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听此言,陆与挑了挑眉,当下饶有兴致地问道:“此话怎讲?”
“按理说,我替他解决掉太子,为他除去心腹大患,他应该感激我才是,”
许世德神色有些狰狞地吼道:“可这个蠢货却狮子大开口,张口就是十万两,才肯把太子交给我!”
“你说什么?太子不是你下手劫来的?”陆与惊声道。
“当然不是,那是武三思派人做的,我不过是将太子从他手里抢过来罢了。”
见此情形,一旁的李元芳有些迷茫。
此前,他已经将在旷野上看到的那场惨烈的厮杀告知狄仁杰,而且其中一方正是许世德率领的内卫。
此事陆与也是知情的。
可如今却又为何一副大惊失色,完全意想不到的模样。
当下,李元芳心中满是疑惑,但出于长期以来共历风雨的信任,他选择相信陆与。
陆与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因此,李元芳虽心中不解,表面却是神色如常,只是默然盯着许世德。
与此同时,狄仁杰眼底的喜色一闪而逝。
只要许世德亲口说出此事,太子便已经安全大半。
至于皇帝究竟知不知情,其实并不重要,只需要让皇帝知道,此事已经不再是秘密,就足够了。
陆与目光闪烁,意有所指道:“梁王何以如此胆大妄为,竟敢公然劫持太子,此事有些蹊跷。”
“阁领大人想来是涉足官场时日尚短,太子和梁王皆是将对方视作眼中钉,如今既然觅得如此良机,梁王殿下又岂能错过!”
许世德嗤笑一声,不屑道:“但他自己又没有那个胆子,就想借我的手除掉太子,但又舍不得平白无故拱手相让,所以才打算从我这里捞上一笔。”
“这厮目光短浅,见小利而忘义,干大事却惜身,这种首鼠两端之辈,未来也是难成大器。就算没有太子,大位也轮不到这种人来坐!”
看着青筋暴起,忿忿不平的许世德,陆与不禁哑然失笑。
看来这厮对武三思的怨念,还真不是一星半点。
武三思也是昏招迭出,从铁手团手里接过太子本来就是一步臭棋,不赶紧甩给许世德了事,偏偏狮子大开口,非要十万两的封口费。
如此巨款,不是许世德一个小小的千牛备身能做得了主的,就算他拼了老命报假账,账面也决计是抹不平的。
而且这种事也走不了公账。
无奈之下,许世德这才决心铤而走险,上演了一幕黑吃黑。
当下,狄仁杰厉声呵斥道:“许世德,你竟为了一己之私,欺瞒圣上,陷害太子,你该当何罪!”
许世德无所谓地笑了笑:“反正皇上一直不信任太子,早就想废了他,立武三思为嗣,我不过是顺水推舟,遂了皇帝的心愿罢了。”
“唉,我就不该写信让太子来湖州,否则何至于此。”狄仁杰一脸懊悔之色。
闻言,许世德皱眉道:“什么?是你让太子来湖州的?”
“是啊,当时京中所有矛头都指向太子,我本想让他来湖州,当面叮嘱他不要惹出是非来,没想到,唉……”
狄仁杰低声叹息,无奈地摇了摇头:“不料太子落入你们手中,于是你利用太子诱使李规说出蓝衫记的下落,而后假意通知曾泰,告知你们的落脚点,将我也牵扯进去,”
“同时皇帝早已得到你的密报,率御林军赶到御碑巷,你再将早已准备好的刘查礼尸身丢在现场,而后趁乱脱身,如此一来,皇帝正好看到所谓谋逆的那一幕,好毒的计策!”
许世德得意地哈哈大笑,心中畅快无比。
上至皇帝,下到狄仁杰,以及文武百官,皆被他玩弄于股掌之上。
这种无与伦比的成就感,让他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陆与看着志得意满,无比骄狂的许世德,如同在看待一个死人。
天狂有雨,人狂有祸。
当理智被欲望冲昏了头脑,做出什么事都不足为奇。
许世德一个小小的千牛备身,在贪念的驱使下,胆大包天地将皇帝都蒙在鼓里。
此举无异于高空走钢丝,事成则罢,一旦事败,便是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
当下,狄仁杰冷冷地说道:“你做梦也没想到吧,当你觉得万事大吉的时候,我会在这里恭候你。”
许世德满不在乎地道:“那又怎么样?皇上已经回京,听不到这番话了。你的分析再精到,推理再准确,也救不了太子的性命!”
“你难道就不怕,我把你的这番言语上奏皇帝?”
许世德冷笑道:“看来,你还是不太了解皇上,她现在什么也听不进去。一心只要废掉太子,立武三思为嗣。如果你不知好歹,将此言上奏,一定会得到一个太子同党的罪名。听我好言相劝,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此话一出,屋中顿时陷入一片沉默。
许世德扫视着众人的神情,当下眼珠一转,计上心头,随即低声道:“大人,你现在抓到了我,又有什么用呢?你虽身为宰相,却无权处置内卫,所以,你只能把我放了。”
狄仁杰深吸了一口气:“我可以杀了你,在这里杀掉你,没有人会知道。”
许世德笑得肆无忌惮:“人做事一定要有目的。您现在杀我有什么用呢,既不能救太子的命,也不能挽回局面。”
狄仁杰长叹一声,默然不语。
许世德嘿嘿一笑:“在下倒是有一个好提议,不知几位大人可有兴趣?”
闻言,众人皆是面面相觑,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许世德看向狄仁杰,缓缓说道:“藏宝图现在我的手中,这笔财宝,我们二一添做五,今天在场的人人有份。拿到钱后,我也不会再去替皇上卖那个不值钱的命,您帮我做一个假案,就说我在回乡途中饮酒过度,溺水身亡,
“这样,我改头换面,隐匿民间。您还做您的宰相,而我呢,做我的富翁,从此再不见面。”
说罢,许世德不慌不忙地盯着狄仁杰,仿佛笃定众人不会拒绝他的提议。
闻听此言,陆与和李元芳对视一眼,皆是看中对方心中所想。
没错,两人只觉得这人分外吵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