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了定神,陆与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如今身处何地。
“吴祥,什么时辰了?”陆与双目微闭,声音有些慵懒。
这躺椅是小梅小凤特意招来能工巧匠,根据他的喜好打造的,比之后世的人体工学椅亦是不输分毫。
一时间,陆与竟有些痴迷躺椅的舒适。
当下躺椅微微摆动,更像是她们在一旁轻轻推动着。
“回统领、呃……主人,未时已经过半。”吴祥弯腰恭声回答道。
他现在有些不知道该如何称呼陆与,叫统领显然不合适,因为陆与已经不再是蛇首,甚至已经登上了蛇灵的必杀名单。
肖清芳已经通传蛇灵上下,魔灵叛出蛇灵,所有蛇灵中人皆可任意对其出手,没有任何限制。
凡将其拿下者,不论死活,直接晋升堂主。
方才他甚至差点脱口而出,叫【大人】。
因为陆与到这里的第二日,幽州刺史便亲自登门前来拜访,他在一旁伺候,看得是心惊肉跳,浑身直冒冷汗。
幽州刺史代天巡牧,执掌一方大权,堪称是幽州地头的土皇帝,这其中的滔天权势,看看前任幽州刺史方谦的所作所为,便可知一二。
可就是这位官秩四品的封疆大吏,却对陆与毕恭毕敬,仿佛是面对上官一般执礼甚恭,看得吴祥是一头雾水。
身为血灵的心腹下属,陆与的情况,他多少也知晓一些。
陆与此前尚在蛇灵之时,位列总坛六大蛇首之一,如今忝为四品中郎将,与幽州刺史乃是平级,双方并不存在隶属关系。
从职权来说,幽州刺史身兼幽州军政大权,本身的权利远非陆与一个虚职可比。
左思右想,吴祥也没想通这其中的关节,索性直接称呼陆与为【主人】。
论及智力,吴祥并不出众,但迎来送往这么多年,基本的眼力见还是有的。
血灵与陆与之间的特殊关系,他看得很清楚,假以时日,将来自己多半也得是这位的下属。
赶早不赶晚,他索性一步到位。
看着面色恭敬,小心翼翼的吴祥,陆与眼中闪过一丝无奈。
并非是因为称呼的问题。
他与小梅小凤的关系,从未避讳吴祥这位心腹下属,很多事情此人都是直接经办人。
那日赵传臣不知从哪里知晓他到来的消息,径直登门拜访。
幽州案结束以后,赵传臣由七品县令,一跃晋升为正四品幽州刺史,完成了许多人一辈子也难以实现的阶级跨越,步入帝国官场的高层。
一直以来,赵传臣心中都十分感激陆与。
若非那晚陆与及时出手相救,他的坟头草都已经长了几茬。
眼见身着绯色官服的刺史大人亲自登门拜访,且态度恭敬有加,这一幕将吴祥狠狠震撼到。
按理说他是蛇灵中人,理应第一时间将陆与的行踪上报。
但事实上,这些时日吴祥一直恭敬招待陆与,掌柜的活脱脱成了个店小二。
看着吴祥堆满笑容的胖脸,陆与摆了摆手,有些无奈道:“吴祥,不必如此,你当我是个普通客人就好。”
“欸,明白明白。”吴祥忙不迭地连连点头,心道整个客栈就是为了您才开起来的,不把您伺候好我怎么交得了差。
见此情形,陆与摇了摇头,知道自己的话算是白说了。
虽然他一向不习惯别人事无巨细地伺候自己,但眼下也只得由他去了。
沉吟片刻,陆与开口问道:“她们何时能到?”
闻言,吴祥迅速收起笑容,正色道:“目前还没有消息,但恐怕很难脱身,如今总坛搬迁不久,血灵诸事缠身,恐无暇分身。”
听罢,陆与微微颔首。
说起来,此事还与他有些关系。
新的总坛此前便已建造完成,各堂已经在陆续进行搬迁。
肖清芳暴露以后,搬迁进程大大加快,很多陆与掌握的据点也被弃掉不再使用。
小梅小凤作为堂主,都有许多事情要处理。
而且由于陆与的叛出,蛇灵内部也加强了监管,蛇灵成员很难与外界取得联系。
即便是二人身为堂主,也不得不小心行事。
思及此处,陆与挥了挥手,而后重新将书本扣在脸上。
见状,吴祥躬身施了一礼,放轻脚步退去。
当下,陆与双目微闭,浅浅假寐,心中盘算着目前的局势。
距离商议借道之事已经过去月余时间,在他将消息传回后没多久,武则天便下令右威卫大将军王孝杰麾下大军开拔。
营州大都督赵文翙则率领兵马借道突厥,绕到契丹军队背后发起突然打击。
这二人的大军早已在崇州附近整装待命,接到军令便立即展开行动。
与此同时,契丹部李尽忠与孙万荣也尽起大军,与王孝杰麾下的右威卫大军对峙,前锋已经在边境地区爆发小规模冲突,双方互有胜负。
目前,整个北地的重心都转移到崇州方面,战争阴云密布,大规模冲突一触即发,形势十分严峻。
近水楼台先得月。
在任务完成后,陆与并没有选择回京,而是驻足幽州就近观察情况,以便及时应对。
幽州就在崇州之侧,而且他可以肯定,肖清芳必然不会无动于衷,不掺和一脚是不可能的。
依稀记得,此战王孝杰似乎是大败亏输的。
陆与将自己的打算告知了狄仁杰,后者也回信表示支持他的计划。
此战原本由狄仁杰亲自挂帅,才是最为稳妥的方法,但武则天偏偏选择了由王孝杰统兵出征。
更要命的是,营州都督赵文翙也参与了此战,但不知是何缘故,武则天并未任命主从。
也就是说,二者互不统属。
作战计划相当潦草,即王孝杰负责正面进攻,赵文翙率部借道突厥,由背后向契丹大军发动进攻,前后夹击敌军。
这其中的微妙之处,让人遐想。
王孝杰的大名,朝野皆知,其战绩与其性格同样出众。
勇则勇矣,但却是个桀骜不驯,性格乖张之辈。
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除了皇帝,谁也说不动他,完全是个不服管的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