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风高夜，山路也有些晦涩难行。
不多时，陆与率领一众骑兵翻过一道狭窄的隘口。
看着前方轻坦的道路，陆与不由得松了口气。
突厥作为游牧民族政权，向来信奉强者为尊，起兵夺权如同家常便饭，即便是身为可汗的吉利，也曾被人四处追杀。
如今局势再度紧张，即便突然冒出来一批人围杀他们一行人，陆与也不觉得奇怪。
他倒是可以轻易脱身，但山路蜿蜒崎岖，手下这些骑兵是绝对逃不掉的。
倘若这些亲卫出现意外，陆与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向吉利可汗交代。
“将军，前面有人！”
陆与正想着，身旁的统领突然出声，伸手指向前方不远处的山脊上。
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月光下，一道身影正负手立于其上。
与此同时，身后的骑兵不待陆与下令，便迅速开始调整阵型，摆出最佳的攻击姿态，手搭在腰间的武器上，脚尖略微勾起挂在一侧的弓弩，目光紧盯着不速之客。
只待一声令下，即可迅速出击。
看着身后杀气腾腾，严阵以待的亲卫，陆与满意地点点头。
如此反应速度和默契的配合，当真是世间难得的精锐。
目光在来人身上停留片刻，陆与挥了挥手，示意解除警戒。
“尔等且在此地待命，我去去就来。”
说罢，当即飞身自马背上跃起，向着远处疾掠而去。
几个兔起鹘落间，身影便消失在夜幕中。
见此情形，那亲卫统领犹豫片刻，下令众人下马休息，同时派出游骑四下散开警戒。
军中尤重纪律，何况是他们这种精锐之师，即便心有疑问，也下意识地选择服从命令。
……
……
京城，狄府。
书房内，一副占据半面墙的宽大地图挂在墙上，狄仁杰站在地图前细细查看，神情有些凝重。
“大人，休息一下吧。”
李元芳端着茶水走进来，笑着说道。
“好吧，那就休息一会儿，”狄仁杰转过身来，接过茶水呷了一口，感慨道：“真是岁月不饶人呐，如今上了年纪，站一会儿就觉得累了。”
看着蹙眉捶腰的狄仁杰，李元芳轻声劝道：“您都这么大年纪了，何必这么折腾自己，既然皇帝已经选派了出征将领，您也能好好歇一歇了。”
几日前，皇帝命营州都督赵文翙，崇州右威卫大将军王孝杰，整肃军马，准备应战。
只待陆与传回借道成功的消息，大军便立即开拔。
“唉，多事之秋，如何歇得。”
狄仁杰长叹一声，“朝中危机暂止，而今边患又起，时局多艰，天下这副担子，总要有人挑起来。”
说罢，他的脑海中忽然出现一个熟悉的影子，狄仁杰微微一怔，随即笑着摇了摇头。
“好吧，那就先歇一歇。”狄仁杰放下手中的茶碗，看向李元芳笑道：“怎么样元芳，皇上赐下的这八大军头还可以吧？”
李元芳笑着点点头：“嗯，不错。龙虎、龙威、龙武、龙胜、龙兴、龙健、龙彪、龙扬，都是带龙字的，而且个个是军中健者，圣上此举，真可以说是天恩浩荡啊！”
“卑职明白，这八个人说是赐给我和陆兄，其实还是圣上对大人的眷顾。”
“圣上是怕我年迈，不胜其力，这才多派几个人来帮我。”狄仁杰轻抚胡须笑道。
“大人，那个张环我和陆兄曾经见过，”李元芳若有所思地说道：“当时陆兄就说过，此人执行如此机密要务，皇帝必然不会再将其留在身边。”
狄仁杰微微颔首。
其实这也算是变相保护了，倘若继续留在身边，接触更多的机密，届时只怕是想走也走不掉了。
将这些人赐给狄仁杰，除了表示恩宠外，也可以最大程度上保密，毕竟狄仁杰也是知情人之一。
他们跟在狄仁杰身边，便无虞消息外泄。
“陆兄这脑子是怎么长的，怎么什么都能猜到。”李元芳不由得感叹道。
狄仁杰莞尔一笑，陆与的确是他平生见过最有灵气的年轻人了。
闲谈片刻，李元芳不解地问道：“大人，卑职有一事不解。”
“嗯，说吧。”
“陆兄为何让我留在您身边，由他去往突厥面见吉利可汗？”
按理来说，他与吉利可汗的关系更好一些，由他前往商议借道之事，把握更大一些。
但陆与却主动请缨，还特意让他留在狄仁杰身边，这一系列操作，着实让他有些不理解。
“我就知道，你会问起此事。”
狄仁杰微微一笑，随即收敛笑意，缓缓说道：“陆与出身蛇灵，且身为门内高层，他的脱离使得肖清芳损失惨重，更是不得不丢弃经营已久的内卫府大阁领身份，如此一来，肖清芳必然恼羞成怒，很有可能会动用各种手段报复陆与，”
略微停顿，他低声叹息道：“陆与此举，也是为了我们免遭他的连累。”
闻言，李元芳面色微变，急声道：“那陆兄岂不是很危险？”
如今陆与只身在外，更加方便肖清芳下手。
倘若他和陆与一同前往，遇到麻烦多少也能有个帮手。
沉吟片刻，狄仁杰摇了摇头，“陆与素有急智，且为人稳重，不会让自己陷于险地的，想来是另有打算。”
当下，狄仁杰脑海中闪过当初在幽州的一些零碎片段。
心念电转间，各种念头一闪而过，快速掠过脑海。
最终，他笑还是着摇了摇头，不再多想。
“其实，陆与之所以留下你，还有一个原因。”狄仁杰眼中含笑地看着李元芳。
见他仍旧是一头雾水，有些不明所以，狄仁杰突然有些莫名的怀念起陆与。
往往只需要一个眼神，两人便能明白彼此的想法。
很多时候，他们的想法都是不谋而合。
“前些日子，我让人给家乡的大老爷送去一封信，”狄仁杰似笑非笑，意味深长地说道：“如今，想必他们应该已经收到信，在来的路上了吧。”
闻言，李元芳一怔。
“大人，不知是什么人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