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芳园后,夏花便进了房间,之后再无动静。
这几日,夏花经常睡得早,暗卫也没觉得奇怪,甚至在暗处打着盹儿。
房间里的夏花已换了小厮的装束,从偏门逃出了芳园。
她对腾云山庄太熟悉了,因此并未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便从偏门出了山庄。
一个小厮出庄,自然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这个时间,距离宵禁还早,城中正是热闹的时候,城西包子铺排着队,文玉等了好一会儿,总算排到她了。
这时候,一个小乞儿模样的人跑近前,拉了拉她的裙摆,说道,“姐姐,有人把这个交给你。”
文玉还没反应过来,一个纸团已塞到了她的手中。
“谁叫你拿给我的?”文玉蹙眉问道。
但那小乞儿身手敏捷,只是一瞬,人已经跑远了。
文玉想要去追,这时候老板包子塞给她,“快拿好,下一位!”
文玉抱住油纸包,已不见小乞儿的踪影了。
她退到无人的巷子,左右看无人后,这才打开纸团,只见上面写着——
“即刻出城,城西十里五里坡等我,若子时还未等到人,即刻离开五里坡,绕路回故土。”
文玉急忙将信纸藏住,左右看了看无人,这才稍稍放心。
这个字迹她无比熟悉。
这是小姐的字迹。
怀中的油纸包不经意掉在地上,她却一点儿都没察觉到,难怪小姐突然想要吃莲蓉包,还是城西的这一家,原来小姐竟是让她出城。
可是小姐为什么不跟她一起出城呢?
文玉犹豫,但她还是选择相信小姐,她听了小姐的话,捡起油纸包,混入人群中,赁了一辆马车,往城外去了。
夏花看着文玉出了城,心里的石头算是落地了。
她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如果所有的事情都按照现在的轨迹发展下去,错了的事情一直错下去,那么,这可能是命数。
可是,她知道了。
她无法当做一切没有发生。
夏花回到王府的时候,已换回了寻常的服饰,并未引起人的注意。
在兰西苑中,夏花将所有的下人都遣散了下去。
偌大的兰西苑显得空荡荡的,一时静悄悄的。
房间中,夏花换上了一身黑色劲装。
当她换上衣裳之际,听到丫鬟的声音从外头传来,“侧妃娘娘今日回来了,现在正在房间里呢。”
一个冷冷的声音唔了一声。
只是一个单音,但她听出来了,是苏陌。
夏花迅速熄了灯,戴好黑色蒙面,借力攀上了房梁。
脚步声靠近,夏花压低身体,呼吸放得极轻极缓,似乎要与房梁融为一体。
苏陌见已经熄灯了,不禁皱眉,睡得这么早?
他推开门。
随着房门打开,微弱的光线照进房间,苏陌看着落下的帐子,看不清里头的身影。
他缓步上前,刚走了两步,不禁顿了顿。
就是这时候!
黑影从房梁跃下,举着匕首刺向苏陌。
苏陌眼底寒芒乍现,身形一退,单手制住了手握凶器的那只手,击落她手中的匕首,一掌拍过去。
这一掌结结实实拍在了她的后背,她摔倒在地,心血翻涌不止。
苏陌走近,黑暗掩住了他的神情,只听到他冷冰冰的声音,“你受何人指使?”
她没有回答。
她翻身而起,一掌拍在桌子上,整个人腾空而起,这一瞬间,另一把匕首从袖中滑出来,她紧握匕首,再次刺向他。
苏陌目光一寒,刚刚那一掌他留了余地,只用了三成的内力,没想到对方竟然完全不收敛,他不再留手,再次出掌,用了七成的功力。
这一掌下去,必叫这个刺客心脉俱断,再无活路。
但这一掌在快接近那人时,他突然收了势。
苏陌换了招式,他后退两步,避过了匕首的刀锋,一手扣住她的手腕,另一手握住她持着匕首的手,一个旋身,从背后锁死了她。
她手中的匕首被迫抵在了自己的咽喉上。
苏陌没有逼近的意思,握住她的手,沙哑的声音问道,“为什么?”
她没有应答,眉目一沉,手肘袭向他的胸膛。
这一下,苏陌没准备避,却没想到力道比他想象之中大许多,在这股力道下,他被迫松了手。
胸口隐隐作疼,但他仿佛毫无察觉一般,只是看着她。
夏花举着匕首再次刺过去。
这一次,他不闪不避。
那把匕首没有任何阻碍,顺利地插入了他的右胸。
刀锋没入胸口数寸,黑夜中,暗色的东西从伤口处涌出来,浸润的面积越来越大。
夏花看着伤口,缓缓抬头,对上了他的眸子。
他看着她,黑夜中眸子晦涩难明,却又倒映了窗外灯笼的点点光亮。
夏花拔了匕首,血滴飞溅。
他闷哼了一声,整个人却一动不动,只是看着她。
夏花退到数步,跌坐在椅子上,刚刚支撑的那股气力顿时消散,喉咙一阵腥甜的感觉。
她取下蒙面,吐出了一口血。
苏陌靠近她。
夏花立马捡起旁边的匕首,对着他,“不准过来!”
苏陌却不受威胁,他仍是靠近她。
“苏陌!”
随着他靠近,匕首的刀锋再次没入他的皮肉,他只是看着她,仿佛这具身体不是他的,他全然感觉不到痛。
夏花撤了手。
“这样够了吗?”他问道。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杀长乐公主?!为什么是你杀了长乐公主?!”
黑夜中,他神色难辨,他亦没有回答她的话,他靠近她,缓缓伸手,似乎想要将她揽入怀中。
“别碰我!”夏花打开他的手,支撑着身子站起来,连连后退,伤重的她差点儿站立不稳,直到背靠柱子,她身形才稳住。
夏花看着那团黑影,近乎是吼出来的声音,“是我蠢!一直让你玩弄于股掌之中,肃王殿下,你很得意吧?”这一句话后,心血翻涌不止,一股接着一股的腥甜从喉咙里涌出来,顺着她的下巴蜿蜒流下来。
他再次逼近,单手扣住了她的手腕,让她无法再躲避,“一个萧子馨就那么重要?”
他承认了!
夏花看着他,愤怒充斥胸腔,血气翻涌,可更多的是恨意,“她是我朋友!”
他眸子逐渐眯住,胸口的伤口还在流血,但他感觉不到痛,只是觉得越来越冷了,一种发自心底的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