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李元芳一向沉稳有加,此刻也是彻底不淡定了。
正常?
这特么哪里正常了!
绝顶高手即便放眼天下,亦是屈指可数的存在,什么时候像路边的大白菜一般随处可见。
更让他无所适从的是,排名第四的陆与就已经有如此身手,那排名第一的蛇首又会是何等恐怖的存在。
看着有些破防的李元芳,陆与不禁干笑一声,貌似自己谦虚过头了,导致对方脑补了一出大戏。
陆与讪讪一笑:“排名第三的蛇首,其实你和大人都曾见过。”
闻言,狄仁杰和李元芳皆是一愣,显得有些惊讶。
“就是虎敬晖,他便是蛇灵六大蛇首中,排名第三的剑灵。”
“什么?虎敬晖竟然也是蛇灵中人!”狄仁杰顿时大吃一惊。
如果他没记错,此前陆与曾暗示过,虎敬晖是王皇后的后人。
思及此处,狄仁杰不禁一阵后怕。
要知道,虎敬晖曾任千牛卫中郎将,职责便是随侍皇帝身旁。
这么一个与皇帝有血海深仇的人,竟然在皇帝身边潜伏如此之久,简直是骇人听闻。
“这个蛇灵,究竟是什么来历?”狄仁杰沉声问道。
陆与收起笑容,眼中闪过一丝凝重:“蛇灵中人,大都是曾被残酷迫害过的。他们有的姓虺,有的姓枭,有的姓莽,还有的像虎敬辉一样,姓蝮。”
狄仁杰倒抽了一口冷气:“都是皇帝曾经残杀的李姓、王姓、萧姓的后人?”
陆与点点头:“不光如此,还有那些被无故杀死的大臣后人。所以,蛇灵才会有数不清的人才可以使用。”
“明白了,全明白了。”狄仁杰低声喃喃道:“我说翌阳郡主久居王府,为何能组织起如此庞大的叛军队伍,原来竟然是这样。”
闻言,陆与讪笑道:“大人,说起来,此事还与我有些关系。”
“哦?”狄仁杰挑眉看向陆与。
“当初蛇灵定下扶持计划时,肖清芳命我前往幽州负责经略,但因为某些原因,金木兰最终找上铁手团,这才有了后面发生的一切。”
狄仁杰微微颔首,如此一来,一切都说得通了。
随即他皱眉道:“肖清芳在蛇灵中地位不低吧?”
堂堂内卫府大阁领,即便放眼朝野,也是排得上号的人物。
其在蛇灵内部,定然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陆与神色有些古怪,犹豫片刻,这才说道:“按理来说,肖清芳目前是蛇灵之主,理应是一呼百应,但事实却恰恰相反。蛇灵内部有相当一部分元老不服她,平日里也是阳奉阴违,彼此间多有龃龉。”
“哦?却是为何?”狄仁杰有些不解。
“卑职也不甚了解,但据说蛇灵的创始人袁天罡失踪后,蛇灵便由其弟子肖清芳统领,蛇灵也正是在她手中,得以飞速发展壮大。”
陆与皱眉道:“此事或许与袁天罡失踪之事有关。”
“袁天罡!蛇灵是他所创?”狄仁杰不禁失声惊呼。
今天让他惊讶的事情,已经太多了。
但最让他惊讶的,还是这个消息。
无他,诸如王知远之流,与这位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根本不值一提。
前者不过曲意逢迎,邀宠于上,顶多是一时得势之辈。
后者才是真正的妖孽,堪称是祸国殃民。
当初此人曾预言洛河将出现八卦碑,后石碑果然出现,且立于水面长达数个时辰,令举世皆惊。
这也是皇帝下定决心,迁都洛阳的重要原因之一。
袁天罡也因此得以名声大噪,一时间风头无两。
但好景不长,没过多久,此人不知为何犯了皇帝的忌讳,突然被皇帝下令秘密处死。
皇帝对此事讳莫如深,个种详情,就连狄仁杰也知之甚少。
陆与摇了摇头:“我对此人也不甚了解,当初加入蛇灵之时,蛇灵便已经由肖清芳负责,部分蛇灵元老与之交情颇为深厚,一直对其念念不忘,反而看不上作为继任者的肖清芳。”
随后,陆与又将今夜所见尽数相告。
听罢,狄仁杰神情凝重,沉默不语。
一旁的李元芳则是惊疑不定地看着陆与,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但看着沉思中的狄仁杰,几度欲言又止。
良久,狄仁杰似乎将这一切尽数消化,当下长出一口气,神色肃然地看向陆与,轻声说道:“今日谈及之事,只限我们三人知晓,否则一旦为有心之人所趁,必将大祸临头。”
闻听此言,陆与和李元芳对视一眼,皆是重重点头。
事关重大,此事一旦为外人所知,今日在场之人,有一个算一个,必定难逃武则天问罪。
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狄仁杰眼中闪过一丝精光,神色似乎颇为复杂。
他清楚的记得,当初初入幽州之时,在北门刑台吊着的那些老弱妇孺,最后可都是被假方谦下令秘密转移。
后来他秘密审讯司马吴益之时,对方便交代过,假方谦曾对负责转移的将领下令,命其待风头过去,便将这一干老弱妇孺尽数灭口。
但后来不知为何,这些老弱妇孺被一群来历不明之人劫走,负责押运的兵卒也尽数被解决掉,无一活口。
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幽州平定后,这些老弱妇孺居然平安无事地回到家乡。
当时幽州初定,百废待兴,局势也并不稳定,他也无暇顾及此事。
后来幽州归治,人事变迁,此事便无从查起,成了一桩未解的谜团。
但方才陆与自爆身份之时,狄仁杰立刻便联想到了此事。
在当时那种情况下,其他势力没有能力,也没有动机做下此事。
当时金木兰一心图谋幽州,即便有多余的力量,也不会关心普通百姓的死活。
至于铁手团,就更加不可能了。
指望杀手组织营救百姓,无异于是天方夜谭。
他思来想去,也唯有负责经略幽州诸事的陆与,才拥有足够的力量,并且有动机做下此事。
即便是手下之人自作主张,亦是没有太大的区别。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若是手下之人自发行为,则更能说明问题。
正是想通了这一点,狄仁杰才愈发坚定保下陆与的决心。
身居庙堂之高,尚且心怀敬畏,平等看待每一个普通百姓的生命。
依稀间,他仿佛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
当下,狄仁杰露出释然的笑容,神色间满是畅然与欣慰,不复此前的凝重。
……
后园中,陆与和李元芳在荷塘边缓缓踱步。
随着吐露出心底最大的秘密,陆与顿觉一身轻松。
自从跟随在狄仁杰身边,他虽一直尽心尽力,而且并无任何歹意,却始终觉得有些不甚轻松。
如今开诚布公,压力不再,整个人都豁然开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