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屋中气氛有些凝重，当下肖清芳轻笑一声，试图缓解气氛。
“好了，不论如何，武三思被圈禁，也算是一件好事。”
陆与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是啊，小小的郎将一条命，能换得梁王殿下几天监禁，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见此情形，肖清芳虽面色如常，心中却是十分畅快。
此前，她一直担心陆与跟在狄仁杰身边，天长日久，会出现什么变故。
如今武则天的这番操作，倒是歪打正着，将陆与推远几分。
即便最终未能成功拉拢陆与，她也不愿见到他倒向朝廷，在将来成为自己的阻力。
沉默片刻，陆与沉声道：“是武则天让你来的？”
听到这称呼，肖清芳心中一动。
看来这次，那位是真的把陆与得罪惨了。
“说是让我代为慰问狄府，实际上还不是专程为你而来。”
陆与微微颔首。
以武则天和狄仁杰的关系，的确用不着这些虚招子。
两人更像是老朋友，而非传统意义上的君臣。
此前狄仁杰曾对他和李元芳提起过，当初虎敬晖假死脱身，实则已经被武则天发现端倪。
但面对其当面质问，狄仁杰仍旧缄口不言，只说虎敬晖已经身亡。
倘若换作是其他人，纵然有九条命，也是十死无生。
看在狄仁杰的面上，她不仅默认了此事，并且抬手放过虎敬晖。
而眼下这番动作，作秀的成分更多一些。
陆与隐隐有种感觉。
这一切，似乎是特意做给某个人看的。
他自忖，自己还没这么大的面子，能让武则天纡尊降贵。
难道老头还有什么事没交代？
见陆与皱眉不语，肖清芳只当他怒气未消，连忙说道：“还有，皇帝赐下一批赏赐，稍后我差人给你送来。”
肖清芳在武则天身边侍候多年，自然也是心思剔透之辈。
既然本意便是勉慰陆与，自然是要确定陆与在狄府以后，再大张旗鼓地将御赐之物送过来。
否则，皇帝即便嘴上不提，心中也多半会觉得她不会办事。
上位者的恩宠，从来都不是一朝一夕获得和失去的。
因此，即便身为大阁领，她依旧选择亲自登门拜访，把面子功夫做到极致。
而且她很清楚，那位从没有信任过任何人。
在暗处，或许就有人在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闻言，陆与挑了挑眉。
这下算是坐实了他的猜测。
皇帝向臣子赔罪的，历史上也并非没有。
但绝不可能是武则天。
雷霆雨露，俱是天恩。
没死你就偷着乐吧。
看来此人在武则天心目中的分量定然是非比寻常，至少不是自己这种一抓一大把的武将能够比拟的。
当下，陆与失笑着摇了摇头。
如果此人另有目的，迟早会露相，倒也不必急于一时。
而且此事对他来说，也并非是一件坏事。
经此一事，以后朝廷中人若想动他，也得掂量几分。
毕竟，连梁王殿下都在这里栽了跟头。
不多时，肖清芳告辞离去。
陆与亲自将她送至府门外。
“陆将军留步，告辞。”
“肖统领慢走不送。”
两人在府门前寒暄一番，陆与目送其离去。
看着肖清芳离去的背影，陆与眼中闪过一丝嘲弄之色。
武则天的冷酷无情，早在他的预料之中。
但方才的怒意，也并非都是逢场作戏。
任谁被如此对待，心中都不会舒服。
肖清芳在一旁不断拱火，他也看得明明白白。
无非是怕他真的被朝廷招揽。
其实她大可不必担心。
就算没有家族大仇，陆与也不可能投靠朝廷。
且不提闲云野鹤的性子，单是武则天刻薄寡恩的心性，陆与便已经将其排除在外。
譬如来俊臣，索元礼以及霍献可之流，在武则天的有意纵容下，无一不是作威作福，震慑朝野一时的存在。
然而待到再无利用价值以后，便会被她拿来平息朝臣怒火。
狡兔死，走狗烹。
除此之外，作为一名曾经的现代人，陆与也没有甘当鹰犬的兴趣。
穿越前996。
穿越后当牛做马。
那我陆与不是白穿越了。
想到这里，陆与冷哼一声。
肖清芳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盘，只是她陆某人根本不上套。
“狄福，稍后会有人送来宫中赏赐，你带人仔细盘点，没有问题就直接入库吧。”
陆与转过头来，对一旁的狄福说道。
闻言，狄福有些迟疑道：“大人，这会不会……有些不太合适？”
如今狄仁杰不在府中，他也不敢擅自做主，将皇帝赏赐陆与的东西收入库房。
“婆婆妈妈的做什么，如今我长住府中，哪里再有地方安置这些东西，”
陆与见他一脸为难之色，笑道：“大人那里，我自会说明缘由，无须担心，且去办吧。”
狄福这才高高兴兴应下来。
陆与长居于此，他们这些下人也早已摸清他的习性。
作为下人，不需要太多智慧，但一定要够机灵。
老爷能让陆与在府上长住，已经能说明很多，他们自然也知道眉眼高低。
而且在他们眼里，这位陆将军谦和有礼，平日里待他们极好。
既然说了此事由他承担，狄福心中了然，便也不再多说什么。
“记住，一定要小心查验，明白吗？”
陆与怕他不明白，又补了一句。
斗争不仅残酷，而且肮脏。
他向来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揣测这些人。
即便武则天没有这个心思，也难保其他人不会在里面做些手脚。
倘若这些物品中夹杂着些许违禁之物，便会如同遥控炸弹一般，说不得什么时候就会突然爆炸。
狄福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
……
宗人府监牢。
此刻，武三思正躺在破旧的木板床上，静静地思考人生。
昨夜，他被人连夜从被窝里拽起来接旨，稀里糊涂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就被关到这里。
嗅着空气中散发的淡淡霉味，武三思心情颇为不佳。
即便此处条件远超普通牢房，可说到底也还是间牢房，里面的配置，自然也是按照监牢的标准来的。
此刻，角落里的马桶隐隐飘来一股淡淡的恶臭味道。
武三思的脸色再度黑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