明已经吞了两枚,为什么……”
落魄的男人在区管所的门口坐了几分钟,然后起身离开。
刚才那两个区管所值守的人换班出来时,看到门口空空如也,心里也不禁松了口气。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那个落魄男人离开以后,去往的地方是地下黑市。
落魄的男人用自己最后的积蓄买下了第三枚晶核。
黑市里面怪物的晶核开始流通起来,但是买下晶核的人潜意识里对这种东西都存在一种畏惧的心理,所以就算有人想要冒险食用晶核,妄图通过进化者体检,却也最多只敢吞下两枚。
而此刻对成为进化者,然后进到内层基地生活有了执念的落魄男人在买下第三枚晶核以后,躲在一个漆黑的小巷子里,然后将手里颜色浑浊的晶核吞了下去。
今年以来,通过特殊体检,成功注射了KP-26,成为进化者进到内层基地的人数比往年增加了一倍不止。
而且曾经90%的进化者都是16-20岁的年轻人,可今年新增的进化者却有一大部分是这个年龄段以外的人,这是一件让人很是费解的事情,但是内层基地至今还未给出一个明确的答复,而外层基地的人也并不需要一个答复,他们只想通过各种方法来让自己活得更好一些。
中年男人在吞下晶核以后,痛苦地躺在地上,掐住自己的喉咙。
他浑身的皮肤都像是烧起来了一般,他想要呼救,可是喉咙里似是有什么东西堵住,他用力扣着自己的喉咙,抠得鲜血淋漓,却也没能让他好受一点。
外面昏暗的灯光亮起,男人掐住自己脖子的影子映在巷子的墙上,影子愈发狰狞起来……
“嗤”的一声,男人挣扎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从墙上的影子里可以看出,他的头部变得畸形奇怪,四肢虽然还维持着人类的形态,但看上去就好像是一具行尸走肉一般。
好香啊……
男人闻到了一股让他无法抵挡的香味,长满利齿的嘴巴里流出口水,他开始顺着香味行动。
外层基地的普通人很少会选择在晚上外出,所以天色一黑,凌乱的街道上除了一些流浪汉,便也没什么行人来往。
男人顺着嗅到的香味走到外层基地较为外围的地方,这里居住的人很少,没了其他人类味道的干扰,那股香味在他的嗅觉中愈发明显了起来。
男人走到一间上了锁的平房前面,抬手用力一砸,木门就被他砸出了一个窟窿,血肉模糊的手转眼间愈合,然后又畸变成了触手,从门上破开的窟窿里伸进去,将门锁打开。
移开房间里面的木床,一个通往地下的入口就被他找到了。
而他所嗅到的香味的源头便来自于此。
“滴、滴、滴……”
医学仪器的声音有规律的响着,戴着氧气面罩的女人静静地睡在手术床上,肤白胜雪,长发如瀑,犹如童话故事中的睡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