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声滚滚，雨声淅沥，不时有闪电划破夜空。
武则天倚靠在床头，脸色苍白，贴身侍女春香在一旁默默地守候。
突然，殿门被推开，一名内侍急匆匆地走进来。
“陛下，国师到了。”内侍的声音打破了这沉闷的夜晚。
“请他进来。”
不一会儿，身穿八卦紫金道袍的王之远缓缓走进殿内。
“微臣王知远，叩见陛下。”王知远躬身行礼。
武则天叹了口气，说道：“知远，你是修行之人，虽身在方外，却一直被朕倚为心腹。今日唤你前来，是有要事相商。”
王知远心道果然来了。
随即深吸一口气，抬起头，肃声道：“请陛下示下。”
“朕最近精神恍惚，心智混乱，可能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缠住。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朕担心自己大限将至。”
王知远正色道：“陛下何出此言？臣定当竭尽全力为陛下解忧。”
然而话音未落，王知远的身体突然一晃，双眼翻白，四肢也开始不停地抽搐。
见此情形，武则天立时大惊失色。
“知远，你、你怎么了？”
就在这时，王知远的身体突然坐起，双眼直勾勾地望向空中，厉声呵斥道：“章怀太子、二位娘娘！皇帝在此，请你们马上离开！”
闻听此言，殿中之人无不吓得面如土色。
武则天亦是浑身止不住地颤抖。
然而王知远却不理会众人反应，继续大喝道：“此乃大内禁中，天子居所，尔等阴鬼怎敢擅越雷池！岂不知阴阳有界，胆敢作祟宫禁，就不怕天打雷劈吗？”
话音刚落，恰逢一声炸雷在殿前响起。
武则天当即惊叫一声。
王知远却大步走到殿门外，伸手指向空中。
“三位，知远尊尔等生前身份，不愿妄动杀机！听我好言相劝，立刻离开宫中。否则，就不要怪知远无情了！”
举止之间煞有其事，仿佛真的在与什么人争执一般。
殿门外的几名卫士皱起眉头，默不作声地看着王知远在一旁比比划划，彼此交换了一下眼神，皆是有些不屑。
他们平日里像门神一般立在殿门前，倘若真的有鬼，自己就是首当其冲。
每日当值巡视，从没听过有兄弟被什么所谓的厉鬼缠身。
偏偏皇帝就信这个，任由这种神棍胡乱折腾。
他们人微言轻，自然不会有人跳出来唱反调，惹得皇帝不快。
不待众人回过神来，王知远突然重重地栽倒在地。
殿中一片死寂，众人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武则天浑身颤抖，冷汗涔涔。
“啊！”
突然，王知远大叫一声，再度翻身坐起。
他先是看了一眼殿中情形，而后快步走到武则天面前跪下：“陛下，请恕知远无状。”
武则天战栗着问道：“知远，你、你看到了什么？”
沉默片刻，王之远沉声回答道：“陛下，我看到了李贤、王皇后和萧淑妃的魂魄，他们应该就是在宫中作祟的厉鬼。”
武则天簌簌发抖，不安地扫视着四周：“他们……他们现在还在吗？”
“他们已被微臣暂时喝退。”
武则天急切地问道：“你为什么不直接除掉他们？”
王知远苦笑一声：“陛下有所不知。以臣的道行来说，虽然可以预测未来、作法度人、攘祸避凶、乃至驱魔逐鬼等事，但臣的法力还不足以将鬼完全除掉。”
他解释道，“因为鬼乃无形之物，如果强行将其毁灭会引来天谴，而且，臣也担心这样做会适得其反，让这些鬼魂更加疯狂地报复。”
武则天听后则是更加惊慌。
“那怎么办？难道真的要任由他们缠着我吗？”
沉吟片刻，王知远沉声道：“陛下，臣有一法，或许可解。”
“快快讲来！”
“臣有一套法器，可安陛下心神，同时护住大殿，使得亡魂无法接近陛下，但此法能否成功，还需视情而定，臣也不敢担保。”
王知远终究还是决定把准备好的道具掏出来。
毕竟作为国师，遇此鬼神之事毫无作为，大概率也活到头了。
皇帝是宠信他不假，可如今他若是解决不了问题，前者绝对会毫不犹豫地解决掉他。
但他还是留了个退步，没打包票能解决问题。
毕竟这是在宫里，即便太平公主发动所有安插的人手，也不可能时刻盯着皇帝不被人下药。
一旦那人再度下手，致使皇帝再次发病，见到所谓的亡魂，不止是皇帝，就连背后的太平公主也不会放过自己。
思及此处，王知远若无其事地扫了眼一旁的春香，见其微微点头，这才放下心来。
他这个国师，是入庙堂还是赴刑场，全看春香的本事了。
武则天思忖片刻，终究还是点头同意了他的提议。
“就这样办吧，你即刻布置法器，即便不成，朕也不会降罪于你。”
一来，她知道下面人的顾虑，无非是留个退步，不敢把话说满，对方的能力，她还是很相信的。
再者，她已年逾古稀，不堪其扰，实在是再也经不起折腾，即便有一丝希望，她也不愿放弃，只想早日摆脱噩梦。
他哪里知道，王知远是真的一点把握都没有。因为他现在还没找出到底是谁在暗中下药。
提起这个，王知远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恨得牙痒痒。
倘若让他找到坑害自己的人，定要将其剥皮抽筋，方能消解心头之恨。
至于皇帝最后那句不会怪罪的保证，王知远呵呵一笑，只当没听见。
上级跟你客气的时候，大可不必当真。
拿着鸡毛当令箭，多少就有点不懂事了。
他发迹前曾混迹江湖多年，一双招子自然不是瞎的，再说他也不是没见过皇帝下令灭人满门时候的样子。
因此眼下的免责声明，他也并不在意。
一旦事成，皇帝没有机会再对他下手。
若是事败，自己多半也是逃不掉的。
而且那套法器，本就是为皇帝准备的，只要不把最后的东西加进去，就不足以致命。
不多时，王知远迈步走出宫门，仰头看着漫天大雨，意味深长地说道：“真是个好天气啊。”
看着王知远离去的背影，浑身湿透的两名值守卫士面面相觑。
这人，莫不是有什么大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