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屋里这么冷,您怎么不生个炉子?”于欣惊讶的问道,天气酷寒,于谦的书房内,居然连取暖的炉子都没生一个。
“京城的煤炭太贵了,这不是还没到天黑嘛,省着点儿用。”于谦道。
“爹,您的身体要紧,还是把炉子生起来吧。”于欣劝说道。
“好吧,爹就听你的,把炉子生起来?”于谦不认拂了女儿的一片心意,点头同意了。
父女俩一个生火,一个添柴,很快,就把炭炉给烧起来了,屋子里的温度顿时上升了不少。
“爹,我给您把茶换了吧?”
“嗯。”
“爹看什么书呢?”于欣给父亲沏上一杯热茶,递了过来问道。
“《道德经》。”于谦笑笑道。
“爹怎么看上《道德经》了?”于欣讶然问道。
“爹怎么就不能看《道德经》了?”于谦嘿嘿一笑,觉得于欣的问题很有意思。
“爹精通儒家经典,却推崇的是法家的治国理念,而《道德经》为老子所著,无为而治,这跟法家治国理念是相冲的。”于欣道。
“欣儿,这你就不懂,儒家学说胜在教化,导人向善,明事理,懂是非,主要是个人的修养,法家之学那是一种秩序,一个国家,光有个人的道德修养是不够的,必须有一套让人遵循的秩序,而老子的无为而治,并不是说放任不管。任其自身自灭,而是直指人心,这是告诉当政者,一切要以百姓为先,这是为官者的一种心态,无论是儒家,法家还是道家,最终的目的都是达到天人合一,天地和谐。”于谦解释道。
“爹学问深厚,欣儿受教了。”于欣盈盈一下拜道。
“这都是最基本的道理。不过。说出来容易,做起来可就难多了!”于谦道。
“孟子曰: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爹。女儿说的对吗?”
“《尚书》云:民为邦本。本固君宁……”
“老爷。小姐……”
“是小红这个丫头,进来吧!”于谦嘿嘿一笑,父女俩本想切磋一下学问的。还是让小红给搅了。
“老爷,小姐,孟大人来访!”小红进来后,规规矩矩的给于谦和于欣行了礼后道。
“哪个孟大人?”于谦一愣,自己再京中的好友同僚之中并无一个姓孟的呀。
“爹,女儿跟您提过,是锦衣卫的孟岩孟大哥!”于欣面露一丝喜色道。
“是他,欣儿,他跟你?”于谦愣住了,这个孟岩跟自己女儿有什么关系?
于谦虽然回来有几天了,但要么去兵部公干,要么就是走访朋友,待在家中的时间并不多。
不过,他对“孟岩”这个名字还不算陌生,因为他已经从很多京城的同僚口中多次听到过,而且对此人的事迹也是知道不少。
但是,这么一个京城的大名人,居然跟自己的女儿关系匪浅,他居然一直蒙在鼓里?这岂不让他感到万分吃惊?
“爹,女人一直想对您说的,可您一直都没有时间,所以……”于欣略带羞涩道。
于谦虽然不算是情场高手,可他也算是过来人,从女儿这脸上娇羞的表情,他一个做父亲的岂能看不出一丝端倪来?
只是他心中暗叹,要不是于欣自幼生病,且大夫断定她命不长,恐怕此刻早已嫁人生子了。
想起这个,他就觉得内心愧疚不已,凡是于欣喜欢的事情,只要是不太出格,他都不干涉。
“算了,回头再说吧,咱们见一见这个孟大人。”于谦点了点头,这个时候可不能把人一直晾在门外,等他听完于欣的解释以后再见人呢,那样太失礼貌了。
“爹,孟大人对女儿有恩,您待会儿说话可别太严厉了!”于欣忽道。
“好吧,爹跟他无冤无仇的,犯不着把人家怎样!”于谦不乐意道。
“还有,爹,孟大哥他……”
“他怎么了?”于谦好奇的问道。
“他为人比较随意,不拘礼节,所以言语上若有冒犯,还请爹不要计较!”
“爹知道了,你这孩子,还没见过你这么维护一个人,爹都不乐意了!”于谦摆了摆手道,“待我见一见这个孟岩,看他究竟是何方神圣,竟让我的宝贝女儿如此推崇维护?”
于欣一摇头,不解释还好,一解释反到惹麻烦了,父亲的脾气她是知道的,希望两人见面别是针尖对麦芒好了。
孟岩只带了唐笑和林天行,蔡先生被他丢到巡察使衙门处理事物了,虽然白素心一案已经准备重启调查,但调查之前有很多工作要做,这些都需要人统筹安排。
蔡晋被孟岩丢过去练手了,反正他也喜欢做这些事情,读了几十年的圣贤书了,总算有用武之地了。
给孟岩开门的是一个陌生的中年人,看装束,应该也是于府的下人一类的。
“孟大人请进!”中年人似乎对孟岩的态度不怎好,一看到孟岩身后唐笑和林天行一人拎着一大包的东西,那眼底更是闪过一丝鄙夷之色。
奇怪了,我又没得罪你,你一个下人用得着这样吗?
孟岩也没那心思跟一个下人置气,他今天来一是来看望一下于欣,还有董夫人,至于能不能见到那传说中的“于少保”,他可不抱什么期望。
人家可是三品大员,自己一芝麻绿豆小官儿,凭啥纡尊降贵的来见你?
何况这于大人也曾在诏狱坐过牢,恐怕对锦衣卫是没啥好印象,能不见的话,最好不见。
但是他还是有些小期望的。毕竟这传说中的人物总有那么一点儿好奇。
于是他就来了。
“大人,您有些紧张?”唐笑小声道。
“是吗,你都看出来了?”孟岩确实有些小紧张,这有点儿毛脚女婿见老丈人的感觉,不对,这个比喻不恰当,应该是职场见面试主管的感觉。
好像也不对,到底是个什么感觉,孟岩一时间说不上来,对古人的好奇崇敬之情?
历史书上看到的只是一段文字描述。冰冷没有丝毫的感情。可如果见到的是活生生的一个人,该怎么反应?
带着这种困惑,孟岩跟着那中年一路往内院而来。
客厅门口,一道青色的人影矗立在台阶之上。个子不高。但腰背挺直。给人以一种山岳般的凝重之感。
这个人就是于谦,那个历史上挽狂澜于即倒,写出千古名诗《石灰吟》的于少保。
“下官京城巡察使孟岩见过于侍郎于大人!”真人即在眼前。孟岩索性丢掉脑子里的想法,快步上前,来到于谦跟前,微微一拱手,欠身见礼道。
于谦微微一愣,不是说是锦衣卫百户吗,怎么又变成京城按察使了?
官衔并不重要,但给他的第一印象之下,于谦敏锐的察觉到这个少年郎步履之间暗藏着一股桀骜!
“孟大人,请屋内坐!”尽管如此,但于谦还是非常欣赏的,年轻人如果没有野心,没有朝气,那终将一辈子碌碌,他不喜欢庸碌之辈!
“谢于大人!”
虽于谦进入客厅内,分主客坐了下来,于谦吩咐一声:“老董,上茶!”
孟岩这才知道,给他开门的中年叫老董,他应该是跟随于谦一起回京的仆人。
“于大人,您回京匆忙,想必还未来得及预备年货,下官这边略备些年货,送与大人府上,还请收下。”给什么人送礼,用什么方法,对于于谦这样两袖清风的清官,那送礼就得光明正大来。
“孟大人,初次见面,送这么厚重的礼,本官岂敢收取?”于谦一瞅孟岩带来的年货,乖乖,两个大猪蹄髈,肉起码有四五十斤,还有腌制的腊肠、鸡、鸭、鱼等等,除此之外,还有白米和面。
“车上还有一些,唐笑,天行,你们去搬进来!”孟岩一挥手,吩咐道。
“喏!”
“孟大人,这不行,本官从来不收礼的,你这样,岂不是让本官为难?”于谦有些不悦。
“于大人这不收礼的规矩下官自然是知道的,下官也断然不会破了于大人的规矩!”孟岩微微一笑,来的时候早就想好了,于谦不收礼,那这礼他自然不是送给于谦的,于谦也就理由拒绝吧?
“孟大人,你这么一说,本官就不明白了。”
“于大人,令千金于欣小姐曾经救过下官一条命,这些东西其实都是下官为了感激令千金救命之恩而准备的。”孟岩解释道。
“你是说,这些东西都是送给欣儿的?”于谦吃惊了。
“这是当然了,下官不在您手下为官,又不需要您为我办事,还跟您非亲非故,下官有什么理由给您送礼呢?”
“那你刚才不是说这些东西都是送与本官的吗?”
“下官那是觉得,送给令千金跟送给于大人您没什么区别,故而才这么一说。”孟岩解释到。
于谦并不是古板之人,这一听就明白了,这是这个少年郎怕他不肯收下这些东西找的借口,但这个借口确实说得通。
何况现在这个家里正缺少这些东西,不能让妻儿过一个富足祥和的年,是他这个做丈夫和父亲的失职呀。
“想让本官收下这些东西,也可以,孟大人,你告诉本官,你跟欣儿到底是什么关系?”
“这起初是救命恩人的关系,后来就变成朋友,现在嘛,本官偶尔的需要于小姐充当一下助手。”孟岩道。
“助手?”于谦愣住了,“你们锦衣卫办案跟欣儿有什么关系?”
“不是办案,是看病,于大人想必还不知道,下官还是皇后娘娘御用大夫,这个进宫给娘娘瞧病,有些避讳的,比如身体方面的检查,我一个大男人自然不能触碰娘娘的千金之躯,但于小姐就没有问题了,她通晓医理,就这样成了下官的助手!”
“还有这样的事情,欣儿怎么从未对我提起?”于谦大吃一惊,嘴巴张的都能塞进一只大大的鸭蛋。
“这个……”孟岩讪讪一笑,你们父女是怎么沟通的,他一个外人如何知道?
就在这个时候于欣从外面走了进来。
“爹!”
“于欣见过孟大哥!”
“于小姐好!”虽然感到有些别扭,可在于谦面前,孟岩总要学会这种礼节方式。
“欣儿,孟大人带了一些东西过来,说是给你的,这些东西收不收,你自己决定!”于谦呵呵一笑道。
“爹的意思是全凭我做主了?”于欣眼睛一亮问道。
“孟大人送你的东西,u看书 .uukansucm你自然可以做主!”
“那女儿就做主收下了!”于欣微微一笑道。
于谦诧异了,他以为于欣会拒绝的,但是没想到是,她居然丝毫没有考虑就收下了。
“欣儿,你这……”
殊不知,于欣早已收下孟岩不少东西了,如果没有孟岩,光凭于谦给的那点儿安家费,她和母亲早就过不下去了,光医药费就能把整个于府拖入绝境。
现在于欣吃的药可都是从内廷药库出来的,那品质和药效比外面的强多了。
就连董夫人的药中也有不少出自内廷药库,这岂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与这些东西相比,孟岩送的这点儿年货又能算什么呢?(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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