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枝枝猛然想起,当年她刚破壳出生,见漫天繁花,期许地瞧着周围,却始终等不到一个身影。
只有头上一朵即将枯萎的彼岸花,每日滴下一点露珠给她,才没有让她刚出生就死去。
直到满月,才看见一个身着华贵服饰的女人,在一众侍女的簇拥下翩然而至。
那人只清冷地瞟了她一眼,“竟然是个杂毛的!”
然后便转身就走,没有一眼留恋,她后来听照顾她的仙侍说,那人是她的母后,她还有父王。
她从小无人陪伴,养在荒废的宫殿里,那株救了她一命的彼岸花,也在母后来看她那里,因为嫌晦气,随手扔了,再也没见过。
从小到大,她从未被爱过,宋枝枝也是。
所以当宋枝枝吼出,“我也是你们的女儿!”时,宋父,宋母只是愣了一下,便嫌弃的咒骂。
“你算是什么女儿,粗鄙,卑贱,养在乡下,什么都不懂的废物,你就应该替汐暖去死!”这是宋枝枝的亲生母亲,最真实的想法,她恶毒地认为,是宋枝枝害死了她最亲,最疼爱,最听话的女儿!
而她的父亲,将重重的拳头落在她背上,撕心裂肺的痛席卷着宋枝枝。
她站着不动,眼角下是隐忍委屈的泪水,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那个可怜的姑娘。
当第二下将要落在她身上时,宋枝枝忽然被一股巨大的力气拉扯着,掉入一个稍显凉意的怀抱。
她送出去的暖身玉佩掉在她怀里,头上是一声带着寒意的呵斥,“宋枝枝,你是蠢的吗?都不知道躲一下!”
裴冥不知道自己为何生气,反正他现在就是想要杀两个人来解恨,偏偏对面的两人是宋枝枝的亲生父母,这才犹豫了一番。
宋枝枝本来就委屈,被吼了一下更委屈了,哄着眼眶,执拗地不肯顺从裴冥的力气转头,伸手就要将玉佩扔出去,“他们打我,你吼我干嘛,不爱要就扔了!”
见她真的要扔,裴冥火气顿时消了,趁她扔出去之前,紧紧握住她的手掌。
“抱歉,太着急,没拿住,下次不会了!”
裴冥将那枚玉佩从新握回手中,紧紧地攥着,单手搂着宋枝枝瘦弱的腰身,暗暗皱眉,怎么这么瘦,宋府穷得连饭都吃不起了?
他抬眸看向宋父宋母,“二位,出手伤本督的人,是不要命了吗?”
宋父是个庸碌无为的人,日常在府邸,就只会吟诗作画,附庸风雅,对官场之事也不是很了解,只是刚才看二弟对此人颇多忌惮,心中知道,这位应该是不能得罪的人。
平日里被妻子管着,胆子又小,被裴冥呵斥,顿时吓得腿软,悄咪咪地躲到了妻子后面。
宋母最嫌弃丈夫这般模样,有些恨铁不成钢,“你躲什么,京都府邸,天子脚下,他是妖怪不成,还能吃了你!”
两人刚才光顾着伤心,也没有听见宋祁仁说眼前的人是谁,乍一听见宋枝枝的名字时,满脑子都是自己女儿的死。
宋祁仁此时在两人身后,嗓子都要咳破了,想要提醒他们,说话注意些,不要得罪了裴冥。
偏偏两人无知地反问,“小叔,你是身体不舒服吗?”
宋祁仁无语,翻了个白眼,不再搭理二人,爱死死吧!
宋府没了这两个祸害,他还能少操心些。
没了宋祁仁阻挡,宋母一如既往地稳定发挥,“宋枝枝,你出来,你个待嫁的闺阁女子,躲在男人后面算什么!丢不丢人,跟娘回去!”
宋枝枝露头,指着裴冥说道,“他不算男人,他是个太监!”
裴冥:....
第一次对自己这个太监身份感到厌烦,今天一天,被人提及身份,比这一辈子都多。
遇见宋枝枝,是他的“福气!”
宋母,“什么!”石破天惊的一声吼,所有人浑身都是一抖,大半夜的听见女人惊恐的尖叫声,属实不是什么好的体验,几乎所有人的脸色都白了一分。
“你竟然跟个太监厮混在一起,让你嫁给霖王,做王妃,多好的婚事,你竟然还敢跟这个太监私奔,害得自己姐姐惨死,宋枝枝...”
宋母四下寻找,在府门角落里捡了一根枯树枝,就要往宋枝枝的脸上招呼。
“仗着自己狐媚子的脸,到处勾引男人,我...我刮花了你的脸!”
“宋府供你吃喝,姐姐待你如亲生,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竟然还要了她的命!”
“我可怜的汐暖啊,娘亲,替你报仇了!”
作为一个母亲,即便是一天都没有养过自己的孩子,也不该这般说话,倒真是让宋枝枝见识了一番,她曾经在宋府的生活是多么的艰难。
不管事的当家人,官大一级见死不救的二叔,手脚不干净的表哥,绿茶心机婊的养女,她拎不清的亲娘,趋炎附势的下人。
宋枝枝哪有活路。
她挣脱开裴冥的怀抱,一把扯住宋母手中的枯树枝,厉声反驳,“什么叫宋府供我吃喝,从宋府接我回来,就是要顶替宋汐暖,嫁给霖王,所有人都知道,那是要给霖王当陪葬,她在霖王好时,浓情蜜意,青梅竹马,如今霖王不好了,便嫌弃得生怕挨边。”
“骗我回来成婚,觉得我顶着宋府嫡女的名号成为霖王妃,哪怕只有几天,她都嫉妒地不想让我好过!”
“在你们面前装模作样,对我百般好,实际上唆使下人给我吃馊饭,穿她不要的衣衫,故意剪坏线头,让我当众出丑,还倒打一耙说是我不喜欢她,才故意弄坏她的衣服!”
宋枝枝紧紧握着树枝,让宋母无法抽回,即便是她的掌心被尖锐的枯枝磨出了血,也没有松手!
“你为人母亲,根本不配,明明我回到宋府时,就是这般瘦骨嶙峋,瘦弱的模样,你却视而不见,全听信宋汐暖说,我是因为娇气不爱吃饭,才瘦得这般模样,我的解释,你也当做是狡辩!”
宋枝枝的谴责一句句落在宋母的耳朵里,她步步后退,像是不相信一般,“怎么可能,汐暖不是那样的!”
“你骗人,汐暖最善良听话,乖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