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屋中顿时安静下来。
沉默良久，李元芳有些不确定地问道：“此言何意？”
狄仁杰眼睛微微眯起，沉声说道：“你是说，鬼神之说？”
闻言，李元芳浑身一颤，眼中闪过一丝惊疑之色。
“难道不是吗？”陆与缓缓说道，
“否则凶手何必在行凶之后，还要多此一举，在现场作画？”
李元芳惊疑不定地问道：“难道这世上真的有鬼？”
陆与微微一笑，看向李元芳，意味深长地说道：“有没有不重要，重要的是，凶手希望我们这样认为。”
李元芳依旧一脸茫然，面色有些阴晴不定。
狄仁杰却是若有所思，当下再度细细翻看公文。
看到公文的第一时间，他便意识到，凶手似乎就是有意把事情与幽冥相关联，将查案之人引入彀中。
陆与看了眼两人，没再多说什么。
他依稀记得，此案的背后，似乎另有其人。
而且作为二十一世纪大好青年，尤其是少年时期饱受过【走近科学】里各种奇葩的熏陶，他对这等装神弄鬼的勾当向来是嗤之以鼻的。
总之，陆与是一个坚定的无神论者，更何况是鬼了。
只是这些话，却是不方便对两人解释的。
……
……
夜幕下的官道上，雨水倾泻而下。
雨幕中，一辆马车冲破风雨的阻挠，正急速前行。
车中坐着一位黑衣青年，他的衣衫已被雨水打湿。
此人正是内卫府阁领孙殿臣。
此刻，孙殿臣正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
这些日子以来，他可谓是诸事不顺。
此前的湖州案，让他在皇帝跟前大失颜面。
因许世德一事，连带着让他被皇帝一顿臭骂，就连阁领之位也险些不保。
对此，孙殿臣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许世德是他的手下不假，但湖州之事，皆是由其一手操办，就连身为大阁领的肖清芳也无权过问。
他一个小小的阁领，吃拧了才会指手画脚介入其中。
原本孙殿臣的算盘打得很精明。
许世德作为他的手下，即便立下大功，也少不了他的识人之明。倘若犯了错，也牵连不到他的身上。
但他没想到的是，这厮如此胆大包天，竟敢欺上瞒下构陷太子，将皇帝也算计进去。
如今许世德虽死，皇帝的怒火却并没有完全平息。
作为直属上级，孙殿臣自然是难辞其咎，数次被皇帝下诏申饬。
他琢磨着再不戴罪立功，恐怕阁领之位难保，便主动请缨，接下暗查反武势力的差事。
不料却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手下的内卫不断死于非命，他隐隐察觉到情况有些反常，暗中调查之下，惊讶地发现真相隐隐指向一人。
但那人身份非比寻常，即便是他也要甚重对待，因此这才冒着大雨星夜兼程，面见皇帝陈说此事。
思及此处，孙殿臣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与此同时，在官道旁的麦地中，一个身穿铠甲的武士正端坐马背，脚跟轻轻一磕马腹，那战马立刻昂首长嘶，声音虽烈，但马蹄踏地的节奏却稳如磐石。
马匹嘶鸣和金铁相撞的声音，在雨夜中若隐若现。
孙殿臣蓦然睁开双眼，手指微动探入怀中，摸出内卫腰牌，抿唇不语。
正当他思索之时，车外传来一声惨叫。
两匹马仍在飞奔着，喷涌的鲜血已然洒落在马背上。
孙殿臣心知不妙，迅速撩开车帘，一道闪电亮起在头顶，他这才发现，驾车的马夫脖颈上竟已经没有了头颅，鲜血正不断从断掉的脖颈处喷涌而出。
他只觉遍体生寒，立即跳出车厢，拼了命往远处的麦田奔跑。
他跌跌撞撞地冲过一片麦田，然而就在他即将跑出麦田时，一道黑影挡在他的面前。
孙殿臣瞪大了眼睛，定睛一看，竟然是一块耸立的墓碑。
他快步奔至墓碑前，俯身探向墓碑，同时在怀中摸索着什么。
突然间，身后传来一声金属的撞击声。
孙殿臣身体一僵，回过头来时瞳孔瞬间放大——只见一名身着铠甲，手持武器的高大武士缓缓向他走来。
他下意识抬头向上看去，立时目眦欲裂，惊骇地忘记了呼吸。
武士的头部位置，竟然空无一物！
下一刻，无头武士手中金镋重重击打在他的头部。
孙殿臣只觉天旋地转，随即眼前一黑，沉入无边的黑暗中。
随着头颅的高高飞起，鲜血瞬间喷涌而出，喷溅在一旁的石碑上，随即被雨水冲刷殆尽。
倾盆大雨如同瓢泼般不断洒落，铠甲武士身上喷溅的鲜血混合着雨水，沿着衣角不断低落，几乎要连成一条线。
在其身后，雄壮的骏马打了个响鼻，喷出一股白雾。
无头武士伫立片刻，斩去其左臂，将之与头颅一齐收起来，随即缓缓转身，翻身上马。
不多时，一人一马便消失在黑夜中。
……
……
翌日，狄府。
雨后的庭院清新宁静，露珠悬挂在青翠的叶子上，悄然滴落。
湿漉漉的泥土气息与花香交织，微风拂过，轻抚着每一片叶子。
静谧中，偶尔传来鸟鸣声。
后院荷花池边，陆与和李元芳各自仰卧在躺椅上，中间摆着一张桌案，上面摆放着一壶泡好的茶水，两只茶碗。
“唔，这才是生活呀～”陆与呷了一口茶，由衷地感叹一句，随即偏过头来，看向双眼微眯的李元芳，笑道：
“怎么样，元芳兄，这般滋味如何？”
自从上次回京，体验过躺平的生活后，他便不可自拔地爱上了这种悠然的生活。
待得今日骤雨初歇，便迫不及待地拉着李元芳来体验一番。
于两人而言，一壶清茶，两把躺椅，便是当下最大的享受了。
当下，李元芳缓缓睁开双眼，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
“身体放松的感觉着实不错，不过，若是长此以往，怕是你我早晚会荒疏掉一身功夫。”
闻言，陆与顿时一乐。
似眼下这般，已经是忙里偷闲，跟在狄仁杰身边，大部分时间都是难得闲暇的。
每日过这种悠闲自在的生活，只怕是梦里才会有。
就在此时，陆与眼角的余光瞥到廊下一道身影正快步向两人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