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咄咄逼人的镜红尘,卢子仪只是轻笑一声,耸了耸肩,两手一摊。这副随意的姿态让镜红尘更加不爽了,林佳毅看着眼前这一幕,感受到镜红尘身上几乎压抑不住的气势,额头上又冒出了细汗,同时心里不禁也有些佩服卢子仪胆大,面对红尘堂主也敢如此嚣张。
“堂主不要这么激动,我既然这么说,就肯定有信心我的理由能够打动你。”卢子仪笑着道。
镜红尘没好气地冷哼一声,但也不像之前一样出言讥讽,只是耐着性子等待卢子仪的回答。
卢子仪深吸了一口气,以立正姿势站好,收起脸上的笑容,对镜红尘严肃地说道:“那么堂主,我开始说了。”
“嗯,你说吧。”卢子仪的变化让镜红尘也安定了不少,端正了坐姿静候卢子仪的发言。林佳毅也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竖起耳朵专心地听着。
“堂主,我说的内容很重要,你得保证,你不会随便透露给别人。”卢子仪要求道。
“行,我保证,你赶快说,行了吧。”镜红尘催促着卢子仪。
“堂主,我能相信你的保证吗?”卢子仪追问。
镜红尘被卢子仪这一问气得火冒三丈,老子是在听你给自己的失职找理由,你还问老夫要保证,还敢质疑老夫的信誉。镜红尘当时就想抄起办公桌上的文件砸过去,然后让眼前这个不知好歹的家伙立马滚蛋,但最后还是被他压抑住了。
一旁的林佳毅看着卢子仪的发言真是胆战心惊,更没想到镜红尘明明已经很不耐烦了,竟然还能坚持坐在那没有扔东西,搁平时,要是站在堂主面前的是自己的话,刚刚桌上的那份文件怕是已经拍在自己脸上了。
镜红尘有些咬牙切齿地道:“老夫以明德堂主,九级魂导师的身份保证,不会将你的理由说出去,行了吧,快说!我的耐心是有限的。”卢子仪越是这样反而越是勾起了这位自负的强者的兴趣。
“那堂主,能先让我喝杯水吗?我有些口干了。”卢子仪厚着脸皮说。
“……”,镜红尘差点没从椅子上蹦起来直接甩给卢子仪两耳光,一句脏话被他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佳毅,你去给卢老师倒杯水。”
林佳毅有些无语,怎么这还有他的事啊,自己一个教导主任明明是卢子仪的上级,现在却要给他倒水。本来他是觉得卢子仪的世家身份有些敏感,需要镜红尘才方便处理,没想到喊来镜红尘,受伤的还是自己,无奈之下他还是给卢子仪递了一杯温水过去。
徐天真要是知道此时此刻的情景以及林佳毅所想,一定会忍不住捧腹大笑,感慨镜红尘不愧是镜红尘,原作中被霍雨浩拿捏得死死的,现在也被卢子仪玩得没有办法。
卢子仪是故意整这么一出戏,原因有几个:第一,镜红尘是一个颇为自负的人,他故意这么做反而会激发镜红尘听下去的兴趣,不至于让这次接触在一开始就失败;第二,他也不希望在对话中处于弱势地位,这样对他自己未来接管卢家有利;第三则是镜红尘对他的态度过于轻慢了,他也有报复一下的小情绪。
“卢子仪,你还有什么要求就现在说完,你要是再说些废话,就不要怪我把你扔出去了。”
卢子仪看镜红尘的反应就知道这位堂主的忍耐已经到极限了,他的铺垫已经足够,索性也不再耽搁,直接说道。
“我是真的有消息要告知陛下,我得知了四大世家反击陛下最近举措的绝密情报,上课时之所以神游也是在思索以什么方式传递这个重要情报最为稳妥。”卢子仪诚恳地说。
镜红尘明显是一副不相信的样子,“你有情报要告知陛下?你,四大世家卢家的家主,所谓的无冕之王之一,要把世家对付陛下的方案泄露给我?”
镜红尘笑了,笑得相当肆意,他边笑还边转头问林佳毅,“佳毅,世家的领袖之一要出卖世家的情报给皇上,这事你信不信?”
林佳毅尴尬地笑了笑,事关皇室和世家的斗法,他的身份插不上什么嘴,但顶头上司又这么问,他只能尴尬又不失礼貌地笑。
镜红尘明显也没想从林佳毅这得到什么答复,他只是用这种轻佻来表达不信任而已。他翘起了二郎腿,肥胖的身子更加聚在一团,看起来更臃肿了。
“堂主,信不信由你,其实这些对我不重要。就算你不相信,对我也没有什么损失,我是出于公心才想将消息告诉你,你的判断对我来说不重要。”
这话其实是假的,卢子仪想要夺权掌家,和皇室合作是必要的,但是他不能用自己的困境来取信于镜红尘。如果说了,那么他和皇室之间的合作将处于极度劣势的地位,甚至完全沦为棋子。卢子仪是支持日月帝压制世家,但不代表他想把自己的卢家给弄死。
“好吧,那老夫就听听吧,看看世家到底有什么大动作,竟能让四大家族的家主之一投敌。”
卢子仪将昨天四大家主会议上组织勋贵派官员罢朝的事情简单地说了一遍,说罢便沉默地立于镜红尘前,等候明德堂主的回应。
事情到了这一步,卢子仪已经把自己能做的都做了。最后镜红尘是否会将消息传递给日月帝就不在他的控制之内了。
听完卢子仪的话,镜红尘的表情急剧变化着,从一开始的戏谑到震惊,再到考虑到官员罢朝后果的严肃,变化之大有如冬夏的天气,到了最后镜红尘完全是低头沉默着思考卢子仪所说的一切。
镜红尘和卢子仪都沉默着,一个坐着一个站着,这让办公室里的林佳毅尴尬不已。林佳毅既惊喜自己能吃到这么大的瓜,又害怕知道这个消息后会给自己带来天大的麻烦。如果说之前林佳毅只是觉得卢子仪的身份敏感的话,那么现在他就是忌惮了,世家的家主果然不是一般人,哪怕他看起来只是一个普通老师。
虽然这里是林佳毅的办公室,但在这两尊大佛面前,他现在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只是唯唯诺诺地站在一边。
突然之间,镜红尘动了,他一拍办公桌,猛地站起,指着卢子仪的鼻子骂道:“卢子仪小鬼,你少在老夫面前虚张声势,给自己的失职找借口。以为你是世家家主就能蒙骗老夫吗?滚出去!等着你的处分通知。”
镜红尘的怒吼像似一阵暴风一般呼啸而过,声音之大令办公室外的人都能听见,不少老师和学生听了都战战兢兢,心想着以后绝对不能惹怒了校长。
卢子仪没说什么,转身离开了办公室,剩下还在怒骂的镜红尘和目瞪口呆的林佳毅。
在回二年三班的路上,卢子仪露出了淡淡又不易察觉的微笑,他的计划成了。
卢子仪走后,林佳毅连忙安抚自己的老大,“堂主,您消消气,消消气,别和这小子一般见识,我之后一定严肃处理他,保证让他好看。”林佳毅当小弟的功夫是很熟练的,不管最后到底怎么样,领导发脾气了先安抚再说。
镜红尘没有搭理林佳毅,平静下来后又思索了一会,说道:“给卢子仪记个大过,扣除三个月的工资以及降级他的教师资格,全校通报批评卢子仪上课走神的事,以儆效尤。”
“啊?不开除他吗?”
“照我说的做!”镜红尘白了林佳毅一眼,林佳毅连忙点头称是。
林佳毅是个聪明人,到现在他哪能不明白,镜红尘分明是相信了卢子仪的话。
在离开办公室前,镜红尘又转身用带着杀气的眼神盯着林佳毅,惊得林佳毅寒毛都立起来了。镜红尘说道:“佳毅啊,你是跟着我的老人了,有些话该怎么,你心里清楚。”
林佳毅不住地点着头,示意自己明白,镜红尘才转身离开了他的办公室。
其实早在卢子仪说出世家的计划时,镜红尘就已经相信了。因为卢子仪实在没有动机来骗人,或者说,用这种方式算计皇室和他的话未免太幼稚了。退一步说,即便这是算计,世家又有什么好处呢?答案是世家也没有收益,所以镜红尘当时就信了七八成,再加上之后一段时间的思考,镜红尘基本可以确定卢子仪所言非虚。
虽然想不通卢子仪背叛世家的原因,但这个消息实在太紧急了,他来不及细想。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先帮卢子仪遮掩了手尾,所以他才故意那么大声地喝骂卢子仪,就是为了让其他人听见,解释自己和卢子仪见面的原因。他骂卢子仪借着世家的身份给失职找借口,在世家的耳目眼中,不过就是镜红尘给世家的人穿小鞋罢了。
果然,到了中午,卢子仪被镜红尘叫道办公室怒骂一顿的消息就传开了,连带着处分信息也被人提前泄露了出来,整个皇家魂导师学院都知道这件事。
晚上,卢子仪下班回到家中,他的叔叔果然来询问这件事。
“听说镜红尘找你麻烦了?”
“是的,我上课走神,被学生报到教导主任那去了。”
“想什么呢?上课都能走神。”
“想什么时候才能拿回掌家的权力?”
听到卢子仪的话,卢二叔明显愣了一下,随后讪讪地笑道:“子仪你这孩子就爱瞎想,你是太年轻了,叔叔这是帮你先操持几年,未来总是要还你的。你是我唯一的侄子,叔叔还能害你不成?”
“嗯,叔叔的苦心子仪明白,只是子仪自觉这些年学了不少,有些跃跃欲试。”
“唉,你这小子。好吧,过些日子我分些本家的事务给你,再安排几个得力的属下帮忙,让你先试试行吧。”
“好,谢谢叔叔。”卢子仪挂着明媚的笑容,眼底却藏着冰冷。得力的下属,不过是架空我的傀儡罢了。
“对了,你婶子说,像这种打小报告的学生,最好处理了。在学校里不要随便招惹镜红尘,但也不要怕他,我们世家还是不怕他一个小小的镜红尘的。”
“侄儿省得。”卢子仪心中暗叹,果然还是谢安贵安排你来试探的,幸亏自己已经提前想好了夺家权作理由,不然怕不是还得被谢安贵这老狐狸怀疑上。
是夜,谢安贵熄灯安睡,镜红尘连夜秘密入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