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9章 萧逐野,在我心里,你天下第一美

待到除夕之日,太子府所有的人都彻底沸腾了起来。

无论是主子还是下人,身上都着了几分红,或是衣裳或是头饰,远远望去,尽是一片欢天喜地之象。

苏檀坐在屋里,看着铜镜里秋蝉给她戴上的整套红宝石首饰,嘴角动了动,到底还是没有说出拒绝的话。

不得不说,配上这身红色的袄子,整个人气色看起来都似好了许多。

除了……

苏檀觉得自己有点像一只四喜丸子。

“好了。”将最后一只耳环戴上,秋蝉满意地打量自己的杰作,心想这可是为数不多的,让眼前这位没有出声阻止的装扮。

苏檀感受到她放松下来的情绪,忍不住低低一笑,“秋蝉姐姐,你知道何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吗?”

秋蝉眉头一挑,赶忙道,“呸呸呸,说这不吉利的话做什么?”

苏檀反应过来,幽怨地看向她。

她却是说错了。

可是,秋蝉姐姐,你方才的态度是不是有点凶啊?

秋蝉最是受不得苏檀这眼神,往日里便是如此,如今苏檀有了身孕,便更是在意。

“好了,你说罢。”她有些哭笑不得,怎地如今性子是又回到了曾经?

苏檀自然不可能当真生气。

她眼巴巴地瞅着秋蝉,指着桌上最后剩下的那一根足有小指粗细的红宝石点翠凤钗,“你若是把这个给我戴上,就是刚刚那句话了。”

真的,太重了。

秋蝉姐姐,这玩意儿不戴在你的头上,你是真不知道它的半斤八两啊。

她现在只觉得头顶一坨铁。

秋蝉被苏檀这表情看得有些许心虚,但一想到这首饰是萧逐野昨日特意送过来的,便又道,“这话,你可去找太子殿下说去。”

言下之意:雨我无瓜,我就是个听命行事的。

话虽如此,但她却也没有了要继续将最后一根凤钗插进苏檀与乌云般的发髻里去。

其实就是如此,那是足以了。

添一分则多,减一分则少。

此刻,甚美。

二人正说着,萧逐野昂首阔步进来,“檀儿。”

苏檀应声看去,看到他今日装扮时,不由得微微一愣。

她还记得上回宁野狐穿红色的模样,倒不是她非得念念不忘,实在是那宛若一只在世的妖孽形象,太过深入人心。

但今日,苏檀却再一次感受到了来自不同形象之人穿红裳的冲击。

眼前之人,身着一袭红衣,如火如荼,却又不失雅致。

衣裳之上,绣以金线,勾勒出繁复而精致的云纹,宛如风雪过后,天边初升的朝阳,照亮了整个节日的氛围。

在这身红裳的映衬下,更显得那张俊美的面容他眉目如画,唇红齿白,鼻梁挺直,双眸似深邃的星辰,似闪烁着智慧与温柔的光芒。

此刻他的唇角正轻轻上扬,仿佛春风拂过,山河无恙岁月静好,透着一种超凡脱俗的气质。

那头乌黑的长发被精心束起,用一顶红宝石金冠固定,几缕青丝随意垂落,增添了几分随性与不羁。

随着他朝自己走来,衣袂飘飘姿态翩然,每一步都像是踏着云端,轻盈而又优雅。

矜贵的姿态,似乎能洞察世间万物,就像那九天之上降临凡尘的谪仙,让人不禁为之倾倒。

他微微一笑,那笑容里藏着春风化雨般的温暖,仿佛能够融化冬日的冰雪,带来生机与希望。

苏檀看得痴愣了好一会儿,直到随着眼前之人靠近自己,温热又熟悉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脸上,才猛地回过神来。

萧逐野唇角笑容渐深,俯身捏了捏苏檀精致的琼鼻,“怎么?看傻了?”

食色,性也。

他知道自己这张脸对小媳妇儿有着绝妙的吸引力,但也是今日才彻底明白何为美色惑人。

看来,他还是得提防着点儿宁野狐,少让他来檀儿面前瞎晃悠。

毕竟那厮的长相,和自己比起来也不遑多让。

万一那一日小媳妇儿看腻了他,被那狐狸精勾引了去,他哭都没有地儿哭去

一想到这儿,萧逐野幽幽地看着苏檀,“娘子,为夫美吗?”

苏檀:“?”

萧逐野:“吾与宁野狐,孰美?”

苏檀:“?”

萧逐野又问,苏檀:“???”

不是,大哥,你做什么呢?

大过年的,问什么虎狼之词?

要不是她很肯定,萧逐野就是土生土长的大雍人,她真的会怀疑这个人和自己在对暗号。

首先来一句:“吾与城北徐工,孰美?”

她来一句:“君美甚。”

他再来一句:“吾妻之美我者,私我也,吾妾之美我者,惧我也,吾臣之美我者,欲有求于我也。”

然后二人齐刷刷地脱口而出,“邹忌修讽齐王纳谏!”

苏檀:“……”

她一想到这样的画面,就不由得毛骨悚然。

不,不行,画面太美,她不敢想。

苏檀深吸一口气,“你问这个是想干嘛?”

她要是没记错,宁野狐昨天还特意过来跟他们辞行,说是要回去自家药谷配师父过年。

若不是昨天两个人还都挺正常的,她会真的认为,这人是被萧逐野吓走的。

毕竟,再不走怕是要把他神医的名号给砸了。

——这世上什么都能治,傻子无药可治。

“檀儿好生貌美,为夫我心向往之。”萧逐野嘿嘿一笑,答得一脸正色。

他不管,他今日是一定要将方才那个问题问个水落石出的。

苏檀被他弄得哭笑不得,拍开眼前人,“你美,你最美,你比我还美。”

这个人,一年的最后是想怎么样?

她以前也没有发现他会这般幼稚啊,难不成狼人变身了?

“嘿嘿。”萧逐野听到这连续三遍肯定的话,心里那叫一个得意,追上去又道,“檀儿,你再说一遍。”

苏檀:“……”

“就一遍。”萧逐野坚持不懈。

苏檀被他磨得没办法,终于忍无可忍,转头怒视,“你今天是想怎么样?”

好端端的,干嘛纠结这个问题?

萧逐野:“娘子这般凶为夫,可是方才心中所言不实?故而恼羞成怒?”

苏檀:“!!!”

不是,哥们,你是真行啊!

什么时候内心这么多了?而且这想象力也太丰富了吧?

她狐疑地看着萧逐野,想要弄清楚这男人究竟怎么在这一年一度的除夕之日就变了性子。

在对上他那双深邃的瞳孔时,苏檀脑海里突然灵光一现,“你不会是在和宁野狐比美吧?”

她嘴角抽了抽,只觉得这个想法实在是荒谬,可是让她再想别的,也似乎没有比它更加真实的。

萧逐野嘴角下意识地轻轻一抽,心想自家小媳妇儿就是太聪明了,但是这事情他肯定是不能承认的。

他怎么能承认自己会有这如同三岁稚儿般争风吃醋的行径?

“我与他比什么?”他轻轻哼了一声,“不过是那厮走之前跟我打了一个赌,说他穿红衣在你眼里,乃是天底下独一无二的,故而你才会与他相戏于梅园。”

他毫无心理压力地甩锅给宁野狐——毕竟,人都不在,怎么说不都是他一张嘴的事情。

此刻,正在往雪山药谷驾马狂奔的宁野狐怎么都想不到,自己会莫名其妙地成了萧逐野的赌注对象。

只好巧不巧的是,今日的宁野狐也着了一身红衣,如火如霞的缎子在阳光的照射下,飘扬在白雪皑皑的群山之巅,仿若一团飞舞的火焰。

而这边,苏檀听着萧逐野这说谎话都不带打腹稿的模样,不得不深刻反思:她最近是不是对这个男人太放纵了,以至于让他觉得她很好骗?

不过,既然事情都已经问到这个份上了,她若是就此拆穿,似乎反而没有最好的效果。

于是乎,苏檀唇角一扬,脸上洋溢出一丝温柔的笑容,“原来如此,那夫君心里,你与他谁着红衣更美呢?”

她说到最后,还特意朝萧逐野眨了眨眼睛,眼波流转于他那张宛若神邸的俊容上。

“自然是为夫美!”萧逐野毫不犹豫地回答。

且不管究竟如何,但是有一句话说得好:输人不输阵,他可不能够在自家小媳妇儿面前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哦。”苏檀煞有介事地点头,“原来夫君心里是这般想的啊。”

她一边说着,一边将手绕上了萧逐野的脖子,眼神里带了几分深邃,只在这一本正经的后面,却分明藏着几分若隐若现的戏谑。

好巧不巧——这一点还被萧逐野窥探了个正着。

他定定地看着苏檀,像是晴空万里突然落下一道霹雳,“你,娘子难道不这般觉得?”

他突然,有些没底气了。

都怪宁野狐那厮顶着一张狐媚脸!诱拐他单纯善良的娘子!

苏檀眨了眨眼睛,唇角的笑容渐渐变得狡黠,“你猜?”

萧逐野深吸一口气,“娘子不可因为这,便不与为夫去梅园嬉戏。”

苏檀听到这句话,倒是真惊了一下。

这个狗男人,难不成心里是真觉得自己不如宁野狐,所以过来求安慰的?

如果是这样,那她还真得好好和他把此事掰扯清楚了,免得这人再胡思乱想,让自己脑补的东西气到自己。

不过,若是说实话,宁野狐的容貌的确在萧逐野之上。

宁野狐身上有种天然的野性与随性,就像他的名字一般,他站在那里,便是天地造物主的馈赠,是鬼斧神工的惊世杰作。

那种感觉,乃是天底下独一无二的,无可复制,无可比拟。

而萧逐野,则是七分造物主,三分人间世。

或许是因为他出身高贵,故而养成了他矜贵的性子;可又正是因为从小生活在尔虞我诈的深宫之中,便让他不得不生出防备警惕之心。

那种防备警惕之心他虽然藏的很深,但不代表没有,敏感之人依旧能立马察觉。

这便是被世俗所“污染”之美。

可是,人本就是生在凡尘,你又如何能够祈求他不然凡尘?

所以萧逐野比起宁野狐,少了三分上天的馈赠,却是多了二两人间的烟火气。

他的美,同样是世间无二。

她想到这儿,莫名的觉得有点心疼眼前的男人。

若是能够有选择,谁不想过坦坦荡荡的人生呢?

若是可以自己做决定,每人会愿意自小在尔虞我诈中求生存。

眼前的萧逐野,不仅仅是萧逐野,而是这世上千千万万个,在被旁人质疑,在心爱的人面前不自信的缩影。

可是,他们的爱同样真实,同样值得珍惜。

她觉得,自己应该给眼前之人一个明确且安心的答复。

苏檀轻轻呼了一口气,朝萧逐野招了招手,“你下来点儿。”

萧逐野闻声照做。

苏檀看着他,“再低点儿。”

萧逐野将头垂得更低,丝毫没有觉得眼前的举动有伤储君威仪。

待得高度差不多,苏檀伸手环住他的脖颈,踮起脚尖在他唇上落了一个吻,“萧逐野,在我心里,你天下第一美。”

萧逐野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和言语吓得楞在当下,不可置信地看着苏檀,“你方才说什么?”

苏檀挑眉,眨了眨眼睛,“好话可不说第二次。”

话虽然不再说,但是她环住萧逐野脖颈的手却没有松开。

萧逐野声音颤抖,“檀儿,你……你再说一次好不好?”

他迫切且渴望的,再听一遍方才的话。

若是最初他觉得这个问题其实毫无意义,那么到此刻,他想这句话定然会成为他这一生都为之珍藏的记忆。

苏檀看着他渴求的目光,心里莫名地有些酸楚。

她深吸一口气,“那我再说一次,你听好了。”

萧逐野点头,郑重其事。

苏檀:“我说,我家夫君在我的心里,是天下第一的男子,不止是美。”

萧逐野瞳孔猛地放大。

他在她的心里是天下第一,不止是美?

“檀儿。”他揽住苏檀柔软的腰肢,俯身,“檀儿,你夫君是谁?”

苏檀:“萧逐野,天下独一无二的萧逐野。”

肯定的话,没有一丝迟疑,也绝对不会后悔。

因为,他是真的很好。

她就像是这个世界上的一抹孤魂,但有这样一个人,始终在慢慢的靠近她,从一开始的误解重重,爱恨交织,到如今的两情相悦。

她会觉得,这场宿命的归途,没有辜负,不曾虚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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