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看出什么来了吗?”
挂断了司机的电话后,男人一只手握着酒瓶,另一只手捏着酒杯,不紧不慢地走到桌前,看着电脑中按下暂停键的监控,对着平板里的那人问道。
屏幕上的男人,一身府绸棉质地的米白衬衣,玫瑰金色的扣子,严严实实地扣到了最上方,只露出那鲜明凸起的喉结。
微长的棕发,被勾在了耳后,男人架着一副金丝边眼镜,看上去就觉得温暖亲切的栗子棕眼眸,不明的情绪起伏着。
男人勾出一抹浅笑,声音是自然而然的熟稔。
“看到你给我授权监控权限时,我其实有些意外。”
对方这答非所问的态度,让男人挑了挑眉,狐狸似的眼眸,点缀着些许意味不明的怀疑。
“意外?这有什么好意外的,我不是提前跟你打过……”
很快,意识到了什么,郁簟秋敏锐地反问道“……你也认识她?”
“不算认识,但是我和她见过两面。”
回想起来和少女的两次见面,那纤弱的背影、飘起的黑发,又重新清晰地浮现在大脑之中。
“她很特别。”
在思考了一番后,席逢越给出了这个形容。
听到他这个回答的男人眸光微动,他微微抬手,薄唇抿在了杯口之上,猩红的液体缓缓地流入口中,瞬间染艳了唇色。
车厘子和黑加仑的果香扑面而来,醇香的酒水充斥在整个口腔之中,余味浓郁而又悠长。
脖颈上凸起的喉结上下滑动,男人咽下酒水,似乎是赞同了对面人的话,回道。
“确实很特别。”
紧接着,他将杯子对准镜头,像是朝对面的席逢越敬酒,他道
“那怎么样,席教授刚才观察了这么久,有发现什么吗?”
“当然有。”
“说说吧,席教授。”
正当郁簟秋轻轻晃了晃酒杯,打算一边好好品味一下酒庄新送过来的酒,一边洗耳恭听席逢越的见解时。
却见屏幕里温文尔雅的男人笑得如沐春风,“你簸萁(bo)(qi)了,郁簟秋。”
“……”
话音落下,容貌昳丽精致得让人以为是聊斋里的狐狸精的男人,面部扭曲了一瞬。
郁簟秋忍住自己想一杯红酒泼过去,并找人撕烂席逢越这张伪善面具的冲动,危险的笑容带着警告。
“如果这就是你的发现的话,我想我们的对话可以就此打住。”
只是雇主显而易见的恼怒,并没有让席逢越有半点慌张和害怕。
“只是个玩笑话而已。”
男人两指并拢,优雅地推了推眼镜,擦拭得一尘不染的镜片,一道锐利的光芒一闪而过。
“她在撒谎,郁簟秋。”
“从头到尾,她几乎都在撒谎。”
席逢越似是夸赞地继续说道“不得不说,房间里的监控不错,可以让我看到那位小姐的每一个微表情。”
男人身体前倾,手肘撑在桌上,袖口微微下拉,露出一截凸起的腕骨,如玉质的十指交叠。
同时,他金丝眼镜的镜链垂落下来,在暖白的灯光照射下,点缀着泠泠的光芒。
“在和你交谈的过程中,她眼睛闭合频率加快,并且做了两次吞咽的动作。而当你靠近时,她的双眉上抬并聚拢,上眼皮抬起,下眼皮绷紧,这些都是她在紧张并且恐惧的表现。”
男人最后下了结论“她在怕你,我想你应该能看得出来。”
只是这些显然不是郁簟秋想听的。
他面上换了多少个女人,他能不知道对方是害怕他,还是喜欢他?
“你知道,我想问的不是这些。”
郁簟秋对他这拐着弯跟自己玩心眼的表现有些不耐烦了,手臂一动,高脚杯被他重重地放在了桌子上。
“目的,我要知道的,是她的目的。”
相比他微微动怒,屏幕里的男人依旧是那副温文尔雅的模样,可那双瑞凤眼却流露了些许玩味。
“郁簟秋,看来我得重新正视一下你对于女性的吸引力了。”
“竟然能有人……想方设法让你厌恶她。”
席逢越轻笑出声,即便说着揶揄的话,可眉目依旧是温和儒雅。
“你是不是,要好好反思一下?”
“……”
话音落下,本来等得有些不耐烦的男人,微微一愣。
与此同时,桌子上放置的手机振动了一下,男人指尖滑开一看。
[先生,已经调查过了,没有查到那对祖孙和姜小姐之间的联系。老太太是两年前从外地过来,帮忙照顾租房的儿子一家。那个男孩是在老太太上厕所时,自己跑出来的。不存在人为操作的可能。]
得到了答案的男人,靠在椅背上,阖眼思考了一会儿。
良久,他懒懒地撩起眼皮,似是自说自话“本来还想把她送到郁平
杰床上看看情况,现在看来,没什么必要了。”
也好,送给那个老头子,可惜了。
毕竟也不是所有人……
都能让他这么……有欲望。
即便听到对方这毫无道德底线,甚至可以直接送去监狱蹲大牢的话,棕发男人的表情也没有丝毫的变化,他问
“你怀疑她是你那位好大伯送来的?”
“先前是这么以为,毕竟除了他,我实在想不到有谁会这么大费周章。不过后来……”
他就确定,不可能是郁平杰了。
都和江遇然扯上关系了,有的是高枝儿让她攀,她是傻子吗?去找郁平杰那个老不死的。
郁簟秋回味着在上璟会那次,覆在她身上,握着她柔软无骨的手,击中最后一颗球的那一刻,沉吟
“所以如果不是他派来的,那这些事情到底要怎么解释呢……”
怎么会有人,在和他毫无关系的情况下,打斯诺克的风格和他如出一辙。
就好像……
是他亲手教出来的一样。
屏幕中的席逢越却不管他怎么想的,不动声色地拱着火,像是迫不及待地想看他的热闹。
“我更好奇,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就为了让你厌恶她?……她在怕什么呢?难不成怕你看上她?”
“你是去新北教你的破书教傻了吗?”
郁簟秋冷笑了一声,不以为意,“她无缘无故怕……”
等等。
想到什么,男人眼神霎那变得凛冽。
本来软骨头似的靠在椅子上的,如同皑皑雪山连绵的脊背立刻一直。
亲手教出来的?
怕他看上她?
难不成,他以前真的见过她?
她怕被他认出来?
想到面前这个人有着什么下三滥的手段,男人眼尾一勾,声线带着似有若无的危险。
“席逢越,我想我以前应该没被你催眠过吧?”
“……”
哪来的蠢东西。
他的脑子是被那个姓姜的给勾走了吗?
即便在心里嘲讽了一遍对面的人,席逢越面上笑容依旧不变“你要是想试试,也不是不行。”
“只是我并不觉得,对你这样的老狐狸,我的心理暗示会有什么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