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仁杰反问道:“难道不是吗？”
闻言，李元芳缓缓点头，这确实像是刘查礼能做出来的事情。
此刻，一旁的陆与眼中闪过一丝异色。
唯一的儿子被人算计死，以刘查礼这种人的性格，即便是因为自己心狠手辣错杀儿子，他也绝对不会承认自己的过错。
这种人不会在自己身上找原因，只会把所有的错误归咎于其他人。
既然刘大是内卫，那莹玉就绝不可能是内卫。
内卫之中山头林立，众位高层互不统属，即便是身为大阁领的肖清芳，有些事情亦是无权过问。
而皇帝对于这种情况自然是心知肚明，甚至乐见其成。
但与此同时，内卫内部也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即不能互扯后腿。
这规矩源于内部激烈的竞争，使得派系林立，同时形成了一种默契：在不影响大局的情况下，彼此间的冷漠甚至见死不救都是常态。
正所谓友军有难不动如山，是也。
然而，当皇帝有重要任务下达时，即便是平日里的对头也会收敛几分，无人敢在此时暗中使绊子。
皇帝口中的那句剁成肉泥，并非是一个单纯的比喻句。
它是一个陈述句。
因此在临行前，肖清芳已将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向陆与解释得十分透彻，生怕陆与捅娄子。
此前幽州案时，她暗中出手为金木兰遮掩，虽成功瞒过黄胜彦的耳目，却已触及禁忌。
此事已经犯了大忌，一旦为皇帝所知，肖清芳定然难逃一死。
而湖州之事，皇帝已全权交给许世德，这是皇帝的决心，绝非他人可动摇。
其他内卫高层或许心有不满，却不敢暗中作祟，更不会自作聪明地来横插一脚。
倘若有看不惯许世德的，诚然可以暗中扎小人，祈祷他任务失败，惹得皇帝将其五马分尸，但公然插手任务的蠢事，绝不会有人做。
而莹玉的所作所为，已经明显打破了内卫内部的潜规则。
因此陆与判断，莹玉绝对不会是出自于内卫中的另外一股势力。
既然不是存心搅局的内卫，那就只有可能是知晓刘查礼身负的机密，奔着这个来的。
毕竟以莹玉的花容月貌，妖娆多姿，完全可以嫁个条件更好的。
她没理由放着好好的州城不待，跑到乡下给人当后妈，特别是这儿子跟自己年纪还差不多大。
刘查礼虽家境还算殷实，可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土财主。
谋财的可能性基本可以忽略不计。
至于真爱这茬，陆与压根没往这方面考虑。
就算没有发现莹玉身上的猫腻，陆与也不会这么想。
两人年纪差着好几旬，莹玉图什么？
图他年龄大？
图他不洗澡？
思及此处，陆与略微皱眉。
如果按照这个思路，那范围就过于大了。
当初越王兵败之时，树倒猢狲散，身边之人纷纷各自逃命。
而朝廷大军的注意力都在一线实力派，以及越王的重要亲属身上，余者趁乱逃走的不在少数。
至于蓝衫记一事，虽是越王秘密召见刘查礼三人，面授机宜。
但落在有心人眼中，虽不知全貌，也能猜个大概。
起兵之前秘密召集心腹和嫡子，多半是准备留条退路。
如今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年，有些上门打秋风的也不足为奇。
刘查礼家大业大，随便抓到些把柄，这秘密就能吃一辈子。
之前这莹玉投入的成本似乎有些过于高昂，倘若真的只是为了打秋风来的，多少有些入不敷出。
前后两批，数十名训练有素的精锐杀手，绝非一个青楼女子所能拥有的力量。
在她背后，定然另有其人。
而且据狄仁杰所说，此前刘查礼曾讲述过他与莹玉相遇的经过。
原本颇为温馨浪漫。
只是当下结合汇总从各方面得到的消息来看，这浪漫中似乎夹杂着些许的诡异。
据刘查礼供述，此前他去州城办事，好友非要拉着他去玉花轩玩赏一番。
男人嘛，只有挂在墙上才会老实。
刘查礼半推半就，还是同友人一道欣然前往。
来到玉花轩，几人便嚷嚷着前往湖心亭赏月，却正巧遇见月下抚琴的莹玉。
一眼万年，顿觉惊为天人。
后面的情节就有些落入俗套了。
刘查礼火速为莹玉赎身，带回家中娶进门，而莹玉也摇身一变，成了刘家庄女主人。
倘若陆与不知晓内情，也只会道一声艳福不浅。
但这莹玉此前已经与刘查礼之子刘传林同居近半年之久，两人如胶似漆，前者却突然不告而别。
陆与有理由怀疑，莹玉接近刘传林的目的，或许正是为了刘查礼。
也许与刘传林的相遇只是因缘际会，后来发现其身份后，这才顺水推舟。
待到将刘家庄中的事情打探清楚，计划这才正式开始。
抛开前后两次折损掉的数十名死士不提，单单是摸清刘查礼的动向，并提前在玉花轩设下圈套，制造意外相遇，这其中所耗费的人力物力何其庞大。
再看莹玉青楼女子的身份，陆与怎么看，怎么觉得别扭。
只是莹玉唯一没有预料到的变数，是刘传林对自己用情至深。
正所谓爱之深，恨之切。
当下，陆与幽幽道：“当初刘传林有多爱莹玉，后来就有多恨她，”
略微停顿片刻，见狄仁杰和李元芳皆是看向自己，陆与长叹一声道：“如今这刘查礼恐怕也是一样，当初将莹玉宝贝得不行，为了她连自己儿子都不放过，可现在……”
狄仁杰也摇头道：“这父子二人，竟被一个女子玩弄于股掌之上。”
“只是可惜了刘公子，多好的一个年轻人！”李元芳亦是唏嘘道，至于刘查礼，则被他完全无视。
他从一开始便对刘查礼感官极差，直到后来得知其对刘公子痛下杀手，便对后者愈发厌恶。
在李元芳看来，这老官僚一把年纪却为老不尊，热衷于寻花问柳，应该替刘公子死了才对。
就在此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卫士匆忙来报。
刘大失踪了！
此话一出，三人立时面色大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