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美人3

闲来无事, 绮罗在家整。

桌上摆的书籍,绮罗翻看了一下,政语数, 历史地理, 物理化学都有, , 倒是不用为教材发愁。

物差不多, 就是政史地上面大多有些出入, 看来到时候得重头学一遍。

书桌的,左手边的里面装了些钱票,大到十元一张的大团结, 小到五分钱一张的纸币,还。

绮罗大概数了一下, 发现她手里竟然还有三百多块钱,可以抵一个正式职工五六个月的工资,可见林兰芳她们平时有多宠她。

不过也是绮罗一直在家不怎么出门花钱, 这些钱才攒了下来。

将整理好的票据用夹子夹好, 放进自己随手做的一个格子布钱袋里。

绮罗又打开右手边的抽屉,映入眼帘的是一把银白色的口风琴, 压在口风琴下面还有一本手抄乐谱,书页都有些旧了, 应该是经常翻。

绮罗拿出那只口风琴清理了一下,这是以前上学的时候同学送的生日礼物,24孔重音口琴, 买的话要5元一个,对现在的学生来说,也算贵重。

绮罗瞧着口风琴有些兴趣, 便翻开乐谱看了看,第一首曲目叫做《雪绒花》,看乐谱好像也不是很复杂。

只是研究了一会儿,绮罗便会吹了,第一遍还有些不流畅,等到第二遍第三遍已经完全听不出是个初学者。

悠扬的琴声透过半开的窗户传了出去,惊动了住在绮罗她们家后面一群正在跳房子玩耍的小孩儿。

大一点的扎辫子红衣女孩儿静静听了一会儿,随即用肯定的语气说:“我知道这是《雪绒花》。”

小一点的男孩儿挠了挠头,看了看传出琴声那边的房子,回头看到自己的妈妈从房子里走了出来,登时小跑着上前扑进对方的怀里,仰着一张红扑扑的小脸说:“妈,雪绒花是啥?”

被抱住的年轻女人,有些意外,随即就听到了一阵悠扬动听的口风琴乐,抬头望向对面的房子,女人心下了然,那是卫师长家的千金吧,吹得可真好。

于是低下头摸了摸小孩儿的脸说:“是一首歌。”

女人说话的时间,对面的曲调又变了,这回是她也不知道的曲子,所以在怀里小孩儿又问她的时候,没能答上来。

书桌前,玩了一会儿口风琴的绮罗将口风琴放下,又从书信纸里面挑了一张白纸出来铺在桌面,随手从笔筒里抽出一只铅笔。

一开始还在绘着衣服图样呢,画着画着就下意识想起了昨天送她回来的那个男人。

沈青锋。

名字也跟他这个人的长相一般冷厉。

昨天绮罗下车的时候隔着衣袖触碰到了他,对方给她的感觉非常迷惑,像是对她有些在意,但绮罗又感知不到任何的情力。

就连触碰时,也无波无澜,好似钢铁一般的心智,真就不为外物所动。

毕竟是目前唯一一个上品的情丝,倒是有些可惜。

要不要再接触一下试试呢?

绮罗思考间,笔下原本绘着的花样变成了一个穿着军装的人物素描像,肩宽腿长,身姿挺拔,就是脸部还没勾勒,所以也看不出像谁。

笔尖停顿了下来,绮罗没有再画,将画纸折叠,随手放进了抽屉里。

拿起桌上的搪瓷盅,揭掉盖子,准备去倒点水,客厅里的电话机突然响了起来。

这还是绮罗到这里之后,家里的电话第一次响。

她放下杯子,走过去拿起话筒凑在耳边说:“喂,哪位?”

“绮罗,是我,妈现在在医院走不开,你去你哥房间给他拿几件换洗衣物和洗漱用品,送到医院来……”林兰芳的声音透着淡淡的忧虑,也是真忙,说完等绮罗应答之后就挂断了电话。

绮罗听到卫绍华受伤,心里一紧,也没有多问,径直去了他哥房间收拾。

到了军区医院,路过医院病房走廊时,绮罗隐约听到了小孩儿的哭声,好像是在叫妈妈,她回头看了眼,对面的病房里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站在一块儿,互相沉默着摇了摇头。

绮罗收回视线,推开了她哥的病房门。

单独的病房里除了他哥,还有另外穿着军装的几人。

绮罗的视线率先落在了卫绍华身上,她哥躺在病床上,上半身裸着,左边缠满了绷带,连同手臂和手心一起都被包裹住,看到她来,眉眼闪过一丝无奈。

“怎么到这儿来了?妈跟你说了?”卫绍华的声音里倒是听不出什么异样。

绮罗默默走到他身边,将手里装衣物的袋子放到柜子上,低头打量着他哥的伤处,一开口,声音就有些不稳,“怎么会伤这么重?”

卫绮罗从小跟他哥的感情就不错,这具身体有天然的情愫,绮罗也没控制,眼眶一下就红了,就是习惯忍耐,没哭出声来。

卫绍华一听这声音就不对劲了,赶忙安慰,“不重,不重,就是挨了两下,护士给绷带缠得多了些,看起来严重,你看我还能动呢!”

谁料卫绍华一动,就忍不住嘶了一声。

绮罗赶忙按住他说,“你别动了,万一伤口又裂开怎么办?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来之前林兰芳也没细说,绮罗到现在都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再乱动,小心另外一边的肋骨也断掉。”边上倏然传来一声有些熟悉的声音。

“卫副营长是在跟劫匪搏斗的时候,被其用刀刺伤的,没有伤及要害,好好将养,过几天就能出院了,你也无需太过担心。”

沈青锋深邃的眼眸看向坐在床边凳子上的小姑娘,对方穿着一件淡绿色的连衣裙,双腿紧并,细白的指根交握在身前,眉间笼着淡淡的忧愁,眼眶还红着,大约是被吓到了。

“劫匪?”绮罗抬眸就看到一身军装站在床尾的沈青锋,以及他身边另一名同样穿着军装的年轻人。

男人微抿着唇神色严峻,浑身气场瞧着比之前更冷厉了。

一旁的卫绍华听了忍不住反驳道:“哪需要几天,我明天就能出院……”

话还没说完,就换来了绮罗的瞪视,卫绍华当即偃旗息鼓,陪笑着闭上了嘴。

今天这事儿也是恰巧让他们碰上,刚好在外面执行任务,谁知半路蹿出一个身强体壮的劫匪,抢了一个带着孩子的女同志的包。

那女同志反应也是灵敏,一下就将那劫匪给拖住了。

但她显然低估了那个劫匪的歹毒,竟是随身带着刀具,遭到阻拦后就毫不犹豫的选择痛下杀手。

甚至连那个女同志的孩子也不打算放过,卫绍华身上的伤就是为了保护那个孩子受的。

那个劫匪似乎学过一点拳击,身手不俗,卫绍华以断了根肋骨,手臂和手心各被划了一刀为代价,才将人按下。

如果事情到这儿完了倒也没什么,可真实情况却远比这凶险。

那名歹徒假意伏击,实则是从身上掏出了一直藏匿的非法枪”支,沈青锋赶到的时候,对方的枪口已经抵上了卫绍华的头。

毫不迟疑,沈青锋直接掏出配枪,开枪射击对方持枪的手肘部,卫绍华也迅速作出连带反应,将其掉落的枪械远远踢开,将人擒拿住狠狠压在了地上。

若是沈青锋当时慢了一步或者迟疑一秒,卫绍华说不定就要血溅当场。

当然,卫绍华选择了隐瞒这一点,他妹妹身体不好,有时候忧思过度都得病上几天,要是把真实情况告诉她,不得把人给吓坏了,回去做噩梦又生病怎么办?

卫绍华选择不说,本来还担忧一旁的沈团说漏嘴,没想到对方也是避重就轻,没有吐露卫绍华担忧的事。

卫绍华刚放下心,就听一旁的卫兵雷红军说:“卫同志,你不知道,当时情况可凶险着呢,要不是我们团长及时……”

雷红军话还没说完,突然感觉两道冷厉的视线“唰”的一下扫过了他,比冬日的天还寒,让他未说完的话被冻在了喉咙里,难以吐出,渐渐销声匿迹。

雷红军情不自禁的吞咽了一下口水,怎么回事,卫副营长瞪他就算了,团长刚刚的视线怎么比训练考核时还要严肃,吓得他都不敢说话了。

绮罗抬眸视线在三人间来回扫了扫,见气氛古怪,她微微抿了抿唇,看向卫绍华,“很凶险?”

卫绍华摇头反驳,“不凶险,凶险啥呀,小毛贼两三下就被我制服移交公安了,现在估计牢里蹲着呢!别担心,没事儿啊!”

绮罗微拧着眉看他,语气就透着股不相信,“哦,两三下对方就把你打成这样,你以为你在糊弄三岁小孩儿啊?”

卫绍华闻言,伸手摸了摸鼻子,讪笑两声。

绮罗也没打算寻根问底,左右现在最重要的事是好好照顾她哥出院。

“我在家里给你带了换洗用品,这两天就在这里照顾你,哪也不去。”绮罗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将自己带来的东西拿出来摆放在一旁的柜子里。

卫绍华看着,嘴角缓缓勾了勾,一边无奈开口,“哪需要你照顾,哥身强体壮着呢……”

沈青峰看着兄妹二人拌嘴,沉黑的眸子里闪过些什么,抬手扶了扶军帽道:“卫同志照顾你,我就先走了,好好养伤,争取早日康复。”

卫绍华此时坐在床上还朝着人敬了个礼说:“保证完成任务!”

说完就看向一旁的绮罗道:“绮罗,快,帮我送送团长。”

“奥。”

绮罗依言走向沈青锋,将人送到门口,对方转过身来看她,嗓音略微低沉道:“回去吧,不用送了,医院人多,最好别乱跑。”

绮罗闻言微微诧异,抬头的时候刚好看到男人沉黑的眸,两人对视一瞬,绮罗缓缓垂下眼睫道:“还要谢谢沈团长今天救了我哥。”

虽然雷红军话没说完,但绮罗也能猜到,他哥能平安脱险应该离不了沈青锋的帮忙,所以感谢自然也是应当的。

沈青锋目光落在她的额前,又缓缓移开,看向一旁的走廊,“大家都是军人,职责所在,谈不上救与不救,也无需谢我。”

而且算上这次,她已经跟他说过三次谢谢了。

难不成下次还要说?

绮罗顿了顿,还想说些什么,对面病房的门突然开了,两名护士推着一架滑动的病床走了出来,上面隆起的身影被一整张白布覆盖。

一个六七岁的小孩儿跟在病床后面,揉搓着眼睛,不断抽泣着叫着妈妈。

沈青峰看了一眼,微微皱了皱眉,随即看向一旁雷红军说:“去问问那小孩儿什么情况,有没有其余家人过来认领。”

雷红军收到指示过去了。

绮罗看着走廊的方向,低声问:“是被抢劫的那对母子吗?”

“嗯。”沈青锋偏头看了绮罗一眼,没有多言。

人人都希望遇见美好,可现实往往是残忍且无助。

小孩儿哭着摔了一跤坐在地上,绮罗见了两三部走了过去,将人抱坐了起来。

“妈妈………我要妈妈……”小孩儿还在哭,眼睛都哭肿了,这个年纪的孩子大约已经懂了,有些人一旦离开,便是永远。

绮罗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这并非言语就能抚慰的痛。

她伸手翻了翻自己随身带着的包,包里面只有一张手帕,几颗糖,和一把口风琴。

绮罗把糖和口风琴都拿了出来,塞进小孩儿的手里,摸了摸他的头说:“别哭了,好吗?”

小孩儿被塞进手里的东西吸引了一点注意,低下头抽噎着问:“这是什么?”

“口风琴,可以吹出好听的曲子。”绮罗拿起口风琴放在距离唇侧一指的位置左右移动,示范了一下,没有吹出声音来,然后又将它放进小孩的手里说:“如果你想妈妈了,就吹响它好吗?你的妈妈她一定可以听见的。”

小男孩儿低下头没说话,只紧紧握紧了手里的口风琴。

沈青锋一直站在门口看着,深沉的眸光渐渐变得清软明亮。

他想起李政委说过,卫师长家的这位千金是被收养的烈士遗孤,从小就没了亲人。

19岁的女孩儿,想来大概偶尔也会想起她自己的亲生父母。

小男孩儿的父亲很快来领走了他。

沈青锋离开军区医院后回了军营办公室,李政委手上拿着好几份报告经过他办公室时看见人在里面,脚步一转便径直走了进去,嘴里说着笔没墨了,过来借笔。

借口不要太拙劣,说是借笔其实就是想刺激刺激他,让他老大不小了还不赶紧找对象,磨蹭什么呢?

李政委拿着报告资料在沈青锋面前晃,“瞧见没,咱们家属院今年又得多上几位军嫂了!”

沈青峰目不斜视,李政委等他半天他也不开口,等着急的时候,才听见男人漫不经心的说:“哦,这么多?五连的副连也成了?家属院不够住了吧。”

李政委闻言啧了一声,摇头,“没成,说是那卫同志没瞧上呢,李斌倒是瞧上了,但人家没意思,咱们也不能强做工作不是?”

沈青峰握着的笔微微停顿,声音里似乎听不出情绪。

“没成啊……”

李政委一脸莫名的看着他,自个儿嘀咕什么呢?

沈青锋缓缓放下笔,手臂贴着桌面,脊背挺直,沉声道:“政委”同志,你不是一直想做我的思想工作吗?我自认思想没问题,你不如先帮我做个媒?”

李政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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