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芳皱眉道：“陆兄，你的意思是，凶手是为了灭口？”
“应该是的，”陆与缓缓说道：“死者深夜冒雨赶往京城，定然是有紧要之事，依我看，此事多半与皇帝有关。”
闻言，众人点点头，皆是认可了这个说法。
毕竟内卫的直接负责对象，就是皇帝本人。
似许世德这种奇葩的存在，只是极少数的个例。
此刻，曾泰脸上满是无奈之色。
经过陆与的一番合理分析推论，案情已经趋于明朗。
如果不出意外，这应该是一个针对皇帝的巨大阴谋。
偏偏又是发生在他的治下。
此前他任湖州县令之时，许世德设计构陷太子，一连串事情已经让他惶恐不安，心力憔悴。
如今他自以为脱离苦海，摆脱困扰，却不想厄运如影随形。
这次幕后之人的目标，竟然直指皇帝！
想到这里，曾泰整个人都麻了。
见他满面凄苦，陆与揶揄道：“曾兄，救驾之功，前途无量啊。”
“陆将军说笑了，莫要提什么功劳，若有任何闪失，我这个县令，也算做到头了。”曾泰垂头丧气地叹道。
狄仁杰莞尔一笑：“这有何妨，只要能破案，你这个官，就还能往上升。”
看着强打精神的曾泰，陆与摇了摇头。
当局者迷。
狄仁杰发话，比吏部的公文还管用。
只是两者所处的高度不同罢了。
此前曾泰任职地方之时，处理的多是些邻里纠纷之类鸡毛蒜皮的小事。
如今刚调任京县县令，就迎面砸过来捅破天的案件，换了谁都会忍不住慌乱，倒也是人之常情。
反观李元芳，到底是经历过幽州大案，被黑白两道追杀过的，此刻依旧是面不改色。
“曾兄无需担忧，有大人在，定然能勘破此案。”李元芳亦是出言宽慰。
在众人的劝说下，曾泰总算是勉强恢复了些许信心，当下霍然站起身来。
“恩师，学生即刻回去，着手彻查此案！”
“不着急，”狄仁杰摆了摆手，沉声道：“此事非同寻常，待我入宫向皇帝请下一道旨意，亲自调查此事。”
调侃归调侃，狄仁杰毕竟是三朝老臣，此刻已经隐隐察觉到其中的不同寻常之处。
如今局势暗流涌动，各方势力蠢蠢欲动，一时不慎便是满盘皆输。
想起昨夜陆与所言，狄仁杰神色愈发凝重。
既然肖清芳胆敢对皇帝下药，就说明她有把握，让皇帝查不到她的头上。
想起行踪隐秘的太平公主，以及装神弄鬼的王知远。
狄仁杰觉得自己似乎隐隐抓住了什么，当下长出一口气，心中已有计较。
……
……
清晨，微风轻拂着上阳宫的宫墙，带来丝丝凉意。
宫门外，一顶轿子缓缓停落在门前。
仆役上前掀开轿帘，随即狄仁杰走下来
就在此时，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
“怀英兄！”
狄仁杰抬头看去，只见张柬之迎面走来。
当下笑着拱手道：“柬之，你也要进宫？”
张柬之走上前来，拱手还礼道：“本来是要到观风殿奏事，但内侍传旨说，皇上刚刚睡下。小弟正要回府，就看到兄台的官轿向提象门而来，因此特地在此等候。”
闻言，狄仁杰微微一愣。
“看来，我来得有些不是时候。”
张柬之笑道：“你我二人虽同为宰辅，但一守内史，一守鸾台，相见机会无多，今日恰逢，该当好好倾谈一番。”
“言中有骨，看来，你是有话要和我说。”
“狄怀英果然了得，一目洞穿人心！”
沉吟片刻，狄仁杰说道：“今日，皇帝不能听政，最清静的地方就应该是朝房，你我二人就到那里一叙，如何？”
“正合我意。”
不多时，二人来到朝房。
此刻，偌大的朝房中空无一人。
待得二人落座，张柬之当即急不可待地说道：“兄台可知，昨夜皇帝突发急症。”
闻言，狄仁杰猛地抬起头来，惊声道：“什么？皇上又犯病了？”
张柬之点了点头：“正是，昨天夜里，皇上又被恶鬼缠身，差一点就驭龙宾天。”
“后来如何？”
“国师王知远被急召入宫，据说已经为皇上驱鬼镇魔。”
狄仁杰眉头紧锁：“难道宫中真的闹鬼？”
张柬之冷笑一声，不屑道：“世上岂有鬼哉，王知远之流不过是在君前妖言惑众，以搏取信任罢了。”
“柬之此言，深合我意。”
“但皇帝病重确有其事，恐怕是大限将至。”张柬之意味深长地说道。
沉思片刻，狄仁杰缓缓摇头：“前几天，我曾为皇上诊脉，她的脉象洪博有力，不像是将死之人。”
“不过是回光返照罢了，已经是外强中干，时日无多。”张柬之目光灼灼地看向狄仁杰：“怀英兄，我们必须要早做打算！”
狄仁杰皱眉道：“柬之兄，此言何意？”
“我已有计划，一旦皇上宾天，立刻命禁卫军守住宫门，秘不发丧，而后率兵剿灭武氏诸王，扶太子正位。如今朝中重臣有很多都是兄长的弟子门生，只要怀英兄振臂一呼，众臣必会响应。”
狄仁杰长出一口气，沉声道：“我何尝不想如此，只是……现在恐怕还不是时候。”
张柬之不解道：“为什么？”
“以我的观察，皇上远没有到油尽灯枯之时，因此万万不可轻举妄动，否则一旦落入他人圈套，情形殊难预料。”狄仁杰严肃道。
张柬之皱眉道：“可是，据我所知，武三思已经动起来了。”
狄仁杰淡然一笑：“梁王者，匹夫也！让他先动起来，我们在暗中观察。只要控制住李多祚、敬晖、桓彦范这些禁军将领，就不怕武三思翻起天来。”
“如果皇帝真的殡天，我们立刻部署行动也不为迟。万一这里面有埋伏，动的是武三思，而不是我们，太子也会平安无事。”
张柬之缓缓点头：“有道理！怀英兄，目前皇上的身体状况不明，一切就拜托兄台了！”
狄仁杰点点头：“待我打探清楚，再做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