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笑容狠狠刺痛了沈风洛的眼睛,微微皱起了凤眉,马秀儿看着二人躬身行礼退下了。
马秀儿走后,两人一阵沉默。
“她是朕要立的皇后。”沈风洛张口道,他本不想开口说这些的,但却忍不住开口。
柳溪枫听了看着他淡淡一笑道:“你还在怨恨我。”痛到深处却不由的笑了,许是没有了心了。
“朕没有。”沈风洛亦是淡淡道:“这是祖下百年规矩,朕……”
“若是没有埋怨,你岂会对着我一直用朕这个字。”柳溪枫淡淡道。
沈风洛听了他的话眼中一寒道:“你作为朕的妃子都可以先有孩子,朕立后有什么不对。”说到底还是埋怨。
柳溪枫看着他抿了抿干枯苍白的唇,许久开口道:“云景,允容的事我真的不知道……你想怎么骂我都可以,甚至可以给你打,但是可不可以不用那些为藉口,让我们再也走不回去。云景,可不可以不立后。”
说完,柳溪枫定定的看着他,静静的等着沈风洛的回答,不知多长时间,一炷香、一刻钟抑或是一个时辰,沈风洛只是那般看着他,抿嘴不说话。
柳溪枫眨了眨眼睛,怀中的孩子突然哭闹起来,才发现自己太用力差点伤到了孩子……沈风洛上前一步伸手想去抚摸孩子,一步之后,手缓缓垂了下去。
柳溪枫看着他惨澹一笑道:“臣明白了,臣会给皇上想要的答案,臣告退。”
他转身离开,身子似乎踉跄了下,沈风洛看着他却没有动……自己想要的答案,自己想要什么,自己都不甚清楚,柳溪枫如何给。
日后很多时候沈风洛都在想如果当时拉着了这人,如果用另一种方式发脾气,如果不这么逼他,那结果会如何……只是那么多的如果,到底是年少轻狂错过了。
回到柳苑,柳溪枫刚把孩子递给奶娘便咳嗽起来,刚才一直忍着的疼痛彻底回来了,狠狠的灼伤了眼睛,撕心裂肺的咳嗽响彻在空荡荡的院落中。
“小东子,你去请柳相进宫。”咳嗽过后,柳溪枫把手帕放在衣袖中淡淡吩咐道,语气与往日无甚不同,只是眸子暗了几分,恍然无光,小东子看了他一眼忙退下了……
柳玉君看到柳溪枫时心头的苦痛当真说也说不出,当初离京时是何等意气风发,此刻竟如枯木般,他脸色变了变最后一步一步走过去拉着柳溪枫冰凉的手道:“你这孩子,病成这样了都不通知为父一声?你……你当真要气死我。”
“让父亲担忧了,只是旧疾发作罢了。”柳溪枫轻描淡写道。
柳玉君吸了几口气,一巴掌下去后,狠狠的瞪着他道:“你心里难受为父岂不知,皇上他贵为天子,今日即使没有允容之事,世人岂容他立男后。若在平常家也就罢了,你……你怎么就这么看不开。”
“若能看的开又岂会称之为情。何况若非有允容之事,我定然有法让他不封后,只是此刻,此刻却连自己都顾不上了。”说道这里柳溪枫苦笑下道:“父亲,今日前来是有一事相求,请父亲务必答应。”说罢竟然跪了下来。
柳玉君大惊忙把他扶了起来,只是搀扶之间,柳溪枫袖中手帕掉落在地,上面暗褐色的血迹让柳玉君沉静的容颜彻底碎裂……
而后柳溪枫很听话的躺在床上修养身体,只是眸子黯然无光,小东子想去跟沈风洛说这些却被小福子拦在了外面,说封后前沈风洛谁都不想见,害的小东子破口大骂他不是个东西,小福子听了垂眉不语。
小东子骂累了,临走狠狠踹了小福子一脚才解气,小东子走后不久,沈风洛从殿内出来,目光悠然看向柳苑,许久低声幽幽道:“小福子……”想说什么,最终没有说出口。
无论别人如何想,除夕那天的盛宴如常而来,那夜的天很好,风虽然有些冷,但大家兴致都很高。
柳溪枫因病未出席宴会,拥被坐在床上抱着孩子,听着远处丝竹管弦之声响起。宴会之上皇帝满目笑容的看着宫娥的舞姿,凤目含笑,当真好看……
林园热闹,相比之下,柳苑显得有一分凄凉。
“小东子,你是皇上培养出来的,到这时也只有你我放心……一会宴会散了,你去寻张庭之来一趟,我要去见一个人。”黑夜中柳溪枫淡淡开口道。
他没让人点灯,所以看不清他的神色,只闻他的声音有些暗哑,小东子听了忙嗯了声,他想柳溪枫定然是要去沈风洛。
等待的时间过的极为缓慢,黑夜中柳溪枫抚摸了下自己的额头,有些烫,但比着前两天却好上不少,至少此时能动弹了……
不知多久忽闻林园深处传来众人朝拜的声音,声音极为喜庆,柳溪枫朝那个方向望去,正逢璀璨的烟火升空,烟火一阵又一阵,柳溪枫的脸随着光亮明了又暗,暗了又明,最后掩埋在黑夜中。
宴会散去,小东子前去寻张庭之,找遍了整个太医院都不见人,宫内的官员接二连三的离去,宫门内你我都是臣子,言笑晏晏,出了宫门,有人悲有人喜。
那些老臣想对柳玉君说几句难听的,还未张口却见人已被方中拉入马车,车夫扬鞭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