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清芳跑了。
具体抓捕经过不详,总之是让她溜了。
对于这个结果,陆与并不感到意外。
再怎么说肖清芳也是蛇灵之主,不是什么人都能摆弄的。
想来负责拿人的多半也是走个流程,以为肖清芳会乖乖束手就擒。
毕竟内斗算是内卫的老传统了,只是一直都未曾摆到台面上来罢了。
对此,武则天亦是心知肚明。
放在平时,武则天还有可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这次的一系列事件,精准地戳中了她的敏感肌。
肖清芳顶风作案,难逃问咎。
其实陆与觉得,武则天也不一定真的会将其她如何。
但到底是做贼心虚,索性直接开溜。
如此一来,任谁都能看出这里面的不对。
原本的小问题,突然就成了大问题。
倘若禁宫那位亲自出手,即便虺文忠亲至,肖清芳也绝对逃不掉。
昨夜在寝宫外等候之际,他完全没有察觉到此人的气机。
这种浩瀚如海、深不可测,却无处不在的压迫感,他只在陆天然那里感受到过。
高手之所以是高手,就是因为从不轻易出手,而有幸见过他们出手的,往往都是最后一次。
在陆与的印象中,陆天然常年居于山门,除了自己受伤那次,几乎从未下过山。
那位镇守禁宫,想来也不会轻易出山,区区一个肖清芳,未必能入其眼中。
当然,最大的原因还是在狄仁杰身上。
为了保护陆与的安全,狄仁杰选择隐藏关键信息,只禀报肖清芳间接谋害孙殿臣之事,这才让武则天误判,使得肖清芳轻易脱身。
这一点早在陆与的预料之内,所以方才他才会说出【疏不间亲】的话来。
即便是狄仁杰也未能免俗,更何况是其他人。
对于陆与来说,从此以后,他与肖清芳就算是不死不休了。
毕竟他随狄仁杰深夜入宫,而后就有人逮捕她,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猜得出。
对此,陆与并不觉得有什么。
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
早晚要分道扬镳的,早一天或是晚一天,并没有什么分别。
而且以肖清芳的为人和心性,也做不到平心静气祝福前下属觅得良家。
双方存在根本上的分歧。
但陆与压根不可能跟着她一条道走到黑,所以结局早已注定。
……
……
数日后,提象门外。
陆与和李元芳立于一处不起眼的角落,百无聊赖地扫视着周围。
“陆兄,今天是第几日了?”李元芳收回目光,开口问道。
想了想,陆与回答道:“三日了吧,再有几日,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了。”
前几日,黄胜彦走马上任,履任内卫府大阁领之职。
原先的三方势力中,孙殿臣身死,肖清芳出逃。
反倒是黄胜彦,什么都没做,稀里糊涂白捡了个大便宜。
新官上任三把火,此人刚一到任,便开始着手清洗肖清芳一系的残存势力。
正所谓人走茶凉。
转眼间,权势滔天的前任大阁领一派树倒猢狲散,庞大的势力瞬间土崩瓦解,不复存在。
然而黄大阁领似乎嫌不够过瘾,还顺手将孙殿臣一系的残余势力也尽数料理掉。
若非陆与这个挂名阁领在内卫中毫无根基,说不得两人还要做过一场。
至此,内卫府由此前的三足鼎立格局,变成了以黄胜彦为首的一家独大。
虽然黄胜彦还在努力洗地,然而陆与依旧不敢掉以轻心。
并非是不信任黄大阁领的清洗力度,毕竟以肖清芳睚眦必报的性格,不弄点小手段反倒有些不正常。
因此这几日两人皆是寸步不离地贴身护卫狄仁杰。
除了上朝之时。
有那位在,即便是蛇灵杀手来了,也是送菜。
随着武则天身体恢复,重启大朝。
局势日趋稳定,各方势力再度回归沉寂,梁王武三思和太子李显皆是照常上朝,默契地当做无事发生。
全然看不出前些日子随时准备暴起,将对方斩尽杀绝的迹象。
这两位大哥不闹事,余者亦是望风而止,按捺下蠢蠢欲动的野心。
国师王知远则是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此人平日里多有装神弄鬼之举,为朝野上下所不喜,众人都巴不得他早些滚蛋。
如今他突然失踪,大家也是见怪不怪。
毕竟前些日子宫中屡屡传出厉鬼作祟的流言,国师大人勇斗厉鬼,以身殉职,倒也勉强说得过去。
倒是有少数人猜到其中的关节,也是缄口不言,权当做不知情。
至于太平公主那边,依旧如同以往一般沉寂,毫无存在感。
只不过陆与觉得,这次的安稳多半不是装出来的。
她手中本就为数不多的筹码,此次尽数折损其中,无力再兴风作浪。
他正想着,耳边突然传来李元芳低声惊呼。
“陆兄,快看,她来了!”
闻言,陆与转头看去,顿时目光一凝。
只见一顶舆轿缓缓而来,在上阳宫提象门停下。
轿帘打开,一名身材丰腴的宫装美妇走下轿来。
与此同时,下了朝的狄仁杰也向着宫门外走来。
待得看清面前之人,太平公主身形一滞,立时愣在原地。
狄仁杰也认出来人,当下双目微微眯起,目光停留在她身上。
见此情形,陆与和李元芳对视一眼,当即现身来到狄仁杰身边。
见两人走上前来,狄仁杰微微颔首,示意自己无事,随即走近几步,恭声道:“适才微臣面见圣上,她有一句话,托微臣转告殿下。”
太平公主面色微变,沉声道:“哦?不知皇帝有什么话,需要阁老代为通传?”
狄仁杰微微一笑,轻声道:“陛下命我转告殿下,这世上,不会有第二位女皇帝了。”
闻言,太平公主身影一颤,面色瞬间变得煞白。
狄仁杰未再说话,只是静静地望着她。
良久,太平公主长叹一声。
“多谢阁老,太平明白,告辞。”
说罢,当即转身走进轿内。
看着远去的舆轿,狄仁杰神情有些复杂。
“大人,她这个时候来做什么?”李元芳有上前,不解地问道。
“陆与,你说呢?”
“有的人,一定要知道答案,才能彻底死心,您觉得呢?”
“我倒希望,是一个女儿来认错,这样或许会让她好受一些吧。”
清晨的阳光如金色的丝线,轻柔地穿过淡薄的云层,洒在大地上。
朝阳下,三人的影子被拉得狭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