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他先前离去时的决绝来看,似乎并没有再度入世的打算。
虺文忠也不知其去处,而且留下的信中也未有提及。
如今深夜找上自己,想来定有要事。
果不其然,当下虎敬晖缓缓说道:“今日此来,乃是受徐先生所托。”
闻言,陆与微微一愣。
他万万没有想到,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徐先生,竟与虎敬晖相识。
而后,随着虎敬晖的讲述,陆与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当年虎敬晖从军之时,所用身份文牒,便是出自此人手中。
彼时北地战乱不休,百姓流离失所,流民的户籍信息无法验证。
凭借着那份足可以假乱真的身份文牒,以及编造出来的虚假身份信息,虎敬晖这才顺利进入军中。
当初虎敬晖也是机缘巧合下找上此人,并不知晓其真实身份。
后来他接受肖清芳招揽,加入蛇灵后,这才得知这位徐先生竟然也是蛇灵中人。
因此,两人也算略有交情。
“不对,”
沉吟片刻,陆与皱眉道:“此人是如何知晓你的藏身之处?”
虎敬晖的栖身之处,就连他和虺文忠都不曾知晓。
这位徐先生何以如此神通广大,竟有这般手段,能查到虎敬晖的下落。
虎敬晖微微摇头,说道:“此事我亦是颇为不解,自从我二人隐居后,便未曾离开住所,不知何时竟被人发现踪迹。”
陆与微微眯起眼睛,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看来这位徐先生,也是个不简单的人物。
随即,虎敬晖自怀中摸出一个包裹递给陆与。
“这是徐先生托我转交给你的。”
陆与伸手接过包裹,打开一看,顿时愣在原地。
只见包裹中,赫然是两本蓝衫记!
见此情形,虎敬晖不解道:“有什么问题吗?”
他只是受徐先生所托,前来送上此物。
当初制作身份文牒之时,对方坚持不肯接受酬金。
如今走上这一趟,之前所欠的人情便一笔勾销。
至于里面到底有什么东西,他也不知道。
呆愣半晌,陆与这才回过神来。
当下深吸一口气,沉声道:“问题大了!”
许世德求而不得的宝藏,如今即将尽数落入自己手中。
这泼天的富贵,砸得陆与有点眼花。
他是对钱不感兴趣,可也架不住这么大一笔财富,更不要提其中还有大批的兵器甲仗。
这个时代,军中制式的武器装备,可不是那么容易弄到的。
路边随便找个铁匠铺,打把刀剑再寻常不过。
游侠提着刀剑招摇过市,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但私藏盔甲和强弓,性质就完全不同了。
作为战略管制装备,这事放在历朝历代,都是妥妥的谋反大罪,诛九族的那种。
因此,在陆与看来,越王留下的这笔宝藏里,最为珍贵的正是这批武器装备。
此前他已经从刘查礼手中拿到一本蓝衫记,再加上这两本,藏宝图已经集齐。
随即,陆与将个中内情尽数告知虎敬晖,后者亦是啧啧称奇。
“徐先生又是从何处弄到这两本蓝衫记的?”虎敬晖疑惑道。
这个问题,陆与也十分不解。
当下,他眉头微蹙。
凝思片刻,陆与蓦然眼前一亮。
他似乎忽略了一个关键的问题。
既然刘查礼可以掉包,以赝品蒙骗许世德,那么作为亲手复制此书者,这位徐先生又如何不能呢?
作为精通此道的技艺大家,徐先生声名远播,焉知其他蓝衫记拥有者,没有如刘查礼一样的想法。
如今这位徐先生既然将到手的宝藏送于他,想来必有所求。
既然对方未曾给虎敬晖交代什么,那就说明……
想到这里,陆与再度翻看包裹中的两本蓝衫记。
果然,在其中一本书页里,夹着一封密信。
看完密信,陆与眼底闪过一丝异色。
原来这位徐先生,竟然就是这三本蓝衫记的制作者。
当年他受越王邀请,秘密制作三本蓝衫记,并按照越王的要求,将一分为三的三分藏宝图,分别隐藏于三本书中的扉页位置。
至于后来他又是如何加入蛇灵的,信中却是没有提及。
直到机缘巧合下,刘查礼上门复刻蓝衫记,他一眼就认出此书正是当年自己为越王秘密制作的三本蓝衫记的其中之一。
而后他表面不动声色,暗地里将真品掉包。
也就是说,刘查礼拿到的两本蓝衫记,都是假的。
就在不久前,刘查礼再度登门,并且带来一个人。
此人竟然也是要求复刻蓝衫记的。
有意思的是,此人拿出的两本蓝衫记中,有一本正是此前他交与刘查礼的复制品。
而另一本,正是当年他为越王秘密制作的真品。
这种送上门来的好事,徐先生自然没有理由拒绝。
于是他又故技重施,暗地里偷梁换柱,以假易真。
待到那人上门取货之时,拿到手中的,竟无一是真品。
而且让人啼笑皆非的是,四本赝品,皆尽出自徐先生手中。
根据他的描述,刘查礼带来的那人,身着紫袍,以黑布覆面,想来应该就是许世德。
思及此处,陆与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看来这许世德也是个有想法的。
倘若事不可为,他便直接将两本赝品交与皇帝。
看在两本蓝衫记的份上,皇帝多半也不会将他怎样。
而且就算皇帝拿到蓝衫记,一时半会儿也无法挖出越王留下的宝藏。
等到发现藏宝图有问题时,这厮恐怕早就逃之夭夭,下落不明了。
只是许世德运气着实有些差,竟在茫茫人海中,挑中了蓝衫记的制作者。
真乃时也,命也。
倒也怨不得旁人。
当下,陆与正欲将此事告知虎敬晖。
下一秒,身形却猛然顿住,随即神色一僵。
方才被这送上门来的富贵冲击得大脑宕机,却忽略了关键之处。
既然刘查礼手中的蓝衫记早已经被掉包,也就是说,他从刘查礼手中拿到的那本,也是一份赝品!
片刻后,陆与苦笑一声,无奈地摇了摇头。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如今,他也被人摆了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