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临泽定定的看着贺知尧。
大约是没想到,他竟然记起来了。
全部。
许久,贺临泽才淡淡的嗤笑了一声。
说了句:“行吧,也是该见见了。”
只是他话音才落,门外就有两个警察带着一个疯疯癫癫的女人进来了。
那女人很老了,老到有些看不出年岁。
但皮肤却很白,像是常年都不曾见过光。
头发全部花白了,很长,乱糟糟的缠绕在一起,几乎覆盖了她整个身躯。
她的体型看起来很小巧,但多半是瘦的。
太瘦。
瘦的干瘪到仿佛身上没有一点肉,只有枯燥的皮包裹着骨头,不像是人,更像是个骷髅。
且一看就不是个正常人。
疯疯傻傻,眼里黯淡无光。
“贺临泽先生,接到举报,你涉嫌一起谋杀案,以及一起非法囚禁案,希望你能配合我们调查。”其中一名警察冲着贺临泽说道。
“找到了啊,”贺临泽淡淡的瞥了一眼那个疯女人,说了句,“真丑。”
与此同时,白妤安的眼睛也落在了那个疯女人身上。
即便是那疯女人此时看上去已经形容枯槁,面目全非,但是她还是一眼就认出来,那是她的妹妹白妤宁。
她挣扎着要扑过去。
贺临泽好心的成全了她:“送她过去吧,让她们姐妹好好团聚一下。”
刀疤男听到贺临泽的吩咐,拎着白妤安下了楼。
到了一楼,白妤安疯了一样扑向了白妤宁。
那两个警察都没能将她给拦住。
白妤安一把抱住了白妤宁。
“阿宁,阿宁对不起,对不起,都怪我,都怪我……我不该相信他的,我不该相信他的,如果我没有相信他,没有替你去坐牢,就不会有后来的一切……我错了,我错了,我真的错了,阿宁你看看我,对不起,对不起,是姐姐错了……”
到了此时此刻,时隔二十多年,白妤安跟白妤宁这对姐妹,才终于重逢。
却是以这样的方式。
在得到白妤宁的死讯之前,她想象过许多许多种她们重逢的方式,她猜测白妤宁会过得好,会过得不好,会不会已经不在了,种种可能。
却都不及眼前这一幕的冲击来得更刺激。
她便是瞎了双眼,都能看出眼前的白妤宁遭受过怎样非人的折磨。
她抱着白妤宁,哭的肝肠寸断。
被她抱在怀里的白妤宁,突然猛地一把抓住了她的头发,嘿嘿笑了两声,然后刺耳的尖叫起来,再然后傻傻的喊了句:“姐姐?”
白妤安顾不得疼,忙应着:“是,阿宁,阿宁你看看我,我是姐姐,我是姐姐啊!”
白妤宁张嘴,猛地一下咬上了白妤安的脖子。
白妤安疼的叫出了声。
两个警察以及跟进来的金特助带着保镖忙过来把白妤宁给拉开了。
但白妤宁咬的极其用力,像是拼尽了全部的力气一样,拉开时,她满嘴的血,仿佛从白妤安脖子上生生的咬下了一块肉。
“姐姐——哈哈哈哈——”
白妤宁疯狂的笑着,被血染红的唇让她看起来像是个疯狂的厉鬼:“我没有姐姐!我没有姐姐!”
“我没有姐姐!”
“姐姐……我好疼,我好疼啊,今天是什么时候了?过了几天了?阿泽怎么还不来找我?阿泽是不是来了?”
“阿泽,阿泽你在哪里?你是喜欢我的是不是?是不是?”
“阿泽,我知道错了,我知道错了,我不该给你下药,我不该找徐恩语来,我不该绑了你儿子,我错了……我只是太爱你了,我什么都不要,我什么都不要,我只是太爱你了……”
“我想跟你在一起,姐姐说了,你会好好照顾我的,你答应了不是吗?”
“贺临泽,贺临泽……你什么时候来?”
她的眼神再次茫然起来,转身看向拉住她的警察,抱住他的胳膊傻傻的问:“阿泽来了吗?他是不是来娶我的?怎么还不来呢?天都黑了,哦不对,天又黑了……”
“姐姐你为什么不帮我?为什么……”
“你带我去找他,去找他啊……”
白妤安看着疯疯癫癫的白妤宁,再次泣不成声,甚至忘记了脖子上的疼,再一次挣扎着朝白妤宁爬了过去,抱住了她。
“阿宁,阿宁……”
“阿泽什么时候来?我今天能不能见到他?”白妤宁呆呆的问。
白妤安哭的几乎要厥过去,其中一个警察伸手试图把她给拉开。
只是还没拉,她就突然松开,转头看向了站在二楼像是看戏一样的贺临泽,声嘶力竭的质问,
“你囚禁了她二十多年?贺临泽——你还是人吗?”
“徐恩语的命是命,阿宁的命就不是命了吗?你就不怕遭报应吗?”
贺临泽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一样,笑的不可抑制,“报应?”
“你跟我说报应?”
“那你看,现在这算报应吗?”
白妤安哑了声音。
一名警察严肃的说道:“贺临泽先生,还希望你能配合我们调查,不然的话,我们就要采取强制措施了。”
贺临泽:“我交待,我站在这里,一一跟你们交待。”
两名警察对视了一眼,这不符合程序。
只是他们还没再次开口,贺临泽就先开了口。
“是,你们按着的那个女人,叫白妤宁,我囚禁了她。大约二十四年前,白妤宁绑架了我儿子,以此做要挟,让我来这里见她,不然就撕票。我来了,但是她给我下药,脱光了衣服非要纠缠我,我推拒的时候,我太太来了。”
“我太太心性单纯,承受不住刺激,自杀了。”
贺临泽手抚摸着眼前的栏杆:“从这里,跳了下去,当场死亡。”
两名警察面面相觑,顿时失去了言语。
贺临泽继续说道:“当时警方调查了这起案件,判了白妤宁七年。”
贺临泽笑了一声,“七年啊,你们觉得够吗?”
“所以我就想了个主意,一个挺烂的主意。”
“我去找了白妤安,告诉她,你妹妹害死了我太太,我给你两个选择,一是替她坐牢,二是让她自己去坐牢。”
“她很爽快的答应了替她妹妹去坐牢。”
“所以说,她都给了我这么好的机会,我不能满足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