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花从一个边门离开了揽芳阁,她出来时,天色已暗,街上已亮起了些许灯笼,她准备去看明姜。
玉奴和阿溯实在看得看紧了,她不得不到这种鱼龙混杂之地,足足耗上了一天的时间,这才找到机会脱身。
她并不担心文玉,阿溯会保护好她的。
夏花走了一段,突然发觉不对劲,她皱了眉,步入一条小巷子,七拐八绕地穿梭在巷子中。
夏花刚刚经过一个门口,猝不及防地一盆冷水泼过来,夹着一股寒意,她的裙摆瞬间湿了个透。
那个年轻妇人慌了,抱着木盆上前一个劲地道歉,“对不起,姑娘,我不是有意的。”
夏花看着自己湿透了裙摆,还在滴水。
年轻妇人带着歉意,说道,“姑娘若是不嫌弃,不如进去换一身干净的衣裳吧?”
夏花叹了一口气,点头,“多谢了。”
这间院子并不大,五间房围成了一圈,一眼便可看尽,看房子的装饰,不算大富大贵之家,但也算殷实。
年轻妇人进去给她找衣裳了,夏花站在院中,这时候一个约莫五岁的小男孩跑了出来,他抱着蹴鞠球,看着院中的人愣住了。
夏花弯下身子,对他笑了笑。
小男孩看见她笑,也跟着笑了,他上前来,甜甜地喊道,“大姐姐。”
夏花看着他手中的蹴鞠球,问道,“一个人也能玩蹴鞠么?”
小男孩重重地点头,“我蹴鞠踢得可好了呢,爹爹说,等我练好了,他就会回来陪我一起踢蹴鞠了!”
夏花道,“那你爹爹一定踢蹴鞠很厉害咯?”
小男孩洋洋得意,“那是当然!”
妇人找好了衣裳,便听到了这些话,她站在门口,有一阵的失神,很快反应过来,她上前摸了摸儿子的头,“小信,可叫过姐姐了?”
小男孩点头。
年轻妇人将衣裳递给了夏花,有些不太好意思地说道,“我的衣裳粗陋,不比姑娘的衣裳精致,要委屈姑娘了。”
“夫人不必客气,能有衣裳换,小女子已是感激不尽。”
妇人将她引到了一间房中,将衣裳搭在了屏风后,便出去了。
深秋了,那一盆水泼来,还真是冷,夏花没再耽搁,开始换衣裳。
外头响起了年轻妇人和男童对话的声音,“娘,刚刚的大姐姐长得可真好看,比娘还好看。”
“臭小子,还会拿娘亲打趣了是不是?”
“嘿嘿,小信刚刚是胡说的,娘才是这个世界上最美的人!”
“不得了啊,小信还会哄人开心了。”
“那是!爹爹不在,小信就是男子汉,是家里的顶梁柱!”
“呵呵,你在哪儿学的这些话?”
外头响起敲门声,而后进来了什么人,夏花已换好了衣裳,她附耳在门上,警觉地听着外头的动静。
刚刚那盆水,来得确实突然,但她本来有机会避开的,是她故意没躲,因为她感觉到了,身后有人跟着她,所以她打算接着这个机会,从这里溜走。
现在响起敲门声,她不能不紧张了,若跟着她的人是玉奴,她发现自己消失在这个地方,对年轻母子动手,那么,她这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
“本王经过这里,过来看看。”
听到这个声音,夏花一怔,这是——肃王?
这个声音依旧冰冷,可是冰冷中带了一抹柔和,与印象中的他倒是不太一样。
“叔叔来看小信啦!”,稚嫩的童声响起。
“是啊,来看看小信的蹴鞠是不是越来越厉害了。”
小信很兴奋,“叔叔,小信踢给你看。”
小信踢起了蹴鞠,肃王与年轻妇人站到了廊下,将院子里的空地都留给了他。
肃王看着小信,眸子渐渐凝住,他问着身边的妇人,“近日可好?”
妇人的声音有些惶恐,也有些忧伤,“多谢王爷关心,我们一切都好。”
隔着一道门的距离,肃王就站在那里,夏花大气都不敢出一个,若是被肃王发现她的存在,一定会以为是她居心不良,她到时候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现在不是离开的好机会,还是等肃王离开了,她再离开吧。
说来可能不会有人相信,肃王会对一个平民女子和颜悦色,还是一个嫁了人的女子,这里头有猫腻啊。
她不禁就想起了秦绝的那个事儿,莫非肃王也将婢女收房了,还生了一个儿子?但迫于身份的差距,不能将他们的身份公之于众,所以就偷偷地安置到这里?
若是这样的话,肃王看起来可比秦绝有良心多了,秦绝那混蛋,连活路都不给秋词和阿月。
“叔叔,小信是不是踢得很好?”
肃王弯下身子,摸了摸他的脑袋,“小信踢得很好。”
夏花一愣,这是肃王?
她怎么觉得自己是幻听了,那个冰的随时都能掉下冰渣子的人,那个随时都一副要杀人模样的人,居然还会这么温柔?
小信一脸期望地看着他,“小信踢得这么好,爹爹什么时候回来看小信呢?上次爹爹说,等小信练好了蹴鞠,他就会回来了,现在叔叔也说小信踢得好,爹爹怎么还不回来呢?”
“小信要做个男子汉,爹爹不在的时候,小信要保护好娘亲,你爹爹......他会回来的。”
“噢”稚嫩的声音有些失望,但他很快又打起了精神,说道,“小信知道,小信会替爹爹照顾好娘亲。”
妇人的声音有些失神,却又勉力去安慰儿子,“小信是男子汉,爹爹也会为你骄傲的。”
夏花有些听糊涂了,听起来似乎不是那么回事啊。
肃王突然问,“这扇门怎么关上了?”
夏花的心脏随即提起来,很快就听到妇人解释的声音,“刚刚我不小心弄湿了一位姑娘的衣裳,她正在里头换衣裳呢。”
肃王没再说什么。
“砰砰砰!”,敲门声响起,这次的声音可不比刚刚的声音温和,外头的人敲门的方式粗暴极了。
“官差办案,开门!”,外头催促道。
妇人一脸惊慌,官差怎么会突然来这里呢,还这么气势汹汹。
肃王刚刚的柔和已不复存在,他凝着大门,脸上迅速结了一层寒冰,小信也害怕了,他不安地摇着叔叔的手,“叔叔,我爹爹也是官差,为什么官差要来抓我们?”
肃王将小小的人儿抱起来,将他放在妇人身边,嘱咐道,“看好小信。”
妇人连忙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