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薛定谔的靠山

究竟忘记了什么?

陆与紧锁眉头。

就差那么一点,偏偏就是想不起来。

一旁的张柬之见状,也并未出言打扰,只是笑眯眯地看着陆与。

虽不过数面之缘,但他对陆与颇为欣赏。

年纪轻轻便身居高位,却未有骄狂之态。

且谦逊有礼,颇有谋略。

更为难得的是,在其身上见不到半分年轻人的浮躁轻狂。

心性稳重,是上位者不可或缺的品质。

有如此心性者,再加之他和狄仁杰的扶持,未来前途不可限量。

毕竟,两人联手之下,可是连李显都能扶上太子之位的。

最重要的是,陆与的出身具有天然优势。

其出身注定与朝堂各方势力并无瓜葛,因此行事也无须顾忌太多。

若非其是被狄仁杰发掘,他都想将之收入门下。

凝思一阵,陆与觉得自己似乎隐隐抓住了什么东西。

刹那间,似乎像是一道闪电划过脑海。

陆与眼前猛然一亮。

是了,他记得老头曾说过,自己有一个师弟。

师弟……

陆与反复咀嚼这这两个字,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倘若如此,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天一门作为道家传承,深谙养生之道。

陆天然已经是一百多岁的人,仍旧是驻颜有术,看起来不过是花甲之年。

与其同时代的那些人,如今都已化作一抔黄土。

如此说来,此人尚在人世,也就不足为奇。

但陆天然似乎并不愿提及此人。

当初武氏临朝,他便辞去供奉之职,归隐山水。

而那人却仍旧居于宫中。

想来两人之间,定然是产生了某种分歧。

其实,陆与倒是很理解这位素未谋面的师叔。

这个时代的人,讲究的是天地君亲师。

天下人对帝王的下限,普遍具有较高的忍耐度。

像蜀后主刘禅这类不理政务,一心享乐,放权于下的君主,已经是无数朝臣可遇不可求的明君。

更多的是诸如高粱河车神,完颜构以及叫门兄之流。

不添乱的领导,就是好领导。

关于一点,陆与亦是深有体会。

总之,除了极个别的极品皇帝,但凡稍微看得过眼的中人之姿,天下人都会捏着鼻子认了这个统治者。

习得文武艺,货与帝王家。

并非是什么可耻之事。

武则天虽比不得太宗和高宗,但也还算过得去,国家在她手里没出什么大乱子。

最值得诟病的一点,便是抢自己儿子的皇位。

这也是陆天然辞官不做的重要原因。

人各有志。

这天下,总还是需要人来任事的。

思及此处,陆与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难道,此事真的与这位师叔有关?

“阁老,此事或许与家师的一位故人有关,”

陆与迟疑道:“这也只是猜测,两人已经多年未有往来,当年之事,我也不甚了解。”

尽管只是不确定的猜测,陆与依旧选择直言相告。

毕竟此事干系重大,倘若朝臣将皇帝惩处武三思的举动当做某种信号,必将再次引发动荡。

原本各方妥协之下维持的平衡局势,也将被再度打破。

闻言,张柬之笑着摆了摆手道:“无妨,心中有数便可,如今下面的人憋着火气,此事虽大快人心,却也不宜轻动。”

陆与点点头。

他明白对方的意思。

如今张柬之作为复唐派这艘巨舰的舵手,须得勘破眼前的迷雾,否则一旦巨舰撞上冰山,便再无法回转。

倘若梁王真的失宠,他也不介意痛打落水狗。

但眼下只是皇帝小惩大戒,故作姿态给人看,并非要彻底废掉梁王。

皇帝也绝不会坐视武三思被群起而攻之。

沉吟片刻,张柬之说道:“不论如何,今后再有人要动你,也得思量几分,至于背后之事,无需深究,总有真相大白的那天。”

陆与微微颔首,他也是这么想的。

连武则天都要给几分面子的人物,也不是谁都能轻易见到的。

倘若那位师叔无欲无求,也不会替他出面。

思及此处,陆与下意识摸了摸胸口。

当年那一掌的风情,他依旧刻骨铭心。

陆与自忖即便是现在,也依旧没有把握能够接下那一掌。

所以对于入宫一事,他是能避则避。

倘若被那人认出来,宫内禁军可不是吃素的。

当下,陆与抱拳道:“既然如此,那我今日便启程赶回湖州。”

张柬之点了点头:“也好,尽快启程,以免夜长梦多,这一路应当是平安无事。”

应该说此时的陆与,是前所未有的安全。

毕竟眼下武三思已经被送进监牢,前车之鉴不远。

倘若何人胆敢再动陆与一根手指头,无异于公然挑衅皇帝。

以武则天的性格,九族转世投胎的日子也就不远了。

“还有一件事,”

张柬之叮嘱道:“时间紧急,这两人的库档,我也只是匆匆看了一眼,并未细看。这两人库档,多有存疑之处,这其中的紧要之处,你务必要牢牢记住。”

看着面色肃然的张柬之,陆与心中亦是百感交集。

这句话意味着两份库档他可以随意翻阅,并且记住关键的地方。

如果两人真的有问题,幕后之人定然不会坐视他将库档带回去。

即便不能出手解决陆与,拿到库档总归还是有办法的。

如此信任,反倒让陆与有些汗颜。

他很想说,这两人的底细其实自己都知道。

当下,陆与神色肃穆,恭声道:“谨遵钧命!”

……

……

铁手团总坛,议事大厅。

宗主元齐高坐上首位置。

下方的长桌两侧,数十名堂主正襟危坐,目不斜视。

此刻,元齐再度看了眼手中的信件,随即重重冷哼一声,将信件丢在面前的桌案上。

“蛇鼠之性,难成气候!”

声音回荡在安静的大厅中,仿佛一根针落在静室,清晰可闻。

众堂主皆端坐桌旁,目不斜视,对元齐的不满之言充耳不闻。

他们皆是从底层摸爬滚打,一步一步方才走到今天这个位置的,自然懂得铁手团里的规矩。

四个字,少说多做。

知道的越多,危险也就越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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