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首领长叹一口气，无力地朝两人摆了摆手。
见此情形，两名下属顿时如蒙大赦，千恩万谢地离开，仿佛白捡了一条命。
黑衣首领捏了捏眉心，忽觉有些心累。
这两人的事算是到此为止，可他身上的事还没完呢。
看看自己的对手都是些什么人。
遍布湖州的内卫。
以一敌百的武将。
再看看自己手下的歪瓜裂枣，几十号人居然拿不下人家一个，反倒被对方剁了个干干净净。
若非这俩人有些小聪明，见势不妙知道逃，恐怕他还不知道这次任务是怎么失败的。
想到此处，黑衣首领眼中闪过一丝惊疑之色。
他很不理解。
立国之初，但凡武将，不论品级大小，都是亲自上阵砍过人的，没两把刷子的根本活不到后面。
如今承平日久，虽然仍不时有蛮夷寻衅，但总的来说，还算是太平盛世，上阵杀敌的机会并不多。
武将的整体素质，相较于国朝定鼎之初，难免会有些下滑。
尤其是高级武将，更是惜命。
可这次的标靶如此生猛的表现，着实让他有些看不懂。
现在的高级武官，又开始亲自提刀子砍人了？
狄仁杰一直是家主的心腹大患，若能斩其一臂，家主必然不吝封赏。
原本以为手拿把掐，准备露个脸，没想到直接玩砸，反倒把屁股给露出来了。
此刻，黑衣首领也有些牙疼。
须知背锅也是分等级的。
就这次的情况而言，下面的小虾米承担不了如此大的损失，所以方才，他才会轻飘飘地放过两人。
以他的资历，家主虽不会真把他丢进笼中做养料，但该有的惩罚也是少不了的。
更重要的是，此番动手，己方已经露了相，进入到各方势力的视线之中。
此前己方一直蛰伏暗处，外界基本不知晓存在。
如今虽然各方势力仍旧不知晓自己这边的来历，却已经有了戒备。
以后若再想动手，只怕就没有那么容易了，说不得还会被顺藤摸瓜找上门来。
而一旦家主的身份暴露，等待自己的，只有被灭口的下场。
相比而言，眼下损失的这些人手，倒也算不得什么。
其实，这次任务原本是要委托给铁手团的。
可不知为何，即便有家主的关系在，外加开出高价，铁手团却依旧不为所动，并且果断拒绝。
似乎对这次委托颇为抵触。
没办法，他只能亲自动手。
然后就栽了个大跟头。
如今任务失败，行迹暴露，自己不仅被狄仁杰盯上，就连内卫也会关注。
往后的日子，怕是越来越不好过了。
长叹一口气，黑衣首领伏案写完秘报，火漆封装以后，当即唤来心腹，即刻启程赶往京城，将此处消息禀报家主。
如今他只能寄希望于家主的智慧，能挽救糟糕的局势。
如今官府已经发现的手下杀手的尸身，却并未采取任何行动调查他们的下落，反而大张旗鼓地通缉刘查礼，这让黑衣首领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如今的湖州风平浪静，正是暴风雨前的最后宁静。
在未得到家主指示前，他不敢再擅自行动，否则必定难逃虎口。
……
……
馆驿正堂，灯火通明。
狄仁杰正在屋中缓缓踱步，正在思索着眼下的局势。
如今刘查礼已经失踪数日，李元芳的下落仍旧是未知之数，陆与想必正在赶往京城的途中。
自从官道上发现一众杀手尸体后，湖州也一改此前的热闹，突然变得安静下来。
狄仁杰驻足窗边，皱眉沉默不语。
就在此时，一阵脚步声传来，由远及近。
随着“咯吱”一声，房门被人推开。
只见曾泰快步走进门来，恭声道：“恩师，学生刚刚得到内卫方面传来的消息！”
此前狄仁杰揭破曾泰身份，不仅没有处罚，反倒为他指出一条生路。
至此以后，曾泰便开始以学生自居，言必称【恩师】。
这里面，除了答谢狄仁杰救命之恩的缘故外，他本人也对狄仁杰的断案之道颇为敬服，
因此执弟子礼，追随狄仁杰左右。
闻言，狄仁杰捋着胡须笑道：“哦，是曾泰啊，有什么发现吗？”
“此事说来也怪，”
曾泰脸上似有不解之色，随即说道：“此前那边曾暗中传令，命学生暗查属地有无来历不明，形迹可疑之人出没，可就在刚刚，上面再次传令，取消先前的指令，所有人进入静默状态，不得擅动。”
“竟有这等事？”狄仁杰皱眉道。
“是啊，学生也觉得十分奇怪，本来想早些来禀报，又怕打草惊蛇，所以如今才赶来禀报。”
狄仁杰微微颔首：“你做的很对。”
若是那边刚刚传下命令，曾泰便匆忙来见自己，说不得对方便会起疑。
焉知暗处没有监视曾泰之人。
思索片刻，狄仁杰沉声道：“想必是先前对陆与下手的那些人，引起了他们的警觉。”
曾泰不解道：“学生还是不明白。”
狄仁杰道：“你想想看，如今刘查礼脱离我们的视线，莹玉多半也落入他们手中，李元芳又生死未卜，还有什么能让他们如此紧张，不惜调动你这种外围成员。”
“您是说，他们也不知道这股势力的来历，所以才命我暗中调查？”
曾泰顿时恍然。
“也许知道，也许不知道，”
狄仁杰淡淡一笑，说道：“只是有一点，能让内卫谨慎对待，甚至不惜全员静默，说明这些人必定是有些来头”
“恩师，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做？”
狄仁杰摇了摇头。
内卫代表着皇帝的意志，能让内卫如临大敌，背后之人绝非寻常之辈。
如果是因为内卫忌惮此人，不愿招惹，倒也不足为奇。
但据刘大所说，内卫早已将湖州全部监控。
如此一来，就只有两种可能。
其一，便是这些人神不知鬼不觉，悄悄潜入湖州，瞒过了内卫的眼睛。
若是如此，说明这些人并非乌合之众，至少也是个组织严密的团体。
其二，就是这些人先内卫一步，赶到湖州隐藏起来，直到这次对陆与出手，才暴露了存在。
倘若真的如此，那问题就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