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刻薄寡恩

花留夏看过去,他走去的方向,除了隐隐可见的两三家农户,便都是茂密的丛林了,而另一条路才是通往官道的。

花留夏不禁后退一步。

面具男人却毫不客气地拽着她往前走,他即使受了重伤,力气依然很大,花留夏不得已跟上了他的脚步。

花留夏看看男人的背影,眸子渐渐凝住,这个男人恐怕是个见不得光的......

两人穿过绿油油的庄稼地往西行了几里,终于找到了一处农户,一个老大爷正光着膀子在屋前的菜园子里除草。

老大爷听到动静转过头来,看到面具男人吓了一跳,手中的锄头掉在地上,指着面具男人,语气不禁颤抖了,“你你——”

花留夏看了看身边的男人,穿着还算正常,但大白天的戴个面具,又是在这样的荒郊野岭中,能不吓人吗?

花留夏皱眉,拉着他往前走。

面具男人却没动。

花留夏转身,“你干什么?”

面具男人目光落在他们跟前的小屋上,理所应当地说道,“就在这里住下。”

花留夏朝早已傻了的大爷扯了扯嘴角,转头小声说道,“我不想住这里。”

面具男人对她的话毫无反应。

花留夏循循善诱,“你还被人追杀着,不宜暴露人前。”

面具男人依旧不动。

花留夏挫败,转头对老大爷笑了笑,说道,“大爷,我们兄妹——”

“夫妻。”

花留夏嘴唇抖了抖,看着男人平静的眼眸,花留夏抿唇,不再说话。

面具男人看向老大爷,暗哑的嗓音竟温和了几分,“我们夫妻二人在山林里迷路了两日,可否在此借个宿?”

大爷脸色好了些,但还是指着男人的面具,脸色惊疑不定,“你这是?”

花留夏转头看他,看他怎么圆。

面具男人道,“脸受了伤,未免惊吓旁人,是以戴着面具。”

大爷恍然大悟地噢了一声,扶起了锄头,引着两人往小屋走,边走边说道,“自从我女儿出嫁后,家里便空了一间房。”,说着转头看了看两人,见他们狼狈中却带着高贵的气质,看起来像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小姐,他说道,“你们若是不嫌弃,便住这间吧。”

花留夏笑道,“怎会嫌弃呢,还得多谢您的收留。”

大爷瞧着花留夏白白净净极为漂亮,又如此有礼貌,呵呵笑着,往里屋去了。

大爷进了屋,花留夏的笑容就垮了下去,“为什么非要住这里?”

面具男人平静地说道,“我的伤势需要休养。”

花留夏眉心紧蹙,“刺客追来这里怎么办?”,那些追杀他的刺客看起来不简单,若是他们找到这里来,一定会连累老人家。

面具男人没答话,这时大爷又从房间出来了,给两人分别端了一碗水。

花留夏梨涡浅笑,“多谢大爷。”

大爷从未见过笑得这么甜美的小姑娘,一时也笑得开心,“你们坐着,我这儿不常来客人,我去摘些菜,晚上给你们做饭。”

大爷身影走远了一些,花留夏语气冷了下去,“就住一晚,明日便离开!”

面具男人十分随意地看了她一眼,端起碗喝水。

夏夜清凉,大爷把桌子搬到了院中,三人在院中用晚饭。

花留夏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此时见着几个清淡、少有油气的素菜已是亲切地很,拿起了筷子又不好意思地对大爷笑了笑,“那我就不客气啦。”

大爷呵呵笑着,将两道菜往她的面前推了推,“喜欢就多吃点儿。”

人饿的时候吃东西永远是最香的,花留夏觉得,这是她穿越以来吃的最美味的一餐,简直比端王府的佳肴还要好吃。

面具男人却迟迟没有动筷子。

大爷问,“公子怎么不吃,是不合胃口吗?”

花留夏看了身旁男人一眼,嘴角浮起讽刺的笑意,他会为了吃饭取下面具?自然不会。

出乎花留夏的意料,他居然真的取下了面具。

面具取下,露出毁容了的一张脸来,伤处近乎溃烂结痂,布满整张脸。

花留夏和大爷皆是瞠目结舌,大爷是没见过毁容这么严重的人,而花留夏除了和大爷一样的心情以外,还更为意外,她还以为有那么漂亮额头的男人,应该长得不错的。

男人在两人惊讶的目光中,仿若无事般拿起了筷子。

花留夏收回目光,已没了多少胃口。

大爷羞愧于刚刚的失神,为了缓解尴尬,不禁转头招呼已放下筷子的花留夏,“姑娘怎么才吃这么一点儿?”

花留夏笑道,“谢谢大爷,我吃好了,您多吃一些。”

花留夏回头时看了那男人一眼,这男人气质不俗,而且有一双深邃犀利的眸子,想来家世不凡吧,可惜不知道是经历了什么,竟然毁容毁地这么彻底。

男人似是注意到她打量的目光,转头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花留夏别过目光。

用过饭后,男人再次戴上了面具,花留夏默默地想,他果然还是戴面具顺眼些。

月亮爬上了树梢,室内一支蜡烛静静地燃烧着,花留夏看着仅有的一张床,眉心紧锁。

而面具男人想也没想便坐到床上。

虽然花留夏也没打算让他这个伤重之人给自己让床,但身为一个男人,如此急赤白咧的,一点儿风度都没有。

“你——”,花留夏指着他,“好意思?”

面具男人躺下,内心毫无波澜地说道,“我受伤了。”

“那我怎么办?”

面具男人将被子扔给了花留夏,“睡地上。”

花留夏忍不住说道,“我好歹也算救你一命,你就这么对你的救命恩人?”

面具男人阖上了眼睛,轻飘飘地说道,“给我一刀的恩情吗?”

花留夏一噎,没了话。

不是被他问住了,而是看出这个男人生性刻薄寡恩,再多唇舌只是浪费,她紧抿着唇,不再与他争辩。

花留夏静站了好一会儿,把被子放到桌上,转身出了室内。

不知今日可是阴历十五,月亮圆如玉盘,花留夏坐在石台上,看着月亮洒下清辉,一时间有些晃神。

明亮却清冷,多像他啊!

一想到那个身影,花留夏摇摇头,禁止自己再想下去。

夜有些凉了,花留夏回了屋。

房间里,面具男人已传来平稳的呼吸声,花留夏将被子铺在地上,和衣而卧,没多久也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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