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泰的心仿佛被突如其来的寒风冻结，他猛地站起身，眼神中满是难以置信与惊恐。
“什……什么！您怎么知道的？”
他的声音颤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
狄仁杰冷笑一声：“不是吗？你就是内卫！”
说着，狄仁杰一步上前，一把撩开曾泰的左边衣袖。
只见一朵梅花纹身赫然显现于其手臂之上！
那是内卫身份的象征，也是束缚他灵魂的枷锁。
曾泰的脸色瞬间苍白如纸，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所有的辩解与否认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狄仁杰见状，轻轻拍了拍曾泰的肩膀，语气中多了几分温和与理解。
“别那么紧张，坐吧。我们还有很多话要谈。”
曾泰颤抖着身体，缓缓坐回椅子，双眼空洞地望着前方，心中五味杂陈。
狄仁杰则缓缓踱步至窗前，望着窗外漆黑的夜空，沉声道：“我一直在想，为何我们的行动会被对手提前洞悉。那晚，我夜审刘大，可就在那天夜里，刘大竟离奇身亡。如此机密，除了你我，还有陆与和李元芳外，再无他人知晓。”
说到这里，狄仁杰转过身，目光如剑般直射曾泰。
“你一个身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又如何能解决掉武艺高强的刘大，于是你利用秘道中的机关，将其杀死灭口！”
曾泰的嘴唇剧烈颤抖，终于，他艰难地开口：“大人，卑职……卑职也是身不由己。”
他的声音里满是苦涩与无奈。
狄仁杰叹了口气，走回桌边坐下。
“我知晓你并非真正的内卫核心，只是他们编织的一张网中的一根线。但你的行为，已经对大唐的安危构成了威胁。你可知，一旦太子遭遇不测，李姓复唐的希望将彻底破灭，而你，也将成为千古罪人！”
曾泰闻言，心如刀绞，他猛地跪倒在地，泪水夺眶而出。“卑职该死！卑职一时糊涂，铸成大错！只求大人赐我一死！”
狄仁杰看向曾泰，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我虽为宰相，但你执行的是内卫条例，我无权干涉。”
长叹一声，狄仁杰摇了摇头：“曾泰，有句话，我想问问你。”
曾泰怔怔抬起头。
“你真的想做一辈子内卫？”
曾泰嘴唇颤抖道：“卑职是欲罢不能啊！”
狄仁杰点点头：“我明白你的苦衷。来，坐下，慢慢说。”
曾泰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慢慢在椅子上坐下。
狄仁杰肃然道：“而今，皇上已年逾古稀，你想到没有，一旦她老人家御龙宾天，你们这些梅花内卫该怎么办？”
曾泰抬起头来，惶惶不知所措。
狄仁杰道：“我现就可以告诉你，朝中大臣对你们这些人深恶痛绝，恨不得食肉寝皮，一旦你们失去皇帝的荫庇，下场就是粉身碎骨！”
闻言，曾泰浑身颤抖。
狄仁杰道：“我明白，你加入内卫并不是真心的，是为了仕途上能更上一层楼。可曾泰，你走错了路啊！”
“大人，请您给卑职指一条明路。就是叫卑职以死恕罪，卑职也绝无怨言！”
狄仁杰眼中闪过一丝欣慰之色，问道：“你的上封是谁？”
曾泰摇摇头：“我是一年半以前才迁到湖州任县令的，任务是配合实务内卫监控湖州，一旦有需要，会有人向我传达指令。因此，我并没有接触到核心机密。”
狄仁杰微微颔首：“这点我想到了。”
曾泰一咬牙：“大人，您说吧，我该做什么！”
狄仁杰站定：“从现在起，你就当作什么也没有发生过，照常与他们联系。你的任务就是，摸清他们在湖州城中的落脚点。”
曾泰点头：“大人放心，我一定竭尽全力！”
沉吟片刻，狄仁杰问道：“最近一段时间，他们有没有调动人手的迹象吗？”
曾泰摇了摇头：“没有，而且上面还传下命令，近期小心行事，不得擅动。”
闻言，狄仁杰皱起眉头。
此前，他就怀疑官道上那些杀手的身份。
如今看来，果然事有蹊跷。
既然对方并非内卫，那就说明还有另一路人马盯上了他们。
只是目前还不知道，这伙人与莹玉究竟有何关系。
这些人又为何要千方百计地阻挠自己的行动，他们到底害怕自己知道什么？
思及此处，狄仁杰眼中闪过一丝惊疑之色。
湖州这潭水，如今愈发的浑浊了。
在这看似纷乱的背后，似乎一直有人在暗处搅弄风雨，遮蔽天机，有意将本就混乱的局势引入不可控的边缘。
思及此处，狄仁杰目光一凛，随即看向曾泰说道：“记住，绝不可露出破绽惊动他们！”
“遵命！”
曾泰肃然领命。
……
……
密室内。
此刻，刘查礼垂头丧气坐在桌前。
他的肩上混着厚厚的纱布，白色纱布的最外层，点点殷红清晰可见。
许世德盯着他看了一阵，心中不禁有些惋惜。
若是李元芳这一刀再准些就好了……
刘家庄后园那处阁楼，一直有手下在暗处盯着。
刘大被灭口以后，他又加派了些人手盯住了那里。
不想手下来报，李元芳跟着刘查礼进入其中探查。
原本他是不想将狄仁杰牵涉其中的。
狄仁杰深得皇帝信任，远非他能相比。
只是眼看着狄仁杰离真相越来越近，许世德着实有些坐不住了。
一旦皇帝得知真相，就凭他做下的那些事，必定是九族难保。
与自己的性命相比，一个四品武将的生死也就不是那么重要了。
正当他准备让手下去除掉李元芳之时，刘查礼却自告奋勇，主动请缨前往。
见此情形，许世德忽然想起一件事。
他的顶头上司，内卫府阁领孙殿臣，此前曾与黄胜彦有过交谈。
黄胜彦为了拉拢中立的孙殿臣，当真掏了点干货。
略去那些问候肖清芳家人之类的不提，孙殿臣还是得到了一些有用的情报。
其中有一条颇为关键。
这个李元芳的身手，似乎颇为强悍。
孙殿臣也将这个消息告知了他，被他记在心上。
因此，许世德当即爽快地答应了刘查礼的请求。
既然有人代劳，何乐而不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