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罢，狄仁杰狠狠一拳砸在桌案上，怒声道：“军国大事，竟然如此玩忽懈怠，挟私报复，真是可恶至极！”
“王将军无奈，只得发塘报向朝廷求救。”
“可是却如泥牛入海，杳无音讯。”王铁汉摇了摇头，不住地叹息：“我曾问过王将军我们在等什么，为什么不退回崇州。可王将军却说，这是军中绝密，让我们不要随便探问。”
狄仁杰微微颔首，沉声道：“是呀，你们是在等赵文翙的那支奇兵！”
王铁汉沉声道：“是的，这是小的后来才知道的。入冬以后，大军伤冻过半，根本无法作战。王将军无奈，便派小的送六百里加急塘报进京，没想到到了贺兰驿，发现驿站被一群紫衣人占领……”
闻言，狄仁杰霍地站起身：“什么？贺兰驿被人占领？”
一旁的曾泰与李元芳亦是面面相觑，震惊不已。
“正是。小的拼死杀出重围，可这些人却穷追不舍，定要杀死小的。小的大小十几战，身负重伤，幸亏遇到了如燕姑娘。”
闻言，狄仁杰倒抽了一口凉气：“贺兰驿位于崇州之北，是朝廷的绝密所在，有重兵把守，除非紧急军情，否则，就连地方官发给朝廷的密报都不能转经那里。契丹人怎么会知道贺兰驿的所在？”
王铁汉神色肃然，一字一句地说道：“阁老，不是契丹人。”
“你说什么？”
“是汉人！”
狄仁杰的目光转向如燕：“如燕，前天你让曾泰来见我，就是要他给我送这份塘报？”
如燕脆生生地回答道：“正是。”
“明白了，如燕，你做得好啊，不愧是我狄仁杰的侄女！”
“谢叔父夸奖。”如燕嫣然一笑。
“好了，你们辛苦了，下去休息吧。”
看着如燕搀扶着王铁汉离去，狄仁杰长叹一声，神情有些复杂。
“大人，要不要……”李元芳走上前低声说道。
话音未落，狄仁杰缓缓摇了摇头：“现在还不是时候。”
“那……右威卫数十万大军怎么办？”
即便是强盛的大一统王朝，损失十万正规军都是伤筋动骨的巨大损失，实力稍微弱一些的朝代，甚至有社稷倾覆之虞。
眼下的朝廷暗流涌动，一旦对外战事出现重大失利，无异于一场巨大的灾难。
狄仁杰深吸一口气，神情肃然道：“陆与就在崇州附近，希望一切还来得及。”
就在此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
狄春匆匆走进来，急声道：“老爷，陆将军来信了！”
闻言，狄仁杰猛然一惊，面露惊喜之色，快步上前接过书信，迅速打开浏览一番。
曾泰也强撑着虚弱的身体站起身，李元芳搀扶着他来到狄仁杰身旁。
“大人，陆兄在信中都说了些什么？”李元芳迫不及待地问道。
闻言，狄仁杰抬起头，不动声色地看了眼跟前的狄春，而后缓缓说道：“信中说，入冬以来，北地天寒地冻，崇州战事吃紧，形势十分紧张，大军缺少过冬物资，陆与请命调派幽州境内物资，北上增援王孝杰将军。”
闻言，曾泰不由得松了口气。
他星夜赶来，虽然遭遇歹人毒手，幸而没有耽误大事。
如今陆与坐镇幽州，想来崇州战事也不至于太糟糕。
又交谈几句，狄春作为管家，手头还有其他事，便先行离去。
看着脚步轻快的背影，狄仁杰目光闪烁，眼中闪过一丝惊疑之色。
“大人，会是他吗？”李元芳走上前，盯着背影低声问道。
狄仁杰微微摇头，说道：“此事暂且不提，想来他们费尽心思，定然另有图谋，不必急于一时。”
李元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不再多言。
那晚曾泰遭遇毒手，他们勘察过现场以后，便将此事于蛇灵联系起来。
由于陆与的缘故，使得狄仁杰更早地了解到这个神秘的组织。
而在此前的滴血雄鹰一案中，暴露的肖清芳更加印证了他的猜测。
这个庞大的组织，处心积虑地暗中积蓄力量，定然所图甚大。
如今崇州之事，与当初的幽州旧事惊人的相似。
如今对方既然已经落子，后续定然还有后招，眼下只需冷眼旁观，等着对方动起来即可。
至于当面说起信中的内容，也是他有意为之。
因为昨日他便收到了一封陆与发来的密信，只是其中的内容更加详细。
信中提及崇州刺史丘静拒不为前线大军转运军需物资，反而将物资囤积在东硖石谷附近，再由伪装成大周军队的契丹人秘密运走。
今日王铁汉所言两相印证，他已经可以确定，这个崇州刺史丘静定然有大问题。
思索片刻，狄仁杰转头看向身旁的李元芳，沉声道：“我即刻进宫面圣，将此事禀告皇帝，元芳，你马上收拾一下，先行出发前往崇州，如今陆与要务冗杂无暇分身，你负责暗中查察真情，如果我所料不错，皇帝定然会将此事交由我负责，一切待到我率军北上再做计较。”
“遵命！”李元芳肃然领命。
“记住，一切小心，倘若事不可为，安全为上，不必强求。”
心中划过一阵暖流，李元芳欣然一笑：“大人，您就放心吧！”
狄仁杰点点头，随即目光转向一旁：“曾泰，你的伤不要紧吧？”
闻言，曾泰笑着回答道：“恩师，学生无恙，歇息几日便可。”
歹人下毒致使他昏迷，后来狄仁杰施针将他体内的毒血逼出，眼下气血两亏，身体有些虚弱，倒也并无大碍。
“如此甚好，到时你随我一同北上。”狄仁杰笑道。
曾泰闻言大喜过望，激动道：“学生早想侍奉恩师，随时聆听您老人家的教诲，如今总算得偿所愿。”
这一刻，看着这师徒二人开怀大笑的温馨一幕，一旁的李元芳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多余。
“大人，我先下去准备了。”
“嗯，去吧。”
李元芳迈出走出正堂，冷风扑面而来，依旧难挡心潮澎湃。
遥望北方，眼中满是兴奋。
“陆与，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