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永昌县衙。
何云打开房门，走出房间，盯着有些发黑的眼圈，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昨夜他一宿没睡，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苦苦思索着破局之策。
初来乍到，他不敢随意外出，唯恐惹人注意，昨夜一直老老实实待在房中。
冥思苦想一夜，直到现在，仍旧是没有任何头绪。
就在他苦恼之际，陆与迈步走进小院内。
“何大人，昨夜睡得可好。”陆与走上前笑道。
“陆将军，”何云一怔，随即笑着抱拳还礼：“一切安好，下官睡眠安稳，多劳将军挂怀。”
看着眼眶黑黢黢的何云，陆与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睡得怎么样，只有自己最清楚。
不过昨夜他的确是一夜未眠，一直忙活到现在。
何云这边，昨夜是由李元芳负责盯着，刚才碰了个头，据说这厮不曾走出房门一步，老实得紧。
如此一来，陆与反倒觉得这人更加可疑。
方才几人商量过后，决定再添上一把火，刺激一下不动如山的何大人。
当下，陆与笑着说道：“何大人，大人要见您。”
闻言，何云心下一动，随即不动声色道：“既然如此，那就走吧。”
说罢，两人便离开小院，往正堂走去。
走出小院，何云瞥了眼身旁的陆与，貌似无意地随口道：“阁老如此操劳国事，实乃我辈楷模，也要多多保重身体才是。”
陆与斜睨了他一眼，见其眼珠滴溜溜的转，心知这是探口风来了，当下笑道，
“是呀，据说是带来了个什么人，好像姓……姓高，大人一直忙到现在，还未曾休息。上了年纪，身体怎么吃得消呀。”
姓高！
闻听此言，何云心中骤然一紧，只觉喉咙有些发干，心脏也开始狂跳不止。
那人如今就姓高。
难道……真的被狄仁杰发现了？
思及此处，何云眼中闪过一丝惊疑之色。
不多时，两人来到正堂。
“大人，何大人带到。”
“哦，何大人来了，快请坐，”狄仁杰微微一笑，说道：“清早扰了何大人的清梦，请多包涵，实有要事需大人协助。”
何云恭声道：“分内之事，阁老何需道劳。”
“何大人果然勤勉，”
狄仁杰满意地点点头，随即冲门外的卫士吩咐道：“将人带上来！”
片刻后，李元芳和曾泰走进正堂，在两人身旁，还跟着一名白发老者。
直到现在，李元芳和曾泰依旧是迷迷糊糊，好似做梦一般。
若非陆与提前告知，两人根本不敢相信，这一切居然是真的。
待得老翁来到跟前，狄仁杰冷冷地盯着他，厉声呵斥道：“江小郎，你真是好手段，险些骗过了所有人，事到如今，还不从实招来！”
此言一出，宛如晴天霹雳。
高如进浑身一颤，强作镇静道：“国、国老玩笑了。”
“哼！我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情和你开玩笑。你就是前右卫汉阳将军、江家庄江姓族长，江小郎。”
冷汗从高如进的额头渗下来，他结结巴巴地道：“国老，草民高如进，曾是河南县县丞，这点很多人都知道的。”
何云低声道：“阁老，是不是搞错了。”
狄仁杰缓缓站起身来，看向高如进，一字一句道：“在贞观初年以前，世上根本没有高如进这个人！”
闻言，高如进瞬间面如死灰，低头不再辩驳。
李元芳和曾泰对视一眼，皆是震惊不已。
“贞观初年，你因一个不可告人的目的，率部下逃离了右卫军中，来到河南县，在邙山深处建起了江家庄。当时，除了你的部下外，没有人见过你的真面目，也没有人知道江小郎这个名字。”
狄仁杰目光如电，冷冷地看着瘫倒在地的高如进：“
你怕右卫追查，化名高如进，买通当时的官吏，替你增补了身份文牒，将家人留在江家大院，而你便住进了县城之中，再也没有回过江家庄。两年后，也就是贞观三年，你混进县衙，坐上县丞的位子！”
沉默良久，高如进低声道：“国老说的，草民不明白。”
狄仁杰冷笑一声：“是吗？那你可真是贵人多忘事了！是不是因为时间太长，还是你的年纪太大？哼！贞观八年，右卫得知了你的下落，便派出军官前来河南县追捕，没想到的是，接待这些军官的人，竟就是你本人！难道这件事，你也忘了吗？”
见此情形，李元芳彻底不再相信所谓厉鬼报复之说了。
当下他倒抽一口冷气，惊诧地看着瘫软成一滩烂泥的高如进，惊声道：“又是杀人灭口！”
“如此歹毒的计策，亏你想得出来！”
“唉，此事结束后，草民心中的恐惧，已无法用语言形容，这件事折磨了我一辈子呀！”说着，他低声抽泣起来。
“你为什么要从右卫军中逃出来？”陆与皱眉道。
高如进长叹一口气，说道：“贞观初年，军中查出我参与侯君集谋反，因此派人侦讯，我见势不妙，便在营中设伏，杀死了前来侦讯的检校右卫将军孙大晟，而后率部逃走。”
曾泰呆愣半晌，方才如梦方醒。
“真想不到，六十年前的疑案，竟然真的被破解了！恩师真乃神人也！”
李元芳不解地问道：“大人，您是怎么想到高如进就是江小郎的？”
狄仁杰微微一笑：“说起来很简单，本来我并没有想到江小郎还活着，但昨晚你和陆与去麟台查证时，发现涉及江小郎的旧档被人撕去了两页。”
李元芳点点头：“而且，是最关键的两页！”
“他为什么要撕去这两页？”狄仁杰看向他问道。
思索片刻，李元芳迷茫地摇摇头。
随即狄仁杰转头看向陆与。
陆与环顾众人，沉声说道：“我们昨晚到麟台查证，是突然决定的，绝不可能有人知道。这就说明，做这件事的人并不是为了阻止我们查案。那么，又是为了什么呢？”
李元芳和曾泰面面相觑，皆是摇了摇头。
“是为了要挟草民就范！”高如进蓦然开口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