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杀人偿命

朱老娘像是被抽走了魂魄一般,闻着这苦涩的味道出神。

眼泪在她苍老的脸上纵横,一支香烧了多久,她就愣了多久。

等那香燃尽,她忽然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然后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

朱家很快就恢复了平静,朱老娘不疯了之后就被放开了。

她太有用了,家里的活儿她做的很多。

很快,儿媳妇和孙子们也都回来了,没了那个瘫子,他们一家子的日子好似一下就轻松了起来。

不用成日里照顾那个不能自理的人。

孙子们也不用天天咒骂六叔怎么还不死,臭死了。

朱老娘沉默的将小儿子生前用过的那些脏污东西洗干净,她坐在院子里,冰冷的水在她手上,好像也没什么感觉。

洗完了这些,还要赶着做饭。

朱家爷俩倒是不懒惰,都肯好好干活,只是这年头普通百姓能有什么好活计?

爷俩都在城里米行做苦工,却还不是天天都有活儿。

没活儿的时候,就去打零工。

日子艰难,倒也勉强维持。

午饭并不怎么好,每天都差不多,能吃饱就行。

荤腥是一点也不见的。逢年过节能吃一口都算好。

朱老娘做好了饭,等人的间隙,认真的开始收拾屋子。

忙活到朱家父子都回来了,她还没有忙完。

这地方住了十几年了,虽然家穷,东西还是有一点的。

她还真从犄角旮旯里,找到一些东西。

一个灰扑扑的铁簪子,一只被老鼠咬断了的藤编小手镯,还有一双男人的鞋子,虽然很旧,但是看得出藏的小心,也没穿过。

朱老娘把这些东西收起来,放好,像是没事人一样去吃饭。

她的丈夫和儿子吃完早就走了,儿媳妇和两个孙子也已经下桌。

如今桌上只剩下半个粗粮疙瘩。咸菜都没有一根。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坐下来,把那半个粗粮疙瘩吃了。

她来到黄粱的时候,南无一点都不意外:“看来,你都想起来了。”

“多谢掌柜,我都想起来了,今日来,就是想求问掌柜,我那些冤死的孩子,还能好好投胎吗?”

“能。”南无点头。

“那就好,那就好。”她笑了笑:“我就怕他们怪我蠢。”

“那你呢?”南无看她:“认命了吗?”

朱老娘摇头:“您说,如果那鸟知道自己的孩子都被推下树摔死了,它会怎么样?”

南无轻笑:“我不知道呢。”

朱老娘也笑:“它会把害它孩子的东西全都杀了。我还欠着掌柜的债,掌柜莫急,等我来还。”

南无轻叹:“好啊。”

她走后,柳生皱眉:“她这是怎么了?怎么倒像是要报仇?谁害了她的孩子?”

“杀人者偿命,欠债者还钱,这不是应该的?”南无笑了笑:“啊,她大概是找到凶手了吧?”

“这样不好,就算是有人杀了人,也要告知官府……”后头的话,柳生说不出来了。

因为他被下了禁言咒。

“罗里吧嗦,活儿干完了?再敢废话就吃了你。”南无恶狠狠。

柳生吓得忙转身,不敢再多话。

金狮从楼上下来,南无就扑过去:“呜呜呜,他欺负我。”

“杀了他。”金狮声线都没有起伏,一只手揽着南无道。

柳生吓得又是一个哆嗦,端着盆就出去倒水了。

掌柜的喜欢吓唬他是真,可金兄是真的好吓人!

就在这一夜,朱家出了大事。

朱老爹梦中痛醒,睁眼就见昏黄的油灯下,他那老婆子举着菜刀看着他。

而他已经被五花大绑堵着嘴,就如同前几日里的她一般。

“叔叔,你醒了?”朱老娘……或者说,严氏笑盈盈的问。

这个称呼一出口,朱老爹就愣住了。

严氏已经老了,这些年日子不容易,她老的很厉害。

但是这一刻,她笑的真心,仿佛从她脸上,竟看到了几十年前的影子。

“叔叔,我忘了,你也忘了吗?”严氏看着他:“唉,二十四年了。二十四年过去,叔叔什么都不记得了?”

朱老爹挣扎起来,可绳子捆的太紧了,他根本挣扎不开。

“你强占嫂嫂也就罢了,你怎么忍心对你亲哥哥的孩子们下手?我对你的孩子视如己出,你却把我的孩子全都杀了,你怎么忍心?”

朱老爹迅速的眨眼,想说什么,可堵着嘴说不出来。

“杀人偿命,你不冤。”严氏说着,就又在他身上割了一道。

她一直笑着,用菜刀在朱老爹身上一道一道的划,那些伤口深深浅浅,疼的他拼命挣扎吼叫。

可外头刮风,他发出的那点声音根本惊动不了隔壁的人。

几十道口子下来,朱老爹的挣扎越来越微弱,屋子里是扑鼻的血腥味。

“叔叔,我这一辈子没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今日你也该替你的侄子们偿命了,下去底下见着了你哥哥,他也有话问你。”最后一刀,割的是他的脖子。

尽管已经流出来这么多血,整张床铺都湿透了,可没想到割断脖子之后,那血还能冒出来那么高。

温热的血洒在了严氏脸上。

她就那么坐着,看着挣扎不休的人渐渐失去力气。

不知过了多久,睁着眼的朱老爹只剩下了一口气。

严氏把他嘴里的破布拉出来:“你儿子明日就去陪你,还有你的孙子。他是我养大的,我没生他,却对他比我自己的亲生子都好,如今他也该把命还我了。”

朱老爹不知道听到了还是没有,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现在说不出话来。

次日一早,朱老大一家子起床的时候,早饭已经摆上桌。

今日早饭很不错,居然有了荤腥。

“人家杀了年猪,肉咱们是买不起,我就买了些下水,天冷了,你们都吃些。”

“我爹呢?”朱老大迫不及待的给自己舀了一碗猪杂汤。

“你爹出门了,说是去找个木匠,把那屋子修修,给孩子们住。”她说的,就是小儿子生前住的西房。

“这就是了,这两个小子都这么大了,一直跟我们住不合适。”儿媳妇高兴起来:“他们还小,一起住去吧。等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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